“安格爾?”
在安格爾發愣的時候,一道低沉沙啞的男聲,透過手中發亮的血珠,傳入他的耳中。
安格爾遲疑了片刻,輕聲道:“導師。”
這顆在他夢中給予溫熱力量的血珠,正是桑德斯留給他的精血。而,桑德斯的聲音能借著血珠傳來,這就意味著,此時桑德斯正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
譬如,冰穀外麵。
簡單聊了幾句,安格爾便站起身,準備去冰穀外麵和桑德斯會合。
全息平板上的時間顯示,他昏睡了半宿,周圍的情況和他昏睡前並無變化。托比此時也躺在桌子上昏睡,和昨天一樣。
不過,看著托比,安格爾便想到了昨晚的夢。
毫無疑問,正是從托比夢中帶出來的信息洪流,導致了他做了一個恐怖的夢。
“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
桑德斯此時正站在冰穀外一棵樹的樹乾上。
他回到空天島,將拉蘇德蘭後續的一些事情處理完畢後,便立刻啟程返回了冰穀。就在剛才,他透過精血聯係了安格爾。
不過,讓桑德斯覺得有些奇怪的是,安格爾傳遞過來的聲音,好像有點不對勁。
總覺得,好像是重音一般。
除了安格爾自己的聲音外,還有一道隱隱約約的古怪聲響。陰暗幽滑,窸窸窣窣,發出“嘶嘶”的喉音。
就像是……蛇鳴。
是錯覺嗎?還是說,安格爾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在桑德斯感到疑惑的時候,冰穀中走出來一道身影——
安格爾從冰穀中出來時,左右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桑德斯,他正想透過精血重新聯係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獵獵風聲。
他猛一回頭,卻見桑德斯正從遠處飛來,與他同時而來的,是一道布滿能量的掌風!
“又來!”安格爾頓了一下,立刻做出反應。不過,此時掌風離他已經很近,想要逃離很難,安格爾索性以雙臂為盾,想要靠著強有力的肉身暫時抵擋一下。
“啪”的一聲響。
這是肉與肉的碰撞聲。
安格爾愣了一下,因為他並沒有感覺到桑德斯掌上傳來的力道,他忍不住睜開眼透過雙臂縫隙看向桑德斯:“導師,你怎麼又來考驗我?”
“考驗?我可沒這麼無聊。”桑德斯淡淡道了一句,“我是在幫你驅逐陰晦。”
安格爾眼神中閃過疑惑,正想詢問是什麼意思時,一道溫和的能量突然從桑德斯的手掌中傳進他體內。
乾淨、溫暖、光明,就像是不久前,在夢中那無邊黑暗裡為他指引方向的溫熱道標。
當這股力量席卷他全身的時候,安格爾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道“嘶嘶”聲,一開始嘶嘶聲還很大,可慢慢的便小了很多,直至於無。
當嘶嘶聲消失後,安格爾莫名覺得無比的輕鬆,就像是連日大雨後,突然遇到了湛藍晴空。
“導師,我這是……怎麼了?”雖然安格爾感覺現在舒暢極了,但他沒有忽略之前那奇怪的嘶鳴,以及桑德斯口中所說的‘驅逐陰晦’。
在桑德斯的眼中,那包裹著安格爾的陰晦氣息,化為了一條古怪蛇形,被淨化的力量徹底的驅逐。
當聽到安格爾問話時,桑德斯這才收回手,淡淡道:“我還想問你怎麼了?為何幾天不見,你身上竟然沾染了如此濃鬱的負麵能量。”
“負麵能量?”
隨著桑德斯的解釋,安格爾這才明白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之前透過血珠對話時的重音且不說,剛才安格爾從冰穀出來的刹那,安格爾自己沒有任何感覺,但在桑德斯的眼中,安格爾渾身包裹著一層濃厚到極點的陰晦氣息。
這種陰晦氣息不停的往四周散發著負麵情緒。
就像是一種怨靈,對外散發著怨恨、恐怖以及憤怒等,各種負麵的能量。
安格爾則仿佛被這種怨靈吞下了肚,看上去極為危險。正因此,桑德斯才沒有任何告知,看似對安格爾攻擊,實際上是在積累淨化之力,驅逐他身上的這些陰晦。
安格爾聽完後,一陣的恍惚。
渾身都散發著負麵能量……難道說,夢中的那些惡語低吟,全都跟了出來?
“這幾天你去了哪裡?怎麼沾染的這麼多負麵能量?再濃鬱一些,幾乎可以化作怨魔了。”桑德斯皺眉問道,也幸虧安格爾沾染的時間似乎不長,還沒有開始影響他的思維,否則安格爾自己若是沒有察覺,最後這些陰晦真的很有可能融入他的身體,出現各種後遺症。
安格爾一臉無奈的搖搖頭:“我哪裡都沒去,就在冰穀中。”
“那這些負麵能量是從哪裡來的?”
