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徐朗之真的沒有換話題的打算,接著說道:“雖然她來茶莊的時間不久,但爹看著,卻覺得秉性不錯……可總歸她年紀小,經不起太多的誘/惑,這次她拒絕鳳家,或許是鳳家的條件沒有開到她想要的程度也未可知。然而有一便有二,若有更好的條件等著她,怕隻怕……”
他頓了片刻,喟歎了一聲說道:“咱們徐家也留不得她多久啊……”
儘管徐折清相信落銀不會因為利益而離開徐家,但人性總是容易變化的,待時間長了,或許她的看法也會隨之改變。
之前他便存了些擔心,此刻經徐朗之一提,便越發的憂心起來。
“自從晉茶會過後,我就一直在琢磨,一直在想辦法——能有什麼辦法讓她一直全心全意地呆在我們徐家。”徐朗之看著徐折清說道。
徐折清心底其實明白,這種想法是很自私的,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就像落銀一開始就跟他說過的,她的以後,她隻想掌握在自己手中。
落銀欠他的,跟她這次在晉茶會上的表現比起來,其實已經可以說徹底的還清了。
可是,人沒有不自私的,落銀這樣的人才,不管是從茶莊的角度出發,還是從自己的私念來說,他都不想讓她離開。
“隻要我們真心待她,相信她也不會生出去其它茶莊的心思,畢竟徐家茶莊不管怎麼說,也是第一茶莊。”徐折清像是在說服自己。
徐朗之卻冷笑了一聲,“我還是頭一次發現,你也有這麼糊塗的時候。她現在沒接觸到太多或許還不懂,但人總是想往高處走的,人沒有不貪圖名利和錢財的!隻要有朝一日,彆人給出的條件比我們好,她還有留下來的理由嗎?”
而且。同樣是一等製茶師,徐朗之並沒打算多麼的格外優越對待落銀,他認為,這樣隻會讓她越發驕傲。認定自己不可或缺,從而恃寵而驕。
什麼事情過了度,都會產生負麵的影響——好吧,其實他也的確是存著……不能讓人占去太多便宜的心思的。
徐朗之的摳門兒,不是一天兩天,這是眾所周知的,茶莊上下,誰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守財奴。
摳門跟節儉是兩回事,摳門要說不算大毛病,但就跟浮躁一樣。容易在節骨眼上壞事,特彆是作為一個東家,給出的好處不適當,便留不住人。
徐折清陷入了沉思,徐朗之的話雖然不好聽。但也差不多是事實。
他的確沒有太大的信心,能一直將落銀留在身邊……隨著她日益綻放的驚人光芒,他早已沒了最初的篤定。
“所以,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可以永永遠遠地將她留在徐家!”徐朗之眼中閃現了一絲貪婪。
徐折清眼皮一跳,定定地看著徐朗之,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卻不曾。徐朗之問道:“你是否中意她?”
徐折清心神劇烈的一震,忽然明白了徐朗之今日在落銀麵前提起他親事的用意所在……
是打算事先做好鋪墊嗎……
他雖然沒有回答,但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徐朗之說句大實話,這麼多年來,他還是頭一次在自己的兒子臉上。看到如此起伏的神色。
今晚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他是沒什麼大智慧,所以想出的辦法一般都是最直接最粗暴的,但這回……徐折清竟然覺得無力去反對,不想去反對。
“這件事情你放心。我肯定要先問一問她的意見。”徐朗之說著,自顧自地冷笑了一聲,有些不屑地說道:“但她想必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這樣的好事,可是彆的茶師求也求不來的。
他不相信會有人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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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落銀來到茶莊頭一件事兒,就是讓拾香泡了壺熱茶。
一早起來就口乾舌燥,頭也疼的不得了,因為起晚了的緣故,便沒顧上在家裡吃茶。
拾香邊泡茶邊笑道:“師傅,你還記得昨晚的事情嗎?”
“昨晚……昨晚我醉了酒,然後被徐大哥送回去了,怎麼了?”落銀不明所以地看著笑的一臉異常的拾香,實際上她自己也非常的不確定。
因為,她壓根兒不記得自己喝醉之後的事情。
徐折清送她回去的事情,還是今日一早聽月娘和李方氏說的。
所以,現在看到拾香這麼笑,她便不由地非常擔憂,自己是否做了丟人的事情……
酒果真不是個好東西啊。
“師傅您對胡師傅笑的可親了呢……”拾香想起落銀那個傻裡傻氣的笑,就忍俊不禁,“還喝了胡師傅端來的醒酒湯。”
“啊?”落銀詫異不已。
她喝了胡琴端來的醒酒湯,還對人家笑得很親……
還好,還好,不算什麼大事兒。
“還有呢?”她有些緊張地看著拾香。
“還有就是……您吐的很厲害。”拾香走過來替落銀倒了杯茶,笑著說道。
“就這些?”落銀狐疑地看著她。
“就這些啊。”拾香點點頭。
落銀在心裡納了一道兒悶,心道這也沒什麼啊,哪裡值得拾香一大早的樂成這樣?
