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狀態,登時就將身邊服侍的幾個丫頭都給嚇壞了--忙不迭的叫了徐太醫過來,隻是徐太醫除了確定這的確是瘟疫的症狀之外,也再拿不出什麼法子來。
陶君蘭苦笑著擺手:“以後也不必再折騰了。隻是這頭疼得厲害,怕是不能處理家中事務,還請徐太醫開幾丸藥疏散疏散才是。”
她這般頭疼,彆說起來主持劉氏的喪事,就是日常生活都難。況且,劉氏最後一程,總也必須要有人主持著。若還有彆人尚可以依靠也就罷了,可偏偏如今放眼整個王府,卻是沒有一個可以替她出麵的。
瑣碎事情可以叫自己丫頭出麵,叫姨娘出麵。可是這樣大的事兒,她若再這般做,那就有些不懂規矩了。是,她現在也秉著,不那麼講究也說得過去。隻是她心裡還有彆的圖謀,卻是不得不講究起來。
不管她這次是熬得過去還是熬不過去,留下一個好名聲,終歸是有大用處的。她若死了,她的好名聲至少能庇佑一雙兒女,叫李鄴就算再娶了新王妃新側妃也不敢怠慢了她的一雙兒女。她若能活,那麼好處自是更加的不言而喻了。
徐太醫想了想,道:“聽聞側妃手裡有碧霄丸,吃那個倒是比一般的丸藥更有效。”
陶君蘭頓時想起這兩日她的確是沒服用碧霄丸了--她這般,是有些自暴自棄的心思的。畢竟她都染上了瘟疫了,還何必吃這些藥呢?吃了也是浪費不是?而且性命都有危險了,她也沒那個心思再去調理了。
此時徐太醫說起來,陶君蘭便是點點頭:“那就照徐太醫說的辦。取藥來。”
一時服下碧霄丸,又迷迷糊糊睡了一陣子,再醒來的時候倒是覺得整個人都輕省了許多。至少頭是不疼了。
她支起身子來,揚聲喚了碧蕉進來,隨後問她道:“王妃的喪事準備得如何了?”
“因都是準備好的,所以最遲明兒也就能焚化了。”碧蕉見陶君蘭這樣,倒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心裡又是心疼又是惱怒,最後甚至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側妃也彆光顧著彆人,也該想想自己。”
陶君蘭心不在焉的擺擺手,“嗯。”可看那樣子,卻是全然沒往心裡去的架勢。
碧蕉有心再勸幾句,可是陶君蘭卻是沒給她機會:“好了,我餓了,傳飯罷。”
一聽陶君蘭餓了,碧蕉可是再顧不上彆的了,忙不迭的出去傳了飯過來。
陶君蘭雖然瞞下了眾人自己染上瘟疫的事兒。可是劉氏沒了的事兒卻是不敢耽誤,忙不迭的就散了出去。尤其是李鄴那頭,她囑咐過一定要提醒李鄴,不可記恨以前的事兒,千萬記得劉氏的身份。
劉氏沒了,若李鄴無動於衷,彆人隻會覺得他是個無情之人。所以,哪怕是裝模作樣,也得做出幾分悲痛的樣子來。
夜裡,陶君蘭想了想又去看了薑玉蓮。她著實是不想薑玉蓮緊跟著劉氏的腳步。而且,作為另一位側妃,薑玉蓮其實也是該一起出麵的。
薑玉蓮的情況的確是不容樂觀--才幾日的功夫?那個嬌柔鮮豔的美貌女子已經是看不見半點影子了。甚至薑玉蓮連頭發也沒梳,衣裳也是皺巴巴的。看上去哪裡還有端親王側妃的派頭?