安格爾遲疑了一下,將托比從胸兜裡取出來:“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從托比夢中帶出來的。”
“托比的夢中帶出來的?”桑德斯疑惑的看著昏睡不醒的托比,在托比身上,他並沒有看到任何的異樣,“這是什麼意思。”
安格爾將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聽完安格爾的說辭,桑德斯沉思了片刻:“詛咒解除了也昏迷不醒,入夢後立刻就被發現,無數的信息洪流鑽入你的思維中……這聽上去,的確有些不對勁。”
“入夢術我最近也在研究,在我看過的文獻資料中,並沒有你這樣例子。你的夢之觸角才進入對方夢中一半,就被發現了,這沒有相關的記載。除非對方是正式的夢係巫師,否則很難立刻察覺到夢中的異變,更何況你還沒有徹底進入對方的夢。”
安格爾似乎想到了什麼:“如果我沒有被發現的話,那傳入我思維中的信息洪流該不會是……水滿則溢?”
桑德斯點點頭:“很有可能,你其實並沒有被發現,隻不過托比的夢中被這些負麵能量完全堆積住了,你的夢之觸角,恰好成了這些負麵能量的泄洪口。”
“按你所說的,你隻是進去了一瞬,便逃了出來。可就算如此,你身上的陰晦堆積也十分的駭人。這意味著……”桑德斯看向托比,眼神閃爍,“托比夢中積累的陰晦,已經濃鬱到了極點。或許,這就是托比沉睡不醒的原因。”
安格爾:“托比為何會出現這種狀況?”
桑德斯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好像隻有一種可能。”安格爾眼神中閃過擔憂,輕輕道出了那個猜測:“五味之劫!”
桑德斯點點頭:“沒錯,上一次你入夢的時候,它隻是有入劫的征兆。看來,如今它已經正式應劫了。”
如果不是五味之劫,托比的夢中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負麵情緒。
托比已經經曆了“極怒”,它還剩下四劫,分彆是愛、憎、怨、悲。
“從上一次它夢中表現出來的嫉妒與占有欲,加上你剛才沾染到的怨念陰晦,那麼很有可能,托比如今麵對的就是‘怨之劫’”桑德斯頓了頓:“幸虧你運氣不錯,沒有徹底進入它的夢。否則,麵對如此恐怖的怨念,後果堪憂。”
安格爾也一陣後怕,但心悸過後,卻是對托比的擔憂。
所謂一劫一死。托比的五味之劫,每一次都堪比死劫,想要安穩度過,不僅僅需要機緣,還要考驗托比的意誌。
而且,距離‘怒之劫’其實過去的不久,按照格蕾婭當初所說的話,應該不可能那麼快再次入劫。
但是,世事難料,托比中了災厄詛咒,倒黴的事自然不會放過托比,而這種黴運顯然也包含了五味之劫。同時,托比中了詛咒不說,它還中了幽影洞穴裡那隻巨蛇的情緒域場,兩兩相加,才導致如今的局麵,
安格爾不知道,如此早就麵對‘怨之劫’,托比能不能撐過去。
最重要的是,托比應劫,還隻能自己去麵對,彆人根本幫不上忙……不對,安格爾突然想到了什麼:“既然靠著夢之觸角能泄露那些堆積的負麵情緒,那能不能借此減少托比麵對的負麵情緒?以降低應劫難度?”
“你是打算成為陰晦的搬運工?”桑德斯挑眉。
安格爾點頭。
“負麵情緒的源頭,如果能止息,你所說的辦法或許能減輕劫難。但如果這個源頭,會持續釋放負麵情緒呢?”桑德斯頓了頓:“而且,這些負麵情緒對於你而言,是沒有意義的。但對於托比而言,隻要能度過怨之劫,這些都是它強大的源泉。”
“最重要的是,你確定你每次都這麼幸運,能從它的夢中逃出來?”
安格爾沉默了。
“如果真的想要減輕劫難,隻有回去詢問一下格蕾婭,看看她有沒有辦法吧。”桑德斯用這句話,作為結束語。
安格爾點點頭,也隻能如此了。
暫時將托比的話題拋開,桑德斯對安格爾道:“雖然托比還沒醒,但是它的詛咒已經解除,那麼我們就準備離開吧。儘早回到南域,否則容易生變。”
安格爾想了想,他不知道原坦大陸外麵的意誌封鎖,有沒有解開,就算沒有解開,說不定某些大能還是有其他方法鎖定他們。
所以,儘早離開為好。
更何況,霜月聯盟那邊,波波塔的身份也快要暴露了。到時候,霜月必然會全力搜尋波波塔,安格爾自己也無法保證能隨時待在波波塔身邊,一旦波波塔遠離了血夜庇護的範圍,就很有可能被霜月的預言巫師察覺到。
思及此,安格爾頷首道:
“好,回南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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