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陶君蘭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被青姑姑安置在了一頂小轎中,晃晃悠悠的出了宮門。
見她醒來,青姑姑輕輕的伸手安撫似的拍了拍,輕聲道:“再睡一會,等下就到了地方了。”
於是陶君蘭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結果這麼一睡,足足就睡到了後半夜。生生被背上火燒般的感覺疼醒的。之前剛挨了打的時候還不覺得多疼,可是現在緩過來了,就覺得背上疼得厲害。幾乎是疼得人不能忍受,疼得人忍不住的就痛呼出聲。
陶君蘭實在是有些忍不住疼了,咬著唇呻吟了一聲。
“小姐醒了?”一聲驚喜的呼喊,接著一個腦袋就湊了過來。十二三歲的樣子,麵黃肌瘦,頭發也是稀疏發黃。一張巴掌大的臉上,隻有一雙眼睛顯得格外的大。大得近乎有些空洞駭人。
陶君蘭驚了一驚:“你是誰?”看環境她已經猜出來,這會子必然已經不在宮裡了。可是這個小姑娘,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還張口就喊小姐。倒是讓她糊塗了。
“青姑姑將我買來的,讓我好好服侍小姐。我……奴婢叫青棗。”小姑娘有些靦腆和怯懦,一雙眼睛不安的看著陶君蘭,手也扭來扭去,似乎還有些微微的緊張。
一聽青姑姑,陶君蘭就明白過來了。當下也收了驚奇和防備,衝著青棗微微一笑:“也不用叫我小姐,就叫我君蘭姐就成。”她早就不是什麼小姐了,如今更是被趕出宮的人,哪裡還有資格去當什麼小姐?
青棗倒是也聽話,當下就改了口:“君蘭姐。”
陶君蘭覺得胳膊有些發麻,便是忍不住動了動。結果頓時就疼得渾身冷汗直冒,臉色都白了。
“君蘭姐彆亂動,”青棗嚇了一跳,忙撲上來將陶君蘭按住了:“青姑姑說了,不許亂動。不然傷不能好,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其實不用青棗說,陶君蘭也知道怕是最近都不敢動上一動了。這一動,傷口這麼個疼法,她根本就受不住。而剛才那一下劇烈的疼痛,也讓她感覺到了到底後背上的傷有多大的範圍。腰臀部分,估計如今已經沒了一塊好肉了。
陶君蘭不由得苦笑:這出宮付出的代價,還是真有點兒太大了。如同青姑姑說的,這樣的傷勢,怕是好一段時間都得好好養著,不僅不能下床,說不定連動也不敢亂動的。估計,這就是太後故意要給她一個懲罰吧?
當然,她也心知肚明,這些都是她自找的,怪不得旁人。其實這樣的處罰,也不算冤枉。
青棗卻是已經趁著陶君蘭發呆的當口端了藥過來:“這是青姑姑抓的藥,說是對傷口有好處的。”
陶君蘭努力仰起頭,就著青棗的手將藥汁一飲而儘,隨後才問:“那青姑姑現在呢?”此時此刻,她腦子裡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來:青姑姑怎麼可以出宮的?而且,還親自去將她從受罰的地方接了出來……又給她找了地方,抓了藥,還買了個小丫頭……當然,不得不說青姑姑的確是辦事妥帖周到的。幾乎是麵麵俱到了。至少她這樣一來是不必在身體如此糟糕的情況下去操心這些瑣碎的事情。
陶君蘭是真心的感激青姑姑。若是沒有青姑姑,也不知道她這會子是個什麼情況。就是不知道青姑姑有沒有生她的氣?她這麼做……怕是青姑姑會覺得傷心和生氣吧?
“青姑姑走了。說是十天之後再想法子來看君蘭姐您。”青棗的回話倒是清楚明白,似乎早就在心裡背了個滾瓜爛熟似的,此時張口就是一串兒:“青姑姑還說,讓君蘭姐彆擔心,一切先養好身子再說。還有,銀子也不用擔心,青姑姑留了銀子的,還交了足足一個月的房錢。還說,房子也不必擔心,她會想法子。”
陶君蘭聽完頓時就苦笑了:青姑姑這是半點也不讓她操心的架勢啊。當下她更是覺得,若是不養好了自己的身子,都對不起青姑姑這番苦心的安排。
“嗯,我知道了。”陶君蘭衝著青棗和善的一笑,又問了一句:“你幾歲了?”
