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到底最後陶君蘭還是將情緒強壓了下去,隻是笑著和太後道:“太後今兒瞧著氣色倒是不錯。”
太後定定的看了一眼陶君蘭,然後平淡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你又何必说這樣的話來哄我?”
陶君蘭抿著唇有些不知該再说什麼。橫豎,承認自己是為了哄太後高興那是不能夠的。可太後都這般说了,再哄著太後也沒意思。
陶君蘭便是沉默下來。说實話,太後這樣说,她心裡隻覺得心酸。
“今兒叫你來,是有事兒想和你商量。”太後坐直了之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這才鄭重其事的言道。
太後的態度鄭重,陶君蘭也不免得正襟危坐起來:“太後您請说。”太後鮮少用商量這個詞,大多數時候,太後想必都是更喜歡直接吩咐和知會罷?
也正是因為太後用了商量這個詞,所以陶君蘭心裡是有些緊張的:太後這般,顯然事情是不小的。而她,又該如何應對?
“請立太子的事兒你想必也知道了。”太後肅穆開口。
陶君蘭點頭:“已是知道了。隻是卻是不知道皇上是作何反應,也不知群臣又是如何反應。”
“皇帝自然不會很樂意。”太後嘲諷的笑了笑,語氣和神色裡都是難掩的失望。“大臣們倒是很識趣,除了皇後的人之外,其他人倒是都覺得的確是該立下太子。”
畢竟,皇帝年歲大了,身體又是那般。而且行事也是漸漸昏聵,大臣們心中不安,想要早立下新君站隊也不奇怪。
不過,這樣的結果顯然也和李鄴自身的努力有關:若不是十分優秀,群臣也不會認可他的。
“想來皇上到底最後還是會同意的。”陶君蘭實事求是的言道,又看住太後:“太後今兒和我商量的事兒與立太子有關?”
“有關,不過關係要说很大也不見得。”太後歎了一口氣,躊躇了一下才又開口:“既要立太子,太子妃自然也是要一並立下來的。”
陶君蘭沒想到太後是要和自己说這個事情,當下微微一怔,隨後掩飾的低下頭去將目中情緒都遮住:“太後想尋個什麼樣的人做太子妃?看中了哪家姑娘?”
在她看來,也就是這個事兒,太後會用“商量”這樣的詞了。因為需要她的配合,更多少對她有些虧欠罷。
反正,陶君蘭心裡是從未想過太後會讓她當太子妃的。哪怕是太後現在對她已是改觀。
太後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陶君蘭一眼,不知怎麼的唇角倒是多了幾許笑意,再開口時候,甚至都帶上了幾分打趣:“除了你,端親王還願意立誰當太子妃?再則,若是不立你,拴兒又當如何?怎的你現在反倒是願意讓步了?之前你不说,你定是要做端親王正妻的?”
陶君蘭還沒遇到過太後這樣说話的樣子,當下隻覺得陌生,卻是又覺得太後有些可愛。不過,這個話題卻是到底沉重,讓她笑不出來。
陶君蘭苦笑了一下:“這個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你想不想的。太後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多,想來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我再怎麼強求,也不過是跳梁小醜一般罷了。”
與其叫人看笑話,倒不如有風骨一些,自己先退一步。
況且,太後都是這般了,她也是著實不想再惹得太後氣惱了。太後此時縱然打趣,可是心裡必然也是不想再聽見她那些狂妄的話的。
太後詫異的看了陶君蘭一眼:“你倒是想得明白。隻是事到如今,你就算不爭,難道又能有好結果了?”
