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就是差距了。作為親妹妹,陶芯蘭問得直白無比。而作為弟媳婦的九公主,卻是帶著試探和小心。縱然其中也有個原因是因為到底沒從小在一處,感情上不那麼親近。卻也由此可見,弟媳婦到底和親妹妹是不一樣的。
說實話,陶君蘭是有些不喜歡九公主那幅處處小心翼翼試探的做派。在她看來,對外人也就罷了。可既都是一家人了,著實也該坦誠一些。那般試探來試探去,倒是無端端生疏了起來。
當然她心裡也很清楚九公主這般的性格,也是和小時候的經曆與生長環境有關,隻是這卻也是她一個心裡的個人喜好罷了。
麵對陶芯蘭一本正經的追問,陶君蘭笑著慢慢將那日的情況說了。對於陶芯蘭,她自然是沒什麼可隱瞞的,甚至將自己用沾了薑汁裝委屈的事兒都說了:“也不過是想將事情蒙混過去罷了。皇後那般強勢,我也不可能頂撞,也就隻剩下這麼一個法子可用了。”
陶芯蘭嘟起嘴來:“到底還是受了委屈。”在宮裡呆了那麼些年,她自然也是多少聽說了一些皇後的事跡的。皇後的狠辣她也是有所耳聞。陶君蘭既惹了皇後不高興,皇後還能輕饒了陶君蘭?怕是怎麼也不會讓陶君蘭過得舒坦的。
“也不算什麼委屈。早就料到了。”陶君蘭一笑置之,指了指盤子裡的葡萄:“給我剝幾顆嘗嘗。”
對於自己姐姐的使喚,陶芯蘭自沒有怨言,反倒是覺得是好事兒:這病了的人,就怕沒胃口。隻要能吃得進去東西,那也就無妨了。她一麵剝葡萄,一麵蹙眉和陶君蘭說話;“說起來,最近姐夫也的確是太打眼了些。”
陶君蘭點了點頭,微微歎了一口氣:“一半是王爺自己的意思,另一半估摸著卻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不滿太子,所以故意捧了王爺和太子對抗呢。”
陶芯蘭神色又凝重幾分,連手上的動作也是頓了頓:“姐,你與我說句實話。王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若是沒立太子也就罷了,如今立了太子……”
陶芯蘭這是猜到了李鄴的野心。隻是並不十分確定罷了。
陶君蘭看了陶芯蘭一眼,徐徐道:“我與你說一件事,你也就明白了。”當下便是將李鄴生母股貴妃當年的事情說了,自然也是將李鄴中毒的事情說了。
陶芯蘭愣神了半晌,才幽幽道:“弑母之仇不能不報。暗害之恨不能不還。”
見陶芯蘭明白了,陶君蘭這才又道:“其實縱然沒有這些事兒,你瞧著如今的局勢,除非我們真心順服,日後也不再沾染權力。否則隻怕是沒個好下場的。”
陶芯蘭點了點頭,神色悵然:“的確是如此。其實太子也曾拉攏過陳家,卻是被陳家三番五次的推諉了。自從那之後,衡國公府便是有些擠兌陳家的意思。如今仗著皇上信任也就罷了,待到日後太子果真登基,隻怕陳家的處境也是堪憂。”
“正因如此,我們才隻能更加不遺餘力。”陶君蘭呼出一口氣:“如今我們卻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隻能同生共死了。”
時至今日,李鄴和太子之間遲早都會有一場對決。而陶家,陳家,還有沛陽侯府都是綁在了李鄴的身上。哪怕是為了陶家的延續,陶君蘭也是絕不願意李鄴落敗的。
這一場對決,牽扯到了多少人的性命?好在李鄴從多年之前就一直在準備,如今也算是勢均力敵,旗鼓相當。
說起這些事兒,氣氛少不得有些壓抑沉重起來。最後陶芯蘭塞了一顆葡萄給陶君蘭,擺擺手道:“好了不說這些費心的事兒了。如今你隻管好好養病。反正外頭的事兒,有他們男人操心。咱們女人隻管在內宅等著就是了。”
“正好你過來了。我想著,你便是替我操持起我原本打算開設的粥棚和藥棚。”陶君蘭想起李鄴說的流民已經在城外了,便是忙提起了這事兒。這事兒叫給薑玉蓮一人去辦,她也不放心,原還想著如今也是著實沒法子了。卻沒想到陶芯蘭正好過來了。
陶芯蘭苦著臉歎氣:“你都成這樣了,還操心這些。”從小父親就說陶君蘭思慮周全卻是心思有些過重了,是個操心的命,如今看來卻是果然如此。
卻是叫人心疼得不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陶君蘭才能享享福,做些清閒的日子?
