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抬頭一看,也是不敢再亂想,忙端正了神色認真乾活起來:若被孫姑姑發現偷懶,那少不得要受罰的。不過也多少有些擔心:不知道方才走神的樣子,有沒有被發現?
孫姑姑最後停在了陶君蘭的麵前。
陶君蘭心中一繃,抬起頭來朝著孫姑姑一笑:“姑姑。”
孫姑姑麵色緩和幾分,微點一點頭,卻道:“你跟我來。”
陶君蘭的心情,在聽見這四個字之後,頓時又驚又喜。這個時候,孫姑姑找她去——
這代表了什麼,但凡有點腦子的人,應該都是清楚的。
當下陶君蘭忙擦了擦手,然後起身跟在了孫姑姑身後。一路上,盯著孫姑姑的背脊,緊張得手心微微的都有些發汗了。不過,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表露分毫,努力的按著規矩來,竭力的表現自己最好的一麵。
不管怎麼樣,若真能有此榮幸,那是極好的事情。
一路進了屋,靜靈正坐在那兒喝茶,見了陶君蘭,微微一挑唇角,眼角隻微微一瞥便是又收回去了。
孫姑姑一如既往的帶了幾分討好:“靜靈姑娘,人帶來了。”
陶君蘭也認認真真的行了禮,心裡微微的有些緊張。
“既然如此,那我就帶走了。”靜靈起身,衝著孫姑姑一笑,卻是看也沒多看陶君蘭一眼:“勞煩姑姑了。”
說完了這句話,靜靈就真個兒往外走了,頗有些雷厲風行的味道。不過對著孫姑姑的時候還算客氣,嘴角帶著淡淡的笑,語氣也算尊重:“宮裡還有事兒,一會兒二皇子下了學,還得我伺候呢。”
這話……
陶君蘭微微垂下眸子,心中思量:是無心的,隻就事論事,還是在炫耀呢?聽著,倒是讓人覺著有些輕狂了。縱然二皇子那邊離不得,也不該如此說罷?她覺得,多少還是有些不妥當的。這位靜靈姑娘……看著也不像是個愚笨的才對。
不過這番話孫姑姑聽了卻是沒有絲毫彆的意思,發而笑了一笑:“也是二皇子看重姑娘。這可是好事兒。不過既然如此,原先就該打發個人過來說一聲就是,何必姑娘親自跑一趟?”
陶君蘭覺得孫姑姑這話說得很對。既然忙,又何必親自跑一趟?直接打發個人過來就是了。
靜靈一笑:“不親自看看,到底不放心。”
孫姑姑陪笑:“也是這麼個道理。”
說話間,靜靈已經走出了門外了,陶君蘭猶豫的看向孫姑姑。孫姑姑一把拽了她過去,壓低聲音:“以後你就去二皇子宮裡伺候吧。”
孫姑姑這話一出,陶君蘭自是驚喜非常,同時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不過,看著靜靈這個態度……她心裡又生出了幾分忐忑不安來。
不過,不管怎麼樣,她還是忙緊走幾步跟上了靜靈的腳步。走出浣衣局的時候,心裡未免又有幾分忐忑:她難道不用收拾東西?不用交代幾句?就這麼過去了?
隻是靜靈不開口,陶君蘭自然也隻能按捺住心底的疑惑和不安忐忑不開口。不管怎麼樣,靜靈地位都高過她,她不能冒犯,更不可能讓靜靈等著她。而且,說不得靜靈是有安排的,她也不該這麼急切的開口。
就這麼一路安靜的穿過了小半個宮廷,才到了皇子居所。這一片,全是皇子們居住的地方,和真正的內宮也是隔開的,畢竟成年皇子和妃嬪之間,還是要避諱幾分的。不過,這裡也算是內宮,隻是偏外一些罷了。
二皇子住的是德安宮。
因沒見過彆的宮殿是如何,所以陶君蘭自然也無法判定,這德安宮到底如何。隻匆匆瞥了一眼便是跟著靜靈一路進去,又因為第一次來,也有些拘束,又守著規矩到底不敢東看西望。所以,走了這麼一遭,印象最深刻的,也竟然隻德安宮宮門上懸掛著的宮匾上“德安”二字。
隻覺得那兩個字,格外的淩厲飛揚,與德安二字甚為不合。
靜靈將陶君蘭帶到了一間屋子裡,然後指著她與屋裡的另一個宮女笑道:“諾,她就給你調教了。”
陶君蘭偷偷看了一眼,見對方是個二等宮女,便是趕忙也行了禮。
對方少不得將陶君蘭一番打量,末了收回目光,笑了笑:“浣衣局裡也有這樣整齊的人。”倒是微微有些驚歎的意思。
陶君蘭有些窘迫,越發有些不安。想了想,到底定了定神色,帶著得體的微笑開了口:“奴婢算什麼整齊的人?不過是略看得過去罷了。”
靜靈挑眉,將陶君蘭從頭到腳的打量一回,最後麵上緩緩的綻出一個笑容來,晦暗不明:“沒想到,口舌也伶俐。”
陶君蘭隻覺得心頭重重一跳,隻覺得有些無法和靜靈對視,便是乾脆微微低下頭去,局促的捏緊了手指。她總覺得……靜靈不像是喜歡她的樣子。
可是,靜靈既然不喜她,又為何親自從浣衣局裡點了她過來?
