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吃驚是一回事兒,太後既然來了,那自然隻有起身歡迎的份兒。Www.Pinwenba.Com 吧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率先起身來,將拴兒給寶船太監抱了,自己則是大步流星的走下來迎接太後。
太後因腿腳不便,是以是被宮人連著椅子一起抬進來的。太後一身盛裝,翡翠簪子將一頭銀發綰得一絲不苟,赤金的九尾鳳凰簪在發髻正中,羽翅微顫,鳳尾耀眼。鳳凰嘴裡銜著的那粒金剛石,更是煜煜生輝。
至於那一身鳳袍,那更是穿龍繡鳳,金絲閃耀珍珠瑩潤。
太後今日,耀眼到了極點。說實話,陶君蘭從未見過太後這般,一時之間幾乎看得癡了。半晌回過神來,心裡卻是越發納悶:以往太後可從未曾這般正式過。尤其是腿腳不靈便之後幽居在壽康宮裡,更是和尋常人家遲暮的老人並無什麼區彆了。
關鍵是,今兒不過是冬至罷了,又如何值得太後這樣盛裝?
領著眾人向太後行了禮後,皇帝便是上前去笑著與太後道:“母後怎的來了?”太後自從病後,卻是隻出過一次德安宮,那一次還是去看皇帝,發現了皇帝裝病一事。
太後淡淡的看了皇帝一眼,似有些不痛快:“怎麼,我不能來?”
皇帝這才自覺說錯了話,忙道:“母後自是能來的。兒子也是擔心母後身子吃不消,這才沒叫人去請母後過來飲宴罷了。”
“我身子的確是吃不消。”太後咳嗽了一聲,神色有些憔悴,不過不知怎麼的眼神卻是灼灼煜煜,叫人不敢直視。太後就這般看著皇帝,道:“我今兒來,是想問皇帝一句話。當著咱們李家這麼多人,我來問問你的真心話。”
皇帝神色微微變,慢慢收回了虛虛扶著太後的手,挺直了背脊道:“今兒是冬至,大家這般歡樂的聚在一處,還是改日再說彆的事兒罷?彆掃了大家的興致,母後您說呢?”
皇帝這話顯然是有潛台詞的,這分明就是不願意太後此時說出想問的話來。
陶君蘭心想,或許皇帝是早就猜到了太後想說什麼了?不然,皇帝又如何至於說這樣的話?看來,那話題還不是什麼愉快的話題,至少,對皇帝而言絕對算不上愉快。
微微一沉吟,陶君蘭覺得自己似乎也模糊的猜到了一點兒。
太後看著皇帝,沒立刻說話卻是麵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來:“看來皇帝你知道我想說什麼。既是如此,那你就是的確不想我問你了。”
太後這話說得直白,卻是沒怎麼給皇帝臉麵。皇帝頓時麵色更加難看起來,抿著唇一言不發。若換成其他人,此時皇帝必然已經發怒了。不過太後是他的生母,他再怎麼也是不可能衝著太後發火的。即便是天子,也要講究一個孝順。
皇帝不言語,其他人自然也都是忙識趣的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哪怕是心裡好奇得要死也是必須好好管住自己的眼睛的。
這個時候,皇後倒是站出來了,笑著對太後道:“太後您這又是何必呢?今兒這般熱鬨的日子,的確也是不適合說事兒。不如改日罷。叫這些小輩們也都樂嗬樂嗬過個好節。瞧他們一個個嚇得怪可憐的。”
頓了頓,見太後似乎不買賬,皇後便是看了一眼寶船太監,示意寶船太監趕緊將拴兒抱到太後跟前,又笑:“您一向最疼拴兒,可彆嚇壞了他。看他這會子都有點兒害怕了。”
拴兒此時倒是真有點兒格外沉默。聽見皇後這話,倒是似乎明白了自己要被當槍使似的,忙轉身死死的摟住了寶船太監的脖子,臉也埋在了寶船太監懷裡。
太後看了一眼皇後,淡淡道:“拿個孩子當擋箭牌,皇後你這氣度是跟誰學得?怎麼身為國母連這點擔當也沒了?我不過是說幾句話,你就嚇成這樣,看來你也知道我想說什麼了。”
皇後的臉色頓時也猶如皇帝一般難看。不過皇帝隻是難堪,皇後則是真正的有些個下不來台了。比起對皇帝的淡淡苛責,太後這話幾乎是指責皇後了。
陶君蘭倒是覺得大快人心——太後也沒哪一句話說錯了不是?可不是不要臉麼?拴兒才多大?
