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姑娘叫婉君

2014-08-13 作者: 尹利華
有個姑娘叫婉君

婉君長得並不惹人討厭,相反,還很漂亮。一張胖乎乎的臉蛋,白裡透紅,紅裡透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黑長的睫毛,眨巴眨巴,閃動著靈性。但在老師和同學眼裡,她並不算乖巧。有時候,一個不順心,就會立馬小宇宙大爆發,拿書將桌子拍得震天響,好看的大眼睛直視著對方,擺出一副虎視眈眈的架勢。所以,她的幾任同桌都有些懼怕她,每次班主任調位時候,婉君的現任同桌都會不太樂意繼續和她做同桌,向班主任提出一個要求:太難伺候,換同桌。

有一次,婉君又拿書本拍起了桌子,直接引來了從班級門前路過的校長的疑惑,他慌裡慌張地看了看天,確定沒有發生地震之後,才繼續走自己的路。

其實,這也怨不得她。因為班裡總有幾個愛惹是生非的男生,拿婉君的名字戲謔。甚至有個調皮鬼一直追問婉君,是不是因為你爸媽太喜歡看台灣的那部《婉君》的連續劇,才給你取這個名字的?這個問題惹得婉君小宇宙爆發了N次,才算無人再敢提起。

後來,也許是我的幸運,也許是我的不幸,反正,我做了婉君的同桌。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雖然婉君不算溫柔,甚至性格有些捉摸不定,但總體上來說還是十分可愛的。並且,我發現她竟然主動對我示好,甚至我懷疑她在暗地裡羨慕我,認為我舉止端莊,談吐優雅,將我當成了她學習效仿的榜樣。不然,她為什麼常常一邊唉聲歎氣,一邊用一種無比落寂的口氣對我說:“楊陽你人緣怎麼那麼好呢,你看看你身邊多少朋友,可我連一個都沒有。我要是像你一樣該多好啊。”

有了這種感覺之後,我覺得我應該引領一下她,教她學會展示下自己美好的一麵,這樣才能得到更多同學的容納。抱著這個想法,很快,我就和婉君玩在一起了。

然後,每天中午,我開始和婉君一起到食堂吃飯,我們有了分工,她負責打菜,我負責買饅頭;最初,我覺得過意不去,因為買饅頭要比打菜忙得多。但她卻一臉自豪地說,打菜的師傅,和她認識,是熟人,能夠多給點。果然,每次打菜,我都覺得分量比我打菜時候多。再然後,她徹底贏得了我的信任,我將每個月的飯錢都交給她保管,而她基本沒有什麼失誤,將每天每周的開銷都管理得井井有條,每個月的飯錢有了剩餘,我們就外出逛街,買一些愛吃的水果,將枯燥的學習時光裝扮得有滋有味。

但終有一天,婉君的小宇宙也對我爆發了一次。那是中考前的三個月,大家都很忙,各自忙著備戰。那天我實在是在教室裡呆不住了,決定要拉著婉君偷偷上街溜達下,可她卻拒絕了,理由是正忙著演算一道數學題,到了關鍵時刻了,不能放棄。於是,我隻好一個人上街了,她拜托我上街後,給她捎兩雙襪子。這還不是小事一件?我接過她給我的錢,就上街了,逛了幾家小飾品店,買了一個發卡,又再水果攤上買了點水果後,轉身回來了。看到婉君,她伸手給我要襪子時,我才醒悟:自己隻顧得貪玩,忘記給她捎了。

還是好朋友呢,拜托你這點小事都辦不成,這說明你根本沒有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婉君有些生氣,嘟囔著說。

這話我聽得十分難受。我說,你彆囉嗦了,我再出去給你買回來還不成嗎?然後,我轉身走出了教室,跑到校外小市場,很快買了兩雙襪子,冷冷地將盛襪子的塑料袋往她麵前一丟,隻說了一個字,給。她拿過來一看,提高聲音說,隻有一隻襪子,你讓我怎麼穿?我一看,這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放襪子的塑料袋下麵開了,兩雙襪子,被我丟掉三隻,隻剩下了最後一隻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

在我的無比尷尬中,她的小宇宙爆發了,她拿起一本書,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我一愣,第一次嘗到被她拍桌子的滋味,心中覺得無比酸澀。

中午吃飯時,她將我的飯錢全部給了我,一聲不吭,就端起了她自己的碗筷,去了食堂。從她的行動中,我知道,我們兩個搭檔散夥了。

剩下的日子,我加足了油準備跟中考拚了,也就懶得和婉君多做解釋了。我隻關心我的分數和招生政策,不再關心其他。

中考結束後,在畢業前的最後一次聚會上,我沒有和婉君說再見。

然後就是一段漫長的等待,我如願以償地進入了理想中的高中。從原先的班內其他同學中聽說,婉君沒有考上高中,繼續在母校讀初三,現在是她單獨一個人一個桌子。隻是,離奇的是,她在那張空了的桌子上刻著一個人的名字。我禁不住好奇地問那個同學,是誰的名字?對方沉默了下,說,是你。

這下,我頓時愣住了,眼前浮現起婉君那張並不讓人覺得討厭的臉。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