“已經十一了。”青棗小聲的回道,似乎有些不安,又忙補充了一句:“彆看我年紀小,可我會做很多事情的。做飯燒水洗衣,種地也會。”
陶君蘭自然不是嫌棄,她就是覺得青棗看起來似乎是太小了一些,所以才問了一句。卻沒想到,青棗竟然已經十一歲了。幾乎是看不出來,那完全就是七八歲的個子。不過隨後轉念一想她也明白過來:怕是因為營養不良,所以才會如此瘦弱,以至於看著完全不像是十一歲的女孩該有的樣子。
看著青棗不安的樣子,陶君蘭心中更為憐惜,笑得越發溫和一些;“不過是白問一句,你也彆怕。既然青姑姑留下你,那你就隻管留下就是。不必擔心。”
聽了她這樣說,青棗這才又重新露出笑意來。接著又忙碌起來:“君蘭姐餓不餓?我用小爐子吊著粥呢,肉糜粥,可香了。”
這麼一說,陶君蘭還真餓了。當下點點頭。等到喝了粥,又閒聊幾句後她就再也忍受不住困倦,昏昏沉沉便是又睡了過去。
結果第二天不知怎麼的就突然發起熱來,整個人滾燙得像是個大火爐,嚇得青棗手足無措忍不住就哭了起來。結果陰差陽錯的吵醒了陶君蘭,好在陶君蘭自己還有些意識,知道不好趕忙讓青棗去請大夫來。又借著青棗的手咕嘟咕嘟的灌下去一大壺的熱水,激得渾身都冒出一層汗來,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等到大夫過來診了脈,又開了藥方,抓藥熬藥,這麼折騰下來小半日的功夫已經沒了。
陶君蘭喝了藥後,便因為精神不足又昏睡過去。隻是到底睡得多了,始終有些無法徹底睡過去似的,恍恍惚惚的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可要說清醒,她卻是又無法睜眼,隻能聽見周圍的動靜。身上也動不了。
就這麼模模糊糊的,陶君蘭恍惚感覺屋裡似乎來了客人,青棗似乎覺得疑惑,奇怪的問了一句什麼話。不過恍惚之間陶君蘭也沒聽清楚,就聽見那客人說了一句:“我是青姑姑的侄兒,青姑姑有事不能來,我替她來看看情況如何了。”
陶君蘭頓時就有些糊塗了:青姑姑還有侄兒嗎?聽這聲音,也的確是個男人……
不過關於這件事情,她也沒多想,因為對方既然知道青姑姑,那肯定就沒錯了。畢竟,她無親無故的,誰也不會特地來看她。除了青姑姑之外。
等到陶君蘭徹底退了燒人清醒了,她卻是已經忘了這件事情。倒是青棗提了一句:“青姑姑的侄兒長得真好看,笑得也好看。人也好,給我們帶了許多吃的。味道可好了。還有些補品,說是專門給君蘭姐你的。”
青棗說起吃的,似乎都快要流口水了,那副樣子倒是格外的生動。讓陶君蘭一下子想起了燕兒來,當下也多了幾分憐惜;“既然你喜歡,那就都吃了吧。反正我如今也沒胃口。”
“對了,還有一盒子蜜餞,讓君蘭姐吃了藥之後吃的。”青棗光說了一句還不夠,又巴巴的去捧了出來給她看:“盒子可真好看,我還從沒見過這樣好的盒子呢。”
陶君蘭看了一眼後卻是怔住了。這盒子,分明就是宮裡的樣式。要知道,宮裡做的物價和外頭的是有極其大的區彆的。一個小食盒,都是有專門的印記,甚至每個宮中印記都不同。為的就是能區分開來,以免到時候有人蒙混起來借機弄出點什麼事來。
這個盒子上的印記,分明就是德安宮的印記。而且還和二皇子用的那個是一模一樣的。畢竟當時她每天伺候二皇子吃藥,哪裡還有不熟悉的?
想來,這盒子蜜餞,是青姑姑怕她覺得吃藥苦不肯吃藥特地準備的吧?倒是將她當成小孩子哄了似的。陶君蘭想笑,卻是笑容剛拉開,就是已經忍不住的落下淚來。
青棗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怯怯問道;“君蘭姐,怎麼了?”
陶君蘭忙搖頭:“沒事兒,我這是傷口疼的。”她自然知道自己這副樣子,是將青棗給嚇到了。
青棗到底還小,並不十分明白陶君蘭是在撒謊還是在說真話,隻當陶君蘭說真的,忙又去看傷口。見傷口好好的並沒有惡化或是裂開,這才鬆了一口氣。
如此又過幾日,陶君蘭背後的傷也漸漸的好轉,青棗歡喜的同時,又數著日子天天跟陶君蘭彙報:“還有兩天青姑姑就要來了。”見青棗如此盼望的樣子,陶君蘭也被感染了幾分,也是翹首企盼著。好不容易到了日子,果然青姑姑如約而至。一進來的時候,青棗便是歡喜的叫出聲來:“青姑姑來了!”陶君蘭聞言,忙也轉頭去看,果然看見青姑姑帶著一臉笑意和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她這邊來了。頓時不由得也笑著喚了一聲:“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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