陶君蘭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然後對著薑玉蓮道:“王妃沒了,你作為側妃,好歹也該出麵一下。彆失了禮數。”否則,被詬病的不隻是薑玉蓮,更是端親王府。
事實上,背地裡嘲笑端親王府的人也不少--其他幾個王爺皇子的正妻哪一個不是出身名門,地位顯赫?劉氏本就比不上其他的王妃,劉家偏還越來越沒落了。就是兩個側妃,一個是罪臣之女宮女出身,一個是孤女。
真算起來,卻是一個出彩的都沒有。
薑玉蓮想也不想便是直接一口回絕了:“去做什麼?你要去就去,彆扯上我。我還想多活幾日呢。”
此時劉氏在薑玉蓮眼裡,倒是和洪水猛獸也差不多了。
聽著薑玉蓮自暴自棄的意思,陶君蘭頓時眉頭皺得更緊:“這還沒如何呢,你這般自暴自棄又有何用?你隻想著你要死,你怎麼的不想想萬一熬過去了呢?總也要替以後打算。王爺的臉麵,總該撐起來。”
薑玉蓮猶豫了一下,末了卻是冷笑一聲;“熬過去?你說得輕巧。”
陶君蘭看著薑玉蓮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隻覺得額腦仁子都疼。末了她也懶得再說了,隻道:“這般自暴自棄下去也沒用。你倒不如打起精神來。就算真有這幾日可活了,也彆活得這樣渾渾噩噩。”
說完這話她也不再久留,隻轉身出了院子。隨後又去靈堂看了一眼--雖說明日就要焚化,可是今兒夜裡還是要守靈的。待到明日取了骨灰,還是一樣的要繼續停靈守喪的。
劉氏沒了的消息傳進了宮裡。皇帝便是去了太後那兒。皇帝的意思是還得和平民一樣,既然染上了瘟疫就該直接焚化,不能留著屍身。隻是那畢竟是端親王妃,所以皇帝到底也有幾分猶豫。
太後看了皇帝一眼,道:“這事兒端親王已經早就表了態了,說是不會留下屍身。”
皇帝一怔,便是有些尷尬:“老二素來是個懂事省心的。”
太後點點頭:“可不是個省心的。這幾日他都不進宮,連兒子也不敢來瞧。還不是怕人說閒話,怕影響了其他人?他也是命苦,小時候吃苦也就罷了。大了好不容易瞧著好起來了,卻是又頻頻出事。這次倒好,直接成了鰥夫了!劉氏得了這個病死的,日後再娶都不容易!”
太後說得動情,最後甚至是有了淚花:“卻是我對不住他娘,他娘臨終之前將他托付給我,我卻是沒照顧好他。”
“母後!”兩鬢已然花白的皇帝在聽見太後這番話後,也是動容,忍不住喊了一聲。隻是喊完了這一聲,皇帝卻是喉嚨裡哽住,再說不出彆的話來。
皇帝想起了貴妃臨終時候的情形,貴妃說的那些話。忽然就慚愧起來。半晌才道:“是我對不住貴妃。”
“我百年之後,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被人欺負。”太後看也不看皇帝,隻是哀歎。
皇帝忙道:“這怎麼會?他是親王,誰敢?”
太後冷笑一聲,卻是不說話。
皇帝明白了太後的意思--太子對李鄴不算仁愛,若是以後太子登基,李鄴必然日子不會像是現在這般好過了。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可說的。好不好,都是命罷了。”太後抹了抹眼睛,又歎了一聲:“也不知拴兒和明珠如何了。好在事先是送走了。那時候我還覺得陶氏是杞人憂天,如今看來卻是我糊塗了。”
太後這麼一說,皇帝倒是也想起拴兒和明珠來。繼而倒是又想起了陶君蘭,便是問了一句:“陶氏如今如何了?”
太後意外的看了皇帝一眼,搖搖頭:“卻是不知,想來是平安無事。不過她也算是識大體了。還知道顧著端親王。”頓了頓又道:“若她真去了,就給她個正妃的名號罷。”這樣,對拴兒和明珠來說都是好事。至少,這庶子變成了嫡子不是?有嫡子的身份在,將來縱然沒了娘,誰又敢欺負他?
皇帝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一切都照著太後的意思來罷。”
頓了頓皇帝又道:“回頭朕讓寶船太監挑些東西,賜給劉氏作為陪葬罷。”皇帝賜下寶貝陪葬,這算是殊榮了。
不過,這份重視和榮耀與其說是給了劉氏,倒不如說是給了李鄴。
李鄴得了這個消息的時候,當場便是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周意瞅了一眼,忙又低下頭去隻當什麼都沒瞧見。宮裡的賞賜固然貴重,可是皇帝那一句讓李鄴彆進宮的話,卻也足夠無情傷人了。
“城外可有消息了?”李鄴最關心的還是這個事兒。一日方子沒研究出來,他一日便是不能放下心來。
一問這個,周意的麵色也垮了下去,“暫時還沒有任何消息。”
李鄴的麵色登時也沉下去,微微眯了眼睛:“可真夠無能的。太醫院那頭呢?”
周意搖頭:“也沒有。”
這下李鄴卻是徹底的惱了:“他們的俸祿看來是白領了!”
周意見李鄴這般,怕他又下什麼讓人吃不消的命令,便是替那些太醫說起好話來:“這本也不是容易的事兒,咱們逼他們也沒用。”
李鄴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他這滿腔的怒火卻隻能通過這個方法發泄不是?當然,他也不是真沒分寸,覺得開不出方子來就該讓這些太醫都去死。“衡國公府那頭,還沒消息?”李鄴煩躁之下,想起了前幾日自己布置下的另一個套子,算算時間,如今倒是也該有效果了罷?而且,他這麼做的最終目的也並不隻是為了出一口氣,更是希望借助於衡國公府的力量。儘快研製出方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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