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宜妃的問題,陶君蘭隻是微微沉吟了一下便是笑著回答道:“宜妃娘娘覺得呢?”
宜妃的態度頓時緊張起來,近乎局促的看了一眼又一眼陶君蘭,半晌才似乎下定了決心道:“既然陶側妃您都知道,那麼我想問問您,您對阿武怎麼看——”
陶君蘭微微挑眉,有點兒不太明白宜妃的意思,於是自然也就沒開口。
“阿武有這樣的身世,自然也是不光彩。尤其是他又是慧德太子的兒子——”宜妃含含糊糊的说道,意思卻是表達得十分明顯。
陶君蘭有點兒明白了宜妃的意思:宜妃是想問問她,怎麼看阿武以後的路。至於為什麼要問她,原因倒是也不奇怪:無非就是因為她知道阿武的身世。所以隻要她想,隨時都可以讓阿武墜入地獄,再無翻身可能罷了。
同樣是做母親的,陶君蘭自然也理解宜妃的緊張心態。當下她斟酌了一番之後言道:“阿武是阿武,大人是大人。大人犯的錯,自然是和阿武沒關係的。況且慧德太子就留下這麼一個兒子,不管是誰,也會好好待他的。隻要他自己是個老實簡單,沒有彆樣心思的,誰又能將他如何呢?”
這話是在回答宜妃的問題,也是在提醒宜妃:阿武的教養問題很重要。因為阿武的生父是太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说,阿武還真是有資格和他的叔叔們競爭的。就怕阿武將來大了明白事情之後,心裡憤憤不平。
宜妃幾乎是立刻就搖頭了;“不,阿武不會有那樣的心思。”
對於阿武,陶君蘭並不想提太多。於是她乾脆岔開了話題:”其實比起阿武,宜妃更該多關注九皇子才是。”
九皇子不是皇帝的兒子,和李家沒有任何關係,這一點她和宜妃都心知肚明。而她作為李家的媳婦——就算現在還算不上,將來也肯定是。她的心自然是向著李家的,這種混淆李家血脈的行為,她當然是不可能支持,也不可能視若無睹的。
宜妃一聽陶君蘭提起九皇子,嘴裡就有些發苦。她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那孩子身體不好。一生下來就帶著頑疾,我讓許多太醫看過,都说活不過五歲。”
陶君蘭微微一怔,说不上來是訝異多一些還是彆的什麼感受多一些。最後她有些不大相信道:“這怎麼可能?”那個孩子看上去不像是身子不好有病的。想來應該是宜妃的借口罷?
宜妃仍是苦笑,聲音輕得像是一陣風吹過去就會碎掉:“不管是不是,那孩子都是不能留的,不是嗎?越早處理了,越好。”
陶君蘭微微有些震撼,又有些憐憫。養了那孩子那麼久,宜妃想來也並不是一點兒感情也沒有的。可是卻偏偏要说出這樣話,宜妃的心裡,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感受?
“宜妃娘娘今兒就是想我说這些?”想著這些,陶君蘭的心情也頗有些沉重,隻覺得不想再停留下去,便是如此開口問了一句。又道:“若無彆的事兒,我就先回去了。我妹妹尚且還在那邊等著我呢。”
宜妃聞言用力的揉了一下她手裡的絹帕,半晌才道:“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想求陶側妃你。”
陶君蘭頓時挑眉:“我能力淺薄,怕是沒有那個能耐幫助宜妃娘娘您罷?再说了,您素來和皇後娘娘交好,怎麼不去求皇後娘娘?”
而且不管從那個方向來看,宜妃和皇後才是一路人,她去皇後那兒尋求庇護,也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兒。哪怕是看在阿武的麵子上,想來皇後都不會不管宜妃才對。
可沒想到宜妃居然回來求她。
不過宜妃既然開了口,想來事情必然不會是什麼容易的事兒。她還是不敢隨便就答應的。
宜妃一笑置之:“一路人?以前是,可是現在已不是了。如今皇後恨不的我去死呢。”
陶君蘭明白宜妃這話指的是什麼,也明白為什麼皇後恨不得宜妃去死——宜妃活著一日,阿武的身世就越容易被挖出來。雖说當時安排得也是天衣無縫了,可是這世界上,又何曾有不透風的牆?最好的辦法,就是宜妃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另一個原因,就是怕宜妃自己忍不住和阿武相認。所以皇後應該是千方百計的想要斬斷宜妃和阿武之間的聯係。而這最好的方法還是讓宜妃去死。
“你是寵妃,又有皇子傍身,皇後縱然想下手,也沒那麼容易。”陶君蘭徐徐言道,然後微微搖頭:“而我住在端親王府,在宮裡半點根基也沒有,想來著實也幫不了你。”她以為宜妃想求的是自身的安危。
這個她的確是幫不上忙。
然而宜妃卻是搖頭了:“我想求您在我死後給小九那孩子一個妥善的安置。也想求您照顧阿武幾分。”
陶君蘭頓時笑了;“你怎麼就確定我將來就有那樣的本事了。我不過是個側妃,怕是——”
然而不等她這話说完,宜妃就打斷了她,然後斷然道:“我自然是相信您會有這個本事,除了您,怕也沒有誰會有這樣的能耐和本事。您又何必自謙?”