太後重新看向了皇帝,歎了一口氣:“皇帝,看來如今你是已經忘記了先皇臨走前對你說的那番話了。你如今是一國之君,更是已經做爺爺的人了。我本不欲插手這些事兒,更不欲乾涉你什麼。隻是如今局勢都成了這般,你卻還企圖息事寧人,我這個老太婆卻是不得不出麵一回了。”
提起先皇,皇帝微微一震,抬頭看住了太後。然後便是看見了太後麵上的失望和痛心的神色,漸漸皇帝麵上麵上有了一種名為羞愧的情緒。
太後到底是了解自己兒子,三言兩語便是已經將皇帝說得羞愧起來。陶君蘭心頭微微歎了一口氣——所以她才說,這會子隻怕隻有太後才能勸得動黃帝了。正是因為這個。
皇帝到底還是現服了軟:“這事兒我已經知道,想著再等些時日罷了。母後您也彆著急,兒子心裡有分寸。”
皇帝都這般說了,太後若再不相信,那才是真正的打臉了。所以,太後最終還是選擇了偃旗息鼓,歎了一口氣道:“既然你心中有分寸,那我也就不說什麼了。隻等著看你過些時日到底會如何罷。”
頓了頓,太後又掃了一眼皇後,淡淡與皇帝言道:“隻但願你彆再聽信了彆人的讒言和什麼枕邊風,到時候又心軟才好。你需得記住,你是帝王,是一國之君!”
皇帝更是羞愧,連聲稱是。隻是心裡卻是不知是什麼滋味了。自從當了皇帝之後,多少年他不曾有過這樣低聲下氣的姿態了?
陶君蘭心裡想,隻怕事後皇帝一樣是會覺得屈辱和惱怒的。哪怕對方是太後——明麵上或許不會做什麼也不敢做什麼,可是私底下,卻是未必不生氣。畢竟太後這般給了他一個沒臉。
一時之間,她心裡多少也是有些失望的:她其實更希望太後能一口氣的將話問出來,當著這麼人的麵兒,逼著皇帝表態那就更好了。
可惜……太後卻是選擇了偃旗息鼓。這固然是給了皇帝臉麵,可又何嘗不是因為心軟?
既然太後已經偃旗息鼓,那麼顯然此時宴會肯定也還是要繼續下去的。所以皇帝便是道:“母後既然出來了,不如待到飲宴完了再回宮去罷。也好一同享受這天倫之樂才好。”
太後似笑非笑,“皇帝有這個心思我也就欣慰了。隻是怕有些人卻是不歡迎我,我這個老婆子還是不要留下來礙人眼才好。”
皇帝麵色尷尬,又有些惱怒,拔高聲音道:“誰敢嫌棄太後您?兒子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就是皇後也是隻能無奈的拋開尷尬和臉麵,陪笑著開口:“是啊,太後誰敢嫌棄您?您留下來一同飲宴罷!”
太後這才滿意了,笑了笑:“既然是如此,那我老婆子便是湊個熱鬨罷。”
皇帝忙讓宮人將太後抬著安置在了自己右手邊,又另外設了桌子。因怕太後克化不動油膩的吃食,便是又吩咐寶船太監;“你去一趟禦膳房,叫他們做些軟爛好克化的吃食來與太後享用。”
寶船太監忙將拴兒放下匆匆退出去吩咐禦膳房了。
太後這個時候才笑著對拴兒拍拍手:“來拴兒到曾祖母這裡來。”
拴兒眼珠子一轉,這才甜甜的喊了一聲,然後撲進太後懷裡。不過他倒是也有分寸,模糊知道太後腿腳不好,也不等太後抱他,便是手腳並用的爬上了太後的椅子,端坐在太後身邊。
拴兒這般的舉動,倒是叫太後真正的笑開了懷,又笑罵:“小猴崽子跟他爹小時候一樣一樣的。聰明得跟什麼似的,一點不像是彆的孩子,木訥又膽小。”
皇後聽了這話,捏著酒杯若無其事啜飲的動作都是忍不住一頓,隨後手指更是扣緊了幾分。她覺得太後這話裡的那個彆的孩子,分明就是在說太子的幾個女兒。又覺得太後這話更是隱隱有些諷刺太子生不出兒子來,一時心裡說不出的羞惱。
皇後心裡不痛快,自然少不得就要遷怒。隻覺得太子妃沒能耐生兒子也就罷了,怎麼教孩子都教不好?皇後不得不承認,她即便是再不喜歡拴兒,可拴兒到底還是處處都比她那幾個孫女強的,更討人喜歡一些。
這樣的念頭和對比,自然叫皇後越發煩躁不痛快。
太後既是笑了,皇帝自然也是覺得鬆了一口氣,隨後也是就著拴兒這個話題與太後說笑起來。一時之間,宮宴的氣氛倒是又緩和了不少。至少眾人俱是自在了不少——先前太後那話,說實話也是叫其他人都覺得拘謹和壓抑的。
畢竟,皇帝都不痛快了,你其他人誰敢痛快?還不得小心翼翼的夾著尾巴?
否則,那就是找死。陶君蘭一麵留神注意拴兒,一麵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將酒菜都沾沾唇,假裝她在飲宴的樣子。同時心裡又開是琢磨英嬪那話。(這兩天天氣慢慢轉冷了,大家可要注意添加衣服喲阿音很悲催的感冒了。。閉塞腦脹的好不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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