陶君蘭心裡一片迷惑。可是此時她卻隻能死死壓在心底,不能問,不能說,甚至不能表現出分毫來。
“既然過來了,以後大家都在一處,你也不必如此謹慎。”另一個宮人開了口,倒是頗為和氣:“你叫什麼名兒?”
陶君蘭抬頭一笑:“君蘭。陶君蘭。”借著這個功夫,她也將對方打量了一回。一身淺綠的宮裝,臉盤略有些圓,卻是也不顯得豐滿,反倒是有幾分福相的樣子。眼睛也是圓圓的,看上去顯得很是柔和。鼻子略顯得不夠挺拔,卻也曲線柔和。最後是不算大也不算得小的唇,嘴唇略豐滿,帶著笑看上去顯得寬厚。
這樣的樣貌,看著就像是好相處的,讓人不由得就生出了幾分親近之心來。
實際上,陶君蘭也的確相信,對方是應該比靜靈更好相處幾分的。
靜靈隻交代了一句好好教導教導規矩之外,彆的也沒說便是匆忙出去了。
待到靜靈走後。那宮人才又一笑,溫和道:“我叫秋芷,管著二皇子身邊的針線活兒。方才那個叫靜靈,管著二皇子的起居,另外還有三個,分彆是秀菱,水碧和月珠。原本還有一個,先前突然病了,就送了出去,誰知就徹底不好。我這兒積了一堆的活,你來得正好。”
陶君蘭微微一怔就反應過來:靜靈選了她過來,想必就是看中了她的針線活計?
當下忙應一聲,恭敬的對秋芷道:“秋芷姐姐有什麼事兒隻管吩咐。”
秋芷依舊和氣,隻是一味笑:“也不必這樣拘謹。回頭規矩我再慢慢教你,活兒也不算急。你剛來,回頭我再領著你各處看看,認一下人。隻有一點,你牢牢記住了,咱們二皇子不大喜歡人多湊在跟前,你不必上趕著伺候。有靜靈和我伺候,也就夠了。”
陶君蘭應了。心底雖然疑惑,卻也不算覺得突兀:她一個新來的,上去伺候也怕伺候不好。這是常理。
“二皇子每天要去念書,倒是在的時間不多。你也不必太拘束。不過你記得,書房那兒,不管二皇子在不在,都不能隨便靠近。”秋芷肅穆的吩咐了這麼一句,倒是比之前更嚴厲幾分。顯然,這個事情比前頭的重要多了。
“好了,也沒彆的了。”見陶君蘭始終都是乖順的樣子,也沒提出彆的疑惑,秋芷倒是很滿意,語氣又重新柔和起來:“你就和月珠一個屋吧。回頭我給你收拾鋪蓋被褥出來。”
說著秋芷又看了陶君蘭一眼,倒是又幾分疑惑露出來:“怎麼的你竟是連一點東西都沒有?這可麻煩了……”
陶君蘭忙開口辯解;“走得匆忙,沒來得及收拾。”她也沒說是靜靈沒給機會,隻說走得匆忙。
不過秋芷顯然是了解靜靈的,頓時笑這斥了一句:“靜靈也太急了些。縱然趕著回來,也不必如此。”頓了一頓,又看著陶君蘭道:“既然如此,你便是回去收拾吧。可還記得路?要不要我讓人給你帶路?”
陶君蘭想了一想,覺得自己還記得十分清楚,便是搖頭拒絕了;“想來是不用人帶路的。”
“那行,你去吧。趕在晚飯前回來。”秋芷乾脆利落的言道。
陶君蘭忙應了,然後就趕忙回浣衣局收拾東西。
出了德安宮的大門時,她還情不自禁的回頭看了一看,隻覺得今日的事情發展得太過迅速,竟是讓人有一種恍然在夢裡的感覺。
不過隨後又忍不住“嗬嗬”的笑了:她的運氣,的確是極好的。沒想到竟然會這樣好運氣的出了浣衣局。
隻是……以後陶芯蘭該怎麼辦?
想到這個,陶君蘭又忍不住皺眉了。這會子不比那會她打算去針工局的時候,那時候劉姑姑還在,縱然她不在了,陶芯蘭也不會怎麼樣。現在……孫姑姑肯定不如劉姑姑的。沒她護著,以後陶芯蘭會怎麼樣也不一定。
陶君蘭隻覺得頭疼,又有些後悔:要是不去德安宮就能和陶芯蘭在一處了。
隻是去不去德安宮,卻也不是她說了算的。這樣一想,竟是頗有些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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