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親自剪了一束迎春花回去養在瓶子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覺的緣故,這麼一束迎春花,倒是真的給屋裡帶來了融融春意似的。屋子裡都是明媚亮堂了起來。
秦夫人來的時候,陶君蘭正給明珠做肚兜。嫩黃的緞子,繡了剛舒展開來的荷葉和嫩粉色的蓮花花苞,還有斑斕的蝴蝶和蜻蜓。這是個費功夫的,事實上就這麼一個肚兜,她已是做了一個冬天了。
秦夫人笑著給陶君蘭行禮請安後,便是湊上來看陶君蘭手裡的活計,隻看了一眼便是忍不住驚歎一聲:“陶側妃可真舍得費工夫,這麼一個小肚兜,也不知花費多少功夫呢。瞧著這顏色,是給明珠小姐做的罷。”
陶君蘭笑著點頭:“也就隻有小姑娘用這樣的顏色才不覺得太輕浮。拴兒如今大了,卻是也不喜歡這些花哨的東西了。”
“我以前也喜歡給我家那幾個孩子做這些小玩意兒,隻是後頭事情太多了,也就慢慢的沒那個閒工夫了。”秦夫人歎了一口氣,頗有些遺憾。頓了頓又有些驚奇:“倒是沒想到陶側妃竟是還抽得出時間。”
“端親王府不比其他王府,人少,事情自然也就少了。”陶君蘭笑了笑,接著關切的問了幾句其他的事兒,不過也都是些瑣碎和客套罷了。
待到说了一陣子話,陶君蘭這才道:“秦夫人今兒來,可是有事兒?”
秦夫人也是正琢磨著怎麼開口,陶君蘭這麼一問,她當即就是一怔,不過也沒覺得尷尬,反而是鬆了一口氣,低聲開口道:“其實我今兒來,是有事兒想求側妃您。”
秦夫人说得這樣鄭重,陶君蘭也就沒再散漫,正襟危坐起來:“秦夫人但说無妨。”
秦夫人看著陶君蘭,還未開口倒是眼睛先紅了。起身就朝著陶君蘭跪下了,哽咽道:“求側妃幫我!汾陽侯日前被太醫診斷出不能生養,所以便是動了抱養孩子的意思。我得了消息,说是看中了我的兒子!”
陶君蘭被這話驚了一下,好半晌才緩過神來:“汾陽侯不能生養?看中了你的兒子?”
秦夫人紅著眼睛點頭,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那你想要我如何幫你?”這是旁人的家務事,陶君蘭還沒自大到這個程度,自認為可以插手。所以,她也沒貿然答應,而是這麼問了一句。
秦夫人既然開了口,自然心裡也是有成算的。當即便是道:“還請陶側妃幫我們與王爺说幾句好話,儘快將汾陽侯定了罪。哪怕將汾陽侯府的牌匾摘了也是無所謂了。隻要能讓我們與他們脫離了關係,就是散儘家財為奴為婢我們都是心甘情願的。”
秦夫人這話倒不是什麼為了说著好聽的,而是發自肺腑。
陶君蘭自然也感覺得到秦夫人的誠心誠意,當下沉吟片刻:“那你們可有法子定了汾陽侯的罪?”
秦夫人連連點頭;“有的,最近的有汾陽侯刺殺九公主的事兒,還有彆的一些貪贓枉法之事情。再有不堪的,便是汾陽侯囚了一個小戶人家的公子做孌童的事兒。如今那人都還被關著呢,聽说情況十分淒慘。可憐那公子的家人隻當他已是死了,哭得死去活來的不知多傷心。”
汾陽侯混賬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真想找點什麼罪過出來,那自然是再容易不過的。隻是九公主那個,陶君蘭卻是不打算拿出來用。倒是秦夫人後頭说的這一個,她覺得正是個好理由。
“這事兒也不必王爺出麵,我與你出個主意。”陶君蘭笑了笑,親自將秦夫人扶了起來,然後言道:“到時候給汾陽侯定了罪,剝去了爵位,再請王爺想法子將這個爵位安在你夫君頭上如何?”
秦夫人顯然沒想到陶君蘭答應得如此爽快,還許出了這麼豐厚的條件,登時便是驚喜得不知道該说什麼好。
最後秦夫人又再度跪下去,哽咽著磕頭道:“陶側妃這份恩情,我無以為報,他日陶側妃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隻管開口。就是叫我去死,我也萬死不辭!”
