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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正是葉記開張的日子。
將蟲蟲送去了私塾之後,葉六郎一家人都趕往了葉記茶行。
剛一到開張的吉時,葉六郎就親自點燃了炮竹。
劈裡啪啦的動靜,自然而然地招來了路人們的眼睛。而且在此之前,早有不少人等在了門口爭相探望。因為多數人都是衝著,在百儒宴上那道一鳴驚人的黃金翎來的。
“就這家啊?”人群中,有人往已經開了門的葉記茶行裡張望著,搖頭嘖嘖道:“這麼小的一個鋪子,真的製出了什麼新的黃茶嗎?該不是故意虛張聲勢吧?”
“我覺得也是……咱們會不會來錯地方了?”
“豈會!這消息是從百儒宴上各種先生口中傳出來的,豈會有錯啊。”
“俗話說的話,酒香不怕巷子深,茶好就不要嫌鋪子小。”有人哈哈笑著說道。
眾人這邊正議論不休之際,隻見從鋪子裡,走出來了兩道身影,一男一女,看年紀和長相,應當是父女的關係。 早就聽聞,在百儒宴上獻茶之人,乃是一位不及雙十年紀的小姑娘,更是去年青國晉茶會的魁首人物,眾人未免覺得新鮮的很。
甚至可以這麼說,今個兒來的這麼多人,一半是真想來買茶的,另一半則是想看一看這位年紀輕輕作為卻不小的小姑娘,究竟是何模樣。
“今日是我們葉記茶行開張的日子,多謝諸位前來捧場。”
這道突然落下的聲音,猶如一股清涼無比的泉水,緩緩注入吵鬨的四周,似乎輕而易舉地便能讓四周的紛擾安撫下來。
下意識的。人群就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抬頭看去,隻見鋪子前站定的少女,身姿纖細,麵容正如同她的聲音一般。讓人見之忘俗。一身樸素的打扮,卻掩不住女兒家特有的嬌美。
她話說罷,就彎身朝著眾人一鞠躬。
繼而,就聽她身側的中年男人說道:“在下葉六郎,這是小女葉落銀——我們一家初來寶地,日後的生意還望諸位多多照應。”
說罷,也是很有誠意地一鞠躬。
父女倆這番動作,讓圍觀的群眾不由地頓生好感。而就在葉六郎方才說出葉落銀這仨字的時候,眾人心底都明白了——沒錯兒了,應當就是這間茶鋪沒錯了。 這番話說罷。鋪子的東家走個過場,接下來就是該到掀匾的時候了。
這時,就見自鋪子裡探出了拾香的身影,她走到落銀身後,附耳小聲地急道:“師傅。曾先生還沒有過來……”
曾通玄雖然平日裡笑嘻嘻的,看著心上從不放什麼事兒一樣,但這種事情,落銀相信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而且早在一個時辰前,她就讓人去曾府請人了,這時間上怎麼算。人也是該到了的啊?
葉六郎見落銀微微皺起了眉,便猜到了*。
總這麼等下去不是辦法。
葉六郎麵帶著笑意朝著眾人點頭,嘴裡卻是對落銀輕聲說道,“說不準是有什麼事情給耽擱了,不若這匾咱們就自己來掀吧。”
反正,這匾也不是非曾通玄來掀不可。隻是落銀一方麵敬重他的身份,另一方麵感激他這些時日的幫忙,覺得最合適來一同掀匾的人就是曾通玄了。
是家裡臨時出了什麼事情嗎?
落銀抬頭望向人群外的筆直街道,終究也沒能看到曾通玄的身影。
片刻之後,她就對葉六郎點了頭。
葉六郎會意。走到了台階之上,手中輕握住了蒙住招牌的紅綢,落銀則是走到了另一側。
拾香和杜澤,還有月娘葉流風幾人站在鋪子裡櫃台前,望著父女倆的身影,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慨。
能有這一天,都是他們看著落銀一步步走來的……
就在葉六郎正欲拉下紅綢布的那一刻,忽然聽得一聲笑音傳了過來——“葉老弟,葉丫頭,你們這是不準備等我了?”
是曾通玄!
落銀欣喜地舉目望去,就見一輛馬車剛停穩在人群外,曾通玄被曾平康扶著從馬車裡走了出來。
“是曾先生……曾先生來了!”人群裡有人認出了曾通玄來,眾人便都紛紛自覺地為曾通玄祖孫倆讓出了一條路來。
“得虧我來的及時,不然這掀匾的事可就沒我的份兒咯!”曾通玄一走近,就開始搖頭笑著說道。
曾平康則是含笑對落銀解釋道:“因為有些事情,故來的晚了些,葉姑娘勿怪。”
“不晚,來的剛剛好。”落銀笑著說道,忙將位置讓給了曾通玄,自己則是站到了葉六郎那一邊。
“曾先生這是來為葉記掀匾的不成?”看到這兒,底下的人終於明白了過來。
落銀衝曾通玄一笑,道:“曾先生,可以開始了。”
曾通玄卻搖了搖頭,“不急不急。”
這是何意?