這頭姐妹兩個正說著話,那頭薑玉蓮卻是過來了。
薑玉蓮是來拿鑰匙和對牌的。不過進屋後卻是關切的問起了陶君蘭的身子:“陶側妃的身子可好些了?昨兒聽說你病了,卻是著實有些晚了,也不敢過來打擾。今兒想著你要養病,卻也是不敢過來,還請陶側妃彆怪我才是。”
薑玉蓮說得情真意切,不過卻都沒到眼底,看著就讓人覺得有些作假的意思。
陶君蘭淡淡一笑:“多謝你想著我了。如今我這麼一倒下,卻是要辛苦你管家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多上些心。”她心裡很清楚,若是她上午就叫人將鑰匙和對牌送了過去,薑玉蓮也不知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過來探望她呢。
當然,她也沒指望薑玉蓮真心盼著她快些好起來。事實上,薑玉蓮不在心裡詛咒她早死已經是不錯了。
薑玉蓮看了一眼陶芯蘭,笑容更深幾分,看著越發誠懇:“陶側妃你放心,我必是不會馬虎的。你隻管安心養病。”
頓了頓,忽又言了一句:“這點輕重我卻也是知道的。”
陶君蘭聽了這話,倒是真正的放了心。點點頭:“你知道便是好。”薑玉蓮這話的意思,是說她知道如今李鄴處在什麼地位,端王府又是個什麼情形,她不會在這個時候折騰的。
送走了薑玉蓮,陶芯蘭便是悻悻道;“我就說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如今瞧著果是如此。你看看她那嘴臉,倒是和在太後跟前全不一樣了。真真是個會做戲的。”
陶君蘭瞪了陶芯蘭一眼:“都嫁人了,還不知道穩重些?這般嘴碎做甚?她怎麼著那都是她的事兒,與你有什麼關係?”
陶芯蘭委屈的癟嘴,卻也是知道陶君蘭這是為了她好,倒也是心服口服。
不過,陶芯蘭雖然看著還有些孩子氣不大穩重。可是辦起事來也是不差。到底是跟在太後身邊那麼長時間,辦起事情來不僅妥帖也周全。
粥棚和藥棚的事兒在她的操持下,倒是辦得有聲有色。
因怕有人故意一天領好幾回,所以她便是將粥棚子設在了朝廷的粥棚不遠處,剛好這頭領了稀粥,那頭就再來領一個粗糧窩頭。
要知道,朝廷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卻是每日都讓人發放牌子——這樣一來,每日憑著牌子領粥。一個牌子一碗粥,沒有牌子就不給粥。
這也是為了防止城裡那些遊手好閒的人或是窮苦的人家為了節約糧食冒充災民。畢竟,開設粥棚是為了讓這些災民活下去,而不是為了養閒人。
其實那些稀粥也隻是能吊著人的命罷了,要說真能填飽肚子,那自是不可能的。
所以,陶君蘭開設的這個粥棚雖然不熬粥,隻發些粗糧窩窩,卻是好評如潮。甚至有那些知道感恩的人,遙遙對著端親王府的方向一拜,口中不住感謝。
如此一來,端親王李鄴的名聲卻是一下子傳了開來。一時之間城中內外都是連聲稱頌。可謂聲名鵲起。
太子因已經搬入宮中,所以這一次卻是不好再開設粥棚或是發放米糧。自然也就掙不到這份名聲了。
太子的陰鬱,在皇後與他說了幾句悄悄話之後便是消散開了一些。隻是還有些猶豫:“母後,這法子能有用?城外那般亂,兒臣——”
“又舍才有得。”皇後盯著太子猶豫的神情,聲音都是陡然嚴厲起來:“你難道真的想再被你父皇訓斥,再聽人說起你不如李鄴?!”
太子微微顫了一顫,神色重新陰鷙了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太子從牙縫裡擠出了這麼一句話來:“母後說得!我明日就去!”
皇後的神色這才緩和下來,輕輕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裳和頭冠,柔聲道:“母後如何會害你?隻是局勢如此,你才不得不做出些樣子來。你要爭氣些,如今你已是太子了。更不能輸給李鄴才是。記住,他表現得仁善,你就要比他更仁善,這般才能得到稱讚。”
太子點點頭,神色卻是依舊陰鷙,牙齒也緊緊咬著。
皇後又道:“還有,袁氏雖說以後再不能有子嗣了,你也要象征性的多去她那兒走走。好體現出你對她的關愛和尊重來。至少,不能叫你父皇再為了這事兒覺得你心腸狠毒。太子妃那頭我也告誡她了,你也要記住了。”太子想起袁瓊華的那個孩子,以及袁瓊華當時哭喊欲絕的架勢,心裡有些個心虛,卻是隻能點點頭應下:“我知道了。”頓了頓又埋怨太子妃;“太子妃也真是,若不是她,我又怎麼會如此?”“好了好了,我也說過她了。”皇後安撫了一下太子,這才叫太子出去了。末了卻是麵色陡然陰沉了下來,心道:陶氏果然是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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