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的這些,相比於落銀無償教給他的那些技藝,實在是微不可言。現如今,他隻想全心幫著落銀把葉家茶行做起來。
杜澤吃住都是在茶鋪的後院偏房中,落銀提起過給他在外麵找房子住,他卻說不必,說在茶鋪裡一來方便,二來也可以保證茶鋪裡夜裡有人看著。落銀便沒再堅持,反正這後院兒裡除卻幾間茶房和存茶的倉庫之外,偏房廳堂一應俱全,前些日子,杜澤閒來無事,還鼓搗出了一個菜園子。
葉六郎套好了馬車,月娘和落銀還有拾香跟杜澤道了彆,便回去了。
茶鋪離葉宅不遠也不近,趕馬車約莫是有一刻鐘有餘。
葉流風今個一下午顯然有些心不在焉的,便被打發去私塾接蟲蟲下課去了,想必此時已經到家。
月娘幾人坐在歸家的馬車中,說著今日茶鋪裡的事情。今個兒賣出去的茶葉,超出了落銀原先的預想,此刻,她略為激蕩的心情還尚不能完全平複下來。
“對了師傅,今個兒隔壁作坊裡的東家,來咱們茶鋪買茶葉來了!”拾香忽然想起了這茬兒,忙地就提醒落銀說道:“我看他那模樣賊眉鼠眼的,就不像是個好人……日後師傅可要小心提防著才可以。” “恩。”落銀點點頭,暗暗留了個心眼兒。
本來她是沒去在意隔壁那家作坊的,眼下聽拾香這麼說,看來隔壁的心眼兒卻是極細的,如若不然,怎會在她這邊開張第一天,就來試探了。
“師傅,今日我將茶賣給他了,沒什麼事兒吧?”這件事情當時是葉流風吩咐的,可拾香回頭想想,總害怕會因此惹來麻煩。
豈料落銀不以為然地一笑。“無妨,咱們打開門兒做生意,自然沒有不賣的道理。”
她知道拾香定是憂心她這技藝被人研究出來,便笑道:“你放心。一年半載的,可沒人能研究的透。你難道忘記了,去年在晉茶會上的時候,我脫襖子捂茶的時候,可把你驚得不行?”
尋常人,怎會能想到這一點。
當然,她將黃茶的大概製作技藝交給了鳳慜和徐折清,勢必是會推動黃茶的發展,但沒個十年八載,是還到不了天下皆知的地步。
聽到這裡。拾香才稍稍放心了下來,確實,黃金翎的製作過程繁瑣的過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自行摸透。 月娘見師徒二人說罷了正事,這才笑盈盈地從拿出了一個錦盒來。
“二娘。這是什麼?”落銀看著月娘遞過來的巴掌大的圓形錦盒,疑惑地問道。
“這是……”月娘笑了笑,說道:“你先看看喜歡不喜歡——”
落銀接了過來,剛一打開,就聽得一旁坐著的拾香驚呼道:“好漂亮的鐲子啊……”
錦盒中,一隻全體通透的細白玉鐲,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柔光,觸手可覺察到隱含的溫暖。
“二娘,這鐲子哪兒來的?”
這玉鐲一看就是貴重之物,絕非一般的首飾鋪裡可以買得到的。
月娘是沒落銀懂得這麼多,信口道:“是二娘看著好看,買給你的。”
“二娘——”落銀皺眉。拉長了聲音喊道,分明是不相信。
“……”月娘尷尬地笑了笑,道:“其實……是你爹買的。”說罷,又自顧自地補充了一遍,“沒錯。是你爹買的。”
落銀滿頭黑線。
“……伯母……”就連拾香都覺得聽不下去了,見過不會撒謊的,可真沒見過這麼不會撒謊的。嬸子這張臉,果真是天生不適合扯謊。
“真的……”月娘弱弱地堅持著,口氣十分的底氣不足。
正趕車的葉六郎,都覺得聽不下去了,一張臉變了好幾種顏色,可謂複雜非常。差不多已經料想的到,在閨女的攻勢下,戰鬥力為負的妻子很快就要落敗。
“這是不是榮寅送的?”馬車裡傳來落銀不悅的聲音。
葉六郎一聽到這兒,就知道完了,乾脆下意識地轉移了注意力,不想再多聽下去。
“二娘……您為什麼要收他送的東西?”落銀將盒子合上,皺眉道。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易城的一片心意。”月娘訕訕地道,“不如你就收下吧。”
“他現在跟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聯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睿郡王,而我們隻是普通的小茶商罷了。”落銀似在賭氣,又似在將這些話說給自己聽,“日後不如就各走各的路吧。”
“你這是說什麼氣話……”月娘歎了口氣,“易城他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比誰都清楚嗎?銀兒啊,要二娘說,你也該給他一個機會好好的解釋解釋當年的事情。”
落銀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再說什麼,隻側開了頭,透過拉開的馬車簾望向外麵的場景,然而諸般景物,竟無一能入得其眼。
心下一片煩亂。
※ ※ ※ ※ ※ ※
次日,榮寅跟昨日一樣,軍營裡剛一操練完,午飯都顧不得留在軍營裡吃,就來了葉記茶行。
由於是接近午時,鋪子裡的人並不算多。
榮寅剛一走進去,目光就開始四處搜尋著落銀的身影。
“睿郡王來找葉姑娘啊?”