陶君蘭哂笑搖頭:“你未免太篤定了。這種事情,誰敢说死了?”
“我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宜妃搖搖頭,仍是篤定的語氣:“如今局勢誰不明白,日後會勝出的,自然是端親王。除了端親王,誰又能有這樣的民心所向?再則,其他王爺也沒有您這樣的賢內助不是。”
這話算是實打實的誇獎了。
陶君蘭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到底也沒再说出謙遜的話來。她滿心期盼著李鄴能夠問鼎天下之主的位置,自然说不出反話來。
“端親王是個多情種子,當年既能為了你做那麼多的事兒,日後自然不會委屈了你。所以,求你是是再合適不過了。”宜妃笑了笑,似乎為自己的小聰明有些得意,又似乎有幾分羨慕和感慨。
對於這個,陶君蘭不置可否。
而宜妃猶豫了一下,卻是忽然朝著她跪下了,伏在地上鄭重懇求:“我這一生,做了許多錯事,自然是死不足惜。隻是可憐那兩個孩子被我連累了,所以我求陶側妃您,可憐可憐他們罷。”
宜妃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額頭就那麼直接觸在了地上。卑微而又恭順。讓人看著甚至有些不忍心。
但凡陶君蘭心軟一些,怕也就是直接就答應了。不過——陶君蘭覺得自己的心腸是越來越硬了。甚至有些往鐵石心腸那個程度去了。
看著宜妃這幅作態,她非但不覺得心軟,反而歎了一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宜妃一怔,整個身子都有些僵硬。最後重新柔軟下來的時候,聲音裡便是帶著幾分悲戚哽咽:“是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隻這麼一句“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就已是说明了宜妃的心思。宜妃如今,大約是十分後悔了。
隻可惜,這個世上並沒有後悔藥可以賣。
“想來你既然開這個口,就應該也準備了说服我的籌碼才對。”陶君蘭想了想後,如此開了口:“你總不可能覺得就憑著這幾句話,憑著我的一點心軟就讓我答應你。這件事情風險不小,说實話不管你開出什麼籌碼,我都不該答應你。”
若她答應了宜妃,並且做到了。那麼從某種程度上來说,她就等於是共犯了。
说實話,不值得。照顧阿武也就罷了,阿武到底還是李氏一族的血脈。可是如今宮裡的九皇子……
天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兒,她自然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幫宜妃。好心是一回事兒,可是濫好心又是一回事兒。
她這話,倒也不全是為了拒絕宜妃的借口。而是真有幾分好奇和動心:若宜妃能給好處,那自然就是公平交易了。誰也不吃虧。
對於陶君蘭這番話,宜妃倒是顯然半點也不吃驚的。甚至宜妃還笑了笑,然後宜妃從地上爬起來,自顧自的拍了灰塵,道:“其實你若真就這麼答應了,我反而還保護放心。了你一開口要好處,我卻是心裡踏實了。袁瓊華跟我说,陶側妃雖然讓人討厭,可卻的確是個做生意的好搭檔。因為她一旦答應你的事兒,必然是不會食言的。”
陶君蘭聽了這話頓時就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袁瓊華對她的評價竟是這樣高。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隻微微一笑,然後便是直接了當道:“那麼宜妃娘娘不妨说一说,到底您準備了什麼樣的好處,打算拿來和我交易呢?想來袁瓊華也告訴過你,要打動我,必須要足夠的好處才是。”宜妃笑容更加明亮幾分:“自是準備好了。隻希望我说出來之後,陶側妃你彆太吃驚才是。”宜妃這麼说,陶君蘭自然是更加感興趣了,當下笑道:“宜妃娘娘彆賣關子了,快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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