落銀和葉六郎皆覺得不解。
“是這樣的。”曾平康代為解釋道:“待會兒還有人要過來,等他們來了再一同揭匾也不遲。”
說著,曾平康朝街道上瞧了去,遂笑道:“已經來了。”
還有人要過來?是誰?
落銀心中的疑惑更重了,鋪子裡的月娘一乾人等,亦是麵麵相覷搞不清楚狀況,曾通玄會過來幫忙掀匾的事情他們事先都知道,可沒聽落銀提起過,還有其他人要過來啊。
曾平康的聲音不低,一時間圍觀的群眾也都將目光暫時地轉移到了那兩輛一前一後,正朝著此處行駛而來的馬車。
這兩輛馬車,都是極普通的馬車,單單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大概是前來祝賀鋪子開張的好友吧,眾人無不是這樣想。
然而就在第一輛馬車停穩,馬車裡的主人現了身之後,眾人當即膛目結舌。
那身穿深藍色布衫的花甲老人,眉目間滿是清正和書卷之氣,不是當朝國學院的祭酒長孫平愚又是誰——
相比於曾通玄,長孫平愚在夏國的名號顯然更響亮一些,而且經常出席各大文壇盛宴,夏國上下隻怕無人不識。
長孫平愚的這一出場,四周沉寂了片刻之後,即刻就轟動了起來。
“是長孫先生!”有人激動無比地說道,當初創辦國學院,就是長孫平愚一力進言的,更是打破了隻有王孫公主貴族方能入學的不平等規矩,隻要學子夠優秀,國學院便會錄取。這一舉措,讓長孫平愚在百姓們心中的印象,更是好的跟聖人有的一拚了。
雖然他有著這麼一個有些自黑嫌疑的名字,長孫平愚,但夏國上上下下,隻怕沒人敢說他這一生平庸而愚鈍。
落銀看著大家歡呼雀躍的模樣,覺得自己也被傳染到了,一時間也是激動難言。
長孫平愚怎麼會過來了?她自覺跟長孫先生隻是有過幾麵之緣罷了,實在沒有想過要去麻煩長孫平愚,更沒想到他會主動前來。
葉六郎是不曾見過長孫平愚的,但見眾人如此激動,多少也意識到了此人身份名望極高,便忙隨著落銀上前迎去。
就在此時,第二輛隨之而來的馬車,也漸漸地停了下來。
絕大部分人的視線都還固定在全民偶像長孫平愚的身上,沒幾個人分神朝第二輛馬車看去。
須臾,卻聽得一聲高過一聲的呼聲。
“是風太傅!”
“……真的是風老先生!風老先生竟然也來了!”
什麼?
眾人大驚不已,連忙就望了過去,果然就見年邁卻精神抖擻的風朝岬剛下了馬車,一如既往的,一身素灰色長袍,臉上掛著平易近人的笑意。
落銀覺得真的是震驚連連,幾乎就要緩不過神兒來。
這……
怎麼竟然連風朝岬也過來了!
她同風朝岬,不過就是挽月館百儒宴上,見過一麵罷了,哪裡敢奢望他能賞臉前來——
“長孫先生,風先生……”落銀對著二人一一見禮,葉六郎也衝二人含笑一拱手,鑒於二人年紀長他許多,輩分擺在那裡,便也恪守禮儀地微一彎身。
“這位應當是令尊吧?”長孫平愚問落銀。
落銀含笑點頭,遂又對葉六郎介紹道:“爹,這位是國學院的長孫先生,這位是挽月館的風先生。”
葉六郎便一一打過招呼,心裡卻是在驚異著,他竟不知,女兒何時結交到了這些人物,想必這些日子為了忙活鋪子開張的事情,她也是累壞了。如此想著,葉六郎望向女兒的目光便越發的疼惜起來。
這廂氣氛火熱之際,隔壁的作坊門口兒,卻站著一對四十歲上下的夫婦,女人長得高高瘦瘦,膚色發黃。男人較為胖些,左臉靠近嘴角的位置,卻生了一塊黑色的鼠斑,約莫得有嬰兒的拳頭大小。
此刻,就聽女人皺眉道:“不是說隔壁這家是青國遷來的,在咱們樂寧根本沒有什麼人脈嗎!怎地……就連風先生和長孫都過來捧場了!”
開什麼玩笑,這還能叫做沒有什麼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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