榮寅循聲轉過頭去,隻見紀海正坐在昨日的位置上,含笑看著他。
榮寅微一挑眉,隨即點了下頭。
“葉姑娘方才出去了。”
“那我先坐著等她回來吧。”榮寅說著便欲坐下,可還沒碰到椅子,就又聽紀海說了一句話,而這句話讓他再沒有了要坐下去的心思。
“葉姑娘隨曾家的那位公子一起出去了,想必一時半刻回不來。睿郡王若不便久留,倒不如趁早去辦正事,總好過在此空等。”紀海說道,含笑打量著榮寅的臉色。
意料之中的,就見那張原本含著笑的臉龐,頃刻之間變得烏雲密布。
紀海強忍住要發笑的衝動,火上澆油地指了指一旁桌上的錦盒,道:“葉姑娘留下的,說如果睿郡王過來,讓我還給您。”
榮寅隻看了一眼,便知道那裡麵是什麼東西了。
那是他昨日送給她的玉鐲!
他送的東西不肯收,大中午的又跟旁的男子出去,她到底是想如何?
“你可知她去了何處?”他倒要親自去看一看,她同曾平康出去到底乾什麼去了!
紀海食指微屈起,敲了敲太陽穴的位置,點頭道:“知道是知道的,方才聽曾家公子提了一提……隻是……”
說到這裡,故意的頓住了。
繞是榮寅知道她是故意吊著自己,卻還是忍不住立即發問道:“隻是什麼?”
“隻是葉姑娘交待我……不要讓我告訴你。”紀海表示為難地聳了聳肩,“所以我也沒辦法了。”
若真不想說,大可說不知道便是,承認自己知道卻偏生不告訴人家,委實是太折磨人。
榮寅的臉色當即沉得可以滴出水來了。
紀海哈哈乾笑了兩聲,後忙地道:“我聽葉姑娘說,當年我偷走的那味藥原本是要給睿郡王您治眼睛的,經此一說,我倒是覺得我欠下了睿郡王一個人情……不如,我將這個情報告知睿郡王,同當年的得罪相互抵消了去,如何啊?”
榮寅沒功夫說廢話,就道:“快說!”
“說是去方亭山遊湖去了。”紀海咧嘴一笑。
什麼?還去了方亭山遊湖?孤男寡女的去這麼有情調的地方,真的合適嗎!
榮寅氣的簡直快要七竅生煙,當即就風一般的掠出了葉記茶鋪。
葉流風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麵無表情地問道:“你作何要誤導他?”
落銀哪裡是跟曾平康一個人去的。
“不不不,我這叫煽風點火。”紀海笑著說道。
“有何區分?”葉流風皺眉,依照他看,當下二人的關係已經相當不妙,若榮寅這麼貿貿然的去了,再吵了起來,豈不是會越發的不好?這紀海,怎如此沒有分寸。
“葉大哥……其實男女之間很多事情……”紀海忍笑說道:“是需要適當的煽風點火的。”
葉流風哪裡懂得這些,他隻知道什麼材料用來鑄劍比較好用。故聽到這裡,他隻得糾結地皺起了眉。
“不說旁人的事情了。”紀海嘿嘿一笑,仰臉問道:“葉大哥忙完了嗎?”
葉流風就“嗯”了一聲,剛想讓她趁早回去吃飯吧,卻聽紀海說道:“這是我親自做的幾樣兒糕點,葉大哥嘗嘗好吃不好吃?”
葉流風一低頭,就見一個食盒已經被紀海舉到了自己麵前,不禁就是一愣,“你……做給我的?”
“是啊。”紀海毫不遲疑地點了頭。
“我不能收。”葉流風微微側去了身子,不再看她。
“為何?”紀海有些著急了。
“不為什麼,你我非親非故,我怎可隨意收你一個女子的東西。”葉流風的話語冷冷的,毫無感情。
“怎麼就是非親非故了,你曾經救過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或許是你記錯了而已。”
“我……豈會記錯!”她會記錯任何人,但絕無可能會記錯他。
ps:
還有一更約莫八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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