太後的意思太過明顯,陶君蘭微微一怔訝然抬頭,有些不敢相信的試探:“那太後您的意思——”
“以前我覺得你是個心機重的,可是如今看來,心機重也不是什麼壞事兒。你本質不壞,且也的確是幫扶端親王良多。他四個孩子,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就有兩個。不讓你做太子妃,倒是真有些委屈你了。若真再從外頭娶一個,且不说你們能不能和睦相處,隻说將來關於繼承人的問題,怕又要爭奪一番。這是我不願意見到的。”太後或者说著,也不知想起了什麼,語氣頗有些感慨和傷感。
陶君蘭抿了抿唇,到底沒插話進去,隻是繼續傾聽。
太後果然繼續又说下去:“我如今也沒精力去計較這些了。端親王喜歡你看重你,我也不願意讓他傷心,所以,今日我叫你來,是要告誡你一番。”
太後這話的意思,顯然是有扶持他做太子妃的意思。陶君蘭聽著隻覺得滿心都是狂喜和意外。那種感覺,像是你特彆想得到什麼東西,可是偏偏始終不能夠得到。等你終於放棄了,可是卻又意外得到了。
這種歡喜和意外,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不過陶君蘭也沒被這個驚喜衝昏了頭腦,她還是更看重太後说的“告誡”一詞。當下收斂笑容肅穆端坐:“太後您請说。”
“做太子妃和做王妃都是不一樣的。”太後徐徐開口,語氣再肅穆不過:“你將王府打理得隻能说是一般般,大麵上不出錯罷了。這樣做王妃是夠了,可是做太子妃,乃至將來做皇後,卻都是不夠的。你回去之後,自己好好琢磨。”
陶君蘭聽得出來,太後這是真的在認真提點她,心裡微微有些感動,幾乎鼻子都有些泛酸。
“是。我回去之後一定好好琢磨這件事情。”陶君蘭鄭重其事地應了,同時更是記在了心底。
“你的手段太軟,我不知你是為了你自己的形象,不想叫人認為你是個狠辣之人,還是你本性就是不願見血,凡事總想著和平解決,不動兵戈之人。”太後繼續開口言道,循循教導:“這樣做王妃夠了,甚至很好。可是作為太子妃或是皇後,卻是顯然又不行了。你若沒有半點威嚴和鎮得住彆人的手段,他們又豈止會服氣你?”
太後這話卻是说到了點子上。
“你性子軟和好相處,旁人或許會喜歡你。可卻絕對不會怕你,更不會以你馬首是瞻。你说是不是這個道理?可做太子妃或是皇後,彆人都不怕你,你又如何治六宮,將整個皇宮拿捏在自己手裡?”太後说到這裡,看了陶君蘭一眼,見她的確是認真聽著,倒是心裡十分滿意,悄悄地點了點頭。
這不怕人笨,就怕人不用心。太後之前是擔心過陶君蘭不認真用心聽這些話的。不過如今看著陶君蘭那副若有所思又鄭重認真的樣子,太後卻是隻覺得心裡是真有幾分喜歡陶君蘭了。
“當然,有手段也不是叫你做個殘暴不仁之人。更不是讓你不近人情。你需得拿捏那個度。既要讓對方怕你,卻又不至於讓人討厭憎恨你。”太後说著说著倒是有幾分唏噓了;“這些事情说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卻是真正的難。”
這事兒的確是不容易,可是太後卻是顯然已經做到了——闔宮上下,大約真正討厭太後的人,也就隻有皇後了。
陶君蘭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平日裡太後的行為等等,倒是有些收獲。同時,自然也就越發的感激太後了:“多謝太後這般提點我,叫我受用不儘。”
“我這卻也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李家罷了。原本我並不看好你,甚至動過給端親王指人的念頭。不過後來想來想去,到底是覺得隻有你最合適,所以,我還是選了你。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太後歎了一口氣,語氣倒是真有些不情願。
不過陶君蘭並不往心裡去——這事兒太後不是一直表現出來的?今日不過是挑開了说罷了。所以,她也沒什麼好介意惱怒的。
反而,太後能如此坦誠,倒是叫她心裡十分舒坦。
能這樣痛痛快快的说話,她覺得很舒服。至少比拐彎抹角,说一半藏一半的打啞謎好。那樣说話雖说含蓄了不少,可是實際上,她卻是真的覺得太累了。
“今日我能為了李家為了江山社稷拋下個人成見,是因為我是太後,這是我的責任。隻是不知他日你為皇後甚至太後之時,又是否能做到我這般?”太後這話問得犀利,倒是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勢。就是眸子裡的光芒,也是淩厲。
陶君蘭明白太後的意思,當下也不猶豫便是道:“我願發誓,我這輩子必是不會因為自己私心影響半點江山社稷的。縱然做不到大公無私的聖人之態,可這顧全大局,我卻是絕不敢忘記的。太後今日能這般成全我,將來這份恩情,我必會傳遞給下一個人。”
“若將來拴兒不適合做皇帝,你必須勸著端親王不能犯糊塗。”太後歎了一口氣,可目光中的淩厲卻是沒有半點緩和的意思。陶君蘭微微一怔,隨後起身鄭重朝著太後行禮:“這是自然。我絕不敢因了拴兒是我的兒子,就不管彆的。再則,若拴兒真沒那個才能,我這般貿然推了他出去,也不過是讓他負擔罷了。”(今天會有月票加更哦另外,有月票的童鞋,求月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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