卻不知道,能得見她如此乖傻的模樣,實在容不得拾香不樂啊……
午時過後,宮裡頭來了人。
是來賞賜落銀的,帶來了昭順帝的口諭,說是上次落銀進宮為他泡茶解悶兒有功,特讓人來封賞。
落銀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一般封賞這種事情不是該當日或次日就做的麼,怎麼過去了這麼久,又說要賞她。還真是聖意難測啊……
殊不知,昭順帝隻是拖延症發作而已。
落銀規規矩矩地謝了恩。
來傳話的人是曲公公手底下的,臨了還跟落銀交待說,皇上很欣賞她的茶藝,若是得空,便宣召她入宮覲見。
落銀自然是欣然應下。
宮裡的人走了之後,西攀院裡可是好好的熱鬨了一把,借機過來奉承的人數不勝數。
皇上賞賜茶師倒也不是沒有過先例,但大多數人還都是第一次親眼見著。
也不知道是昭順帝過於大方,還是他真的打從心眼兒裡欣賞落銀,這隨隨便便的一賞,便是黃金百兩,外加了一對兒成色極好的和田玉鐲。
落銀覺得,這便宜賺的簡直太容易,不過是跑了一趟,跑了一壺茶而已……
果然,但凡是跟皇宮沾上邊兒的東西,就會變得遠遠不同,不能按照常理來估算。
消息傳得很快,皇上親自發話賞賜了徐家茶莊葉師傅的消息,很快被宣揚了出去。其影響自然不必多表,得到消息的同行和茶莊,沒有不咬牙的。
徐家這是走了什麼運,竟然得到了這麼一位空前絕後的天才茶師。
申時,萬順鏢局。
葉六郎走完鏢回來,剛卸好了車,跟當家的稟報完,得了回去歇息的準兒,從堂中行了出來。
這回南風跟他走的不是同一趟鏢,應當得後天才能回來。
迎麵,走來了幾位平日裡很聊得來的鏢師。
“老葉可真是養了個好閨女啊……”其中一位與葉六郎年紀相當的鏢師上來在葉六郎肩膀上拍了一把,說道。
大家基本上都知道,葉六郎有個女兒在徐家茶莊做一等製茶師,原本不知道的,也在落銀奪得了晉茶會魁首之後,都傳開了。
這一點兒,常常被拿來說事兒,大家無不是羨慕葉六郎的好福氣。
“那當然了,我葉六郎的閨女怎會比彆人差!”葉六郎爽朗地笑了兩聲,但凡一談起自家閨女,他就不知道謙虛兩個字怎麼寫了。
“瞧瞧你嘚瑟的,我還以為你沒聽到信兒,特意來跟你說呢,合著你已經知道了,消息倒是挺靈通的!”另一位年紀稍長的鏢局講說道。
幾人便是一陣善意的哄笑。
“什麼信兒?”葉六郎不由地一愣,他剛回到祈陽,還沒來得及吃口茶水呢,更彆提聽到什麼信兒了。
幾人對看了一眼,才明白過來葉六郎還不知道。
“你閨女被皇上賞了!”
“沒錯兒,方才我們在外頭才聽說的,就兩個時辰前,宮裡來人去了徐家茶莊。”
“什麼?”葉六郎一個愣神。
落銀,被宮裡賞了?
她什麼時候跟皇上見過了!
幾位鏢師又善意地哄笑了一陣兒,調侃道:“高興的不會說話了?”
葉六郎倒不全是高興……
畢竟,他半點兒也不想落銀引起宮裡的注意,縱然白頭山的身份已經被洗刷掉,但是……他還是被抄家的罪臣之後。
看著落銀越來越出色,越來越招眼,作為一個父親他欣慰的同時,心底還埋藏了一份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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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你還是好好放著吧,這宮裡頭的東西,我可真的不敢戴……”李方氏忙擺著手,不願意要。
落銀回到家裡,將事情的大概跟李方氏和月娘說了一遍,又將那對鐲子拿了出來,給二人一人一隻。
“這麼貴重的東西,二娘也戴不習慣,你還是給收起來吧!”月娘將那盛放著玉鐲的精致錦盒啪嗒一聲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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