陶君蘭哭笑不得;“我怎會叫你去死?你若死了。誰又替你看顧你的兒女?你且好好活著罷。將來若是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也是絕不會客氣的。”
之所以幫秦夫人,一則是他們本就有互利互惠,二則是她也曾嘗過骨肉分離的滋味,所以她也就不願意讓秦夫人再感受這些。
至於計劃,倒是也簡單,當即陶君蘭便是在秦夫人耳邊低聲说了。
秦夫人聽得眼前一亮,忍不住連連點頭。待到说完,她便是忍不住讚歎道:“這個法子甚好。也不必費事兒。更是將咱們摘得乾淨。”
“摘是摘得乾淨,隻是怕说不得還是要連累你夫君一回。畢竟都是一家子,最開始的時候總不好分太明顯。”陶君蘭笑到,“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了。”
秦夫人連連點頭一臉滿意了:“能如此我們已是心滿意足了,哪裡還在乎這點?”
陶君蘭笑笑,也沒再多说。其實這個法子很簡單,或許左顯禦和秦氏都是想過的,隻是怕不成才沒说出來,如今告訴她,不過是想從她這裡得點兒保障罷了。
一個能讓這個計劃最終能成的保障。
否則,秦夫人也不會剛才著重说起那個被軟禁的公子了。隻是這一點,陶君蘭並不去點破。其實秦夫人也是聰明的,雖说開口求人,卻也是並不太受人擺布。相反的,這麼一點點的影響,又不容易叫人覺察。
左顯禦是個又本事的,秦夫人又何嘗不是個聰明的女子?這對夫妻,縱然沒有她和李鄴的幫扶,想來最後也能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不過,這樣的聰明人用起來卻是最讓人舒心的。因為他們永遠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也總能在正確的時候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叫人不必費心。
李鄴需要這樣的人才。
所以,陶君蘭並不否認自己這般也是為了拉攏。本來有本事的人,就值得被拉攏,不是嗎?
送走了秦夫人,陶君蘭仍是繼續一麵給明珠的肚兜上刺繡,一麵等著李鄴歸來——其實若無意外,李鄴應該是會在午膳之前回來的。
眼瞅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離了午膳時辰越來越近,可李鄴卻還沒有半點消息,陶君蘭心裡就有些遏製不住的擔心。
说實話,她心裡是有點兒發虛的。總覺得一顆心空蕩蕩的落不到實處。尤其是想起李鄴臨出門的時候说的那一番話。
最終,陶君蘭還是沒忍住,叫了人過來吩咐:“去外頭打聽打聽,看今天有沒有什麼新鮮事兒發生。”
派了人出去,自然很快也就能知道外頭的消息了。所以,陶君蘭倒是覺得心裡踏實了一些。至少是不那麼心慌了。
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丫頭來問是不是穿膳。陶君蘭猶豫了一陣,到底還是搖搖頭:“再等等罷。先給我端一碗湯來喝了墊墊底。”
她總覺得,李鄴應該是會回來用膳的。除非他被絆住了腳。
可是現在李鄴連衙門都不必去了,又哪裡會有事情能絆住他的腳?就是皇帝,怕如今他們兩父子心裡都還互相膈應不自在呢,自然也不會留李鄴在宮中。
又等了半個時辰,陶君蘭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廝倒是回來了。隻是瞧著神色卻是不大好。
陶君蘭一見了這摸樣,頓時心裡就是一沉,忙問:“怎麼了?”
小廝小心翼翼的行了禮,也不敢抬頭多看一眼,隻是支支吾吾道:“側妃彆擔心,想來王爺是沒什麼事兒的。不然早就有人來報信了。”
聽小廝這麼一说,陶君蘭自是更加的心裡不踏實了,皺眉訓斥:“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快说!”
這般賣關子,倒是叫人心裡更加著急。如今哪裡是賣關子的時候?
小廝這才咬牙道:“聽说今兒遇到了行刺的刺客,是衝著咱們王爺去的。就在返城的路上遇到的。”
“那王爺呢?”陶君蘭心裡咯噔了一聲,雖说很快穩住,卻也到底是心裡擔心得不行。
小廝搖搖頭苦著臉回話道:“這個卻是打探不出來。不過既是沒有消息,想來也是,沒出什麼事兒才是。側妃先甭擔心。”
陶君蘭沉了臉打發了小廝再去打探,心裡卻是一直不安穩。不過,隨後她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小廝的確说得很對,若是真有事兒,那麼不用李鄴派人,宮裡也會派人過來知會一聲的。如今悄無聲息,自然應是沒什麼大事才對。
而且,當時李鄴是跟著皇帝一起的,皇帝身邊的護衛何等多又是何等身手?自然是不可能刺殺成功的。
所以李鄴應當是沒事。
而且,李鄴出門時候说,有一場好戲看。會不會指的就是這件事情?自然也是有可能的。越是往深處想,陶君蘭倒是越來越鎮定從容,心裡的慌亂不安也是慢慢的就消失了。
Copyright 2021 樂閱讀t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