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金鳳飛快地跑進老宅,院子裡,周氏正拿著一個簸箕,上麵都是剛切好的蘿卜條,冷不丁被蘇金鳳這一撞,簸箕跌落在地,蘿卜條撒了一地。
這也就罷了,周氏也不堤防,簸箕掉了,她自己也被撞得一個趔趄,人晃了晃,就往一旁跌去。
剛從廚房的蘇春桃見了,立即發出一個尖叫,一個箭步竄了上來,飛快地扶住周氏。
這周氏肚子裡都是五六多月的身孕了,這大的月份,要是這麼一跌,肚子裡那塊肉肯定給跌沒了,就是大人怕也有危險。
周氏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臉色慘白,後背黏糊糊的,好容易才喘過氣來。
“小姑姑,你是被鬼追還是失魂了?看也不看就撞上來,我娘懷的是蘇家的孫子,就這麼撞上來,你這安的是什麼心?啊?你這是要殺人不成?”蘇春桃第一個叫罵起來。
“小賤蹄子,你在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次?”蘇金鳳一肚子火正無處發呢,蘇春桃就撞上來了,不由轉過身死死的瞪著她。
她一副想要吃人的表情,蘇春桃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可她們卻是在理呢,便道:“難道我還說錯了?我娘這大月份了,要是我娘被你撞出個好歹,我看你怎麼賠?”
“我呸!”蘇金鳳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尖聲道:“不就懷個女牙子,得瑟個啥?掉了就掉了,本來就是個短命的貨,三天兩頭吃保胎藥,誰都沒她金貴,得意啥你?一個賠錢貨,不生好過生,你得意個什麼勁啊?”
這話可就是惡毒了,周氏這胎本來就折騰得她難受,可到底是她身上的肉呢,現在也還有心跳還會動,她就是再不喜,也容不得人這麼糟蹋自己。
尤其是蘇金鳳,自己說什麼都是她嫂子呢,所謂長嫂如母,蘇金鳳這不敬長嫂不說,還如此惡毒的咀咒,真真是挑戰了周氏的權威。
這些日子,因為黃李氏一句說她肚子裡懷的是女娃,黃氏兩母女沒少擠兌她和春桃,家裡頭的功夫都是她們乾的,早就存了一肚子氣了。
“生個賠錢貨,我若是你,早就不要算了,還當自己是金菠蘿,金蛋呢,啊呸,也不瞧瞧自個是什麼身份。”
蘇金鳳仍在罵罵咧咧的,周氏眼都血紅起來,定了定心神,輕輕推開蘇春桃,三步並兩步的就衝到蘇金鳳麵前揚起手。
啪的一聲,巴掌聲清脆,蘇金鳳愣了。
周氏見她呆愣, 不由冷笑,手又在揚起,又是啪的一聲。
“要說親的姑娘家,滿口汙言穢語,心還如何惡毒,咀咒長嫂和侄兒,我這是替娘教訓你的,省得你丟了娘的名聲。”周氏一手扶著肚子,一邊冷道。
“你,你這個賤人,你敢打我?”臉上火辣辣的痛,讓蘇金鳳反應過來,嚎了一聲,雙手就向周氏推去。
蘇春桃早就防著她這一招了,快步隔開,順手反把她一推,蘇金鳳跌坐在地。
“你們做什麼?反了天了你。”黃氏進了院子,恰好就撞見這一幕,頓時怒火攻心。
見了救星,蘇金鳳哇的一聲就哭開了:“娘,她們打我,她們欺負我。”
周氏母女二人暗叫不好,咋就這麼巧,被黃氏給撞見了呢。
黃氏快步上去,一見蘇金鳳的臉,左右都起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登時怒不打一處來:“誰,誰打的?”
真真是反了天了,誰都知道蘇金鳳是她的老幺女,是捧在手心的,這兩個騷蹄子竟敢打她的寶貝?
老虎不發威還當她是病貓呢!
“誰,是誰打的?”她死瞪著周氏。
“是我打的。”周氏可不怕她,揚起下巴,道:“娘你回來的正好,我想要問問娘,小姑子到底是安的什麼心?也不知從那受了閒氣回來,竟往我這裡撒氣了,差點就沒把我撞倒在地。”
黃氏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周氏的肚子。
“若不是春桃扶著我,這肚子,可真真是要被小姑子給撞沒了。你們都說這是個女娃子,撞掉就撞掉了,卻不知,這若是小姑子把嫂子的肚子給撞沒了,誰還敢來咱們家提親。”周氏冷笑道:“撞了嫂子,小姑子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還惡毒的咀咒起侄兒來,我是真想問問娘,這可就是小姑子當得的行徑?”
“沒錯,小姑姑可真惡毒,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娘就沒了。”蘇春桃也幫腔。
黃氏臉一沉,看向蘇金鳳,後者瑟縮了下,卻道:“你現在不是好好的麼?你憑什麼打我?打小姑子,我讓我大哥給休了你。娘啊,我太苦了啊。”
“對,你們兩人,欺負她一個,誰知道是不是真的?”黃氏到底心痛幺女,自然爭著她。
“娘若是覺得我這兩巴掌打錯了,大可以找鄉親們來論論理,看是我錯,還是不敬長嫂意圖撞掉長嫂骨血的小姑子的錯。”周氏隻看著黃氏,她可是占著理的,她才不怕。
“你打她就是不對。”黃氏被噎得無話可說,她又不是傻的,這要是拿出去論,蘇金鳳這名聲還要得?
“休了她,娘,休了她。”蘇金鳳嗚嗚地哭。
“便是要休我,我也要拿出去讓大家夥來評評理。”
黃氏心裡暗恨,這媳婦是越來越托大了,半點台階也不給,便拉長了一張臉不作聲。
“吵死人了,還讓不讓人睡了?”蘇長生打著嗬欠從東廂裡走了出來罵。
“睡睡睡,你是條蛇不成還要冬眠,看看你的好媳婦,還敢打起小姑子,頂撞婆婆,真是反了天了。”黃氏冷著一張臉嗬斥。
周氏委屈得不成,不過她是沒打算退讓的,便對蘇春桃道:“春桃,收拾一下,去把銀蛋叫回來,這個家是容不得咱們了,咱們回姥爺家去。”說著,就往東廂裡去,還推開擋在門口的蘇長生。
蘇春桃聽說要回姥爺家,眼睛一亮,哎了一聲,歡快地去了。
麵對這突然的轉變,蘇金鳳停止了哭嚎,黃氏的臉則是黑的不能看了,大聲道:“反了反了,她還有理了這。讓她走,讓她去,我看她是不是好到哪去。”
話雖這麼說,可到底有些惴惴,畢竟現在年關近了,蘇福生的親事也要辦呢,周氏她們走了,她去哪找人做事兒?
蘇春桃很快找了金蛋回來,周氏也真不是開玩笑,還真是收拾了包袱,幾人走出了家門。
蘇老爺子得了消息,氣急敗壞地對蘇長生道:“還不去追。”又衝著黃氏喝罵:“你就沒有消停的時候。”
“她這是拿喬作懶呢,給我擺架子呢,呸!”黃氏自然不服氣,和蘇老爺子對罵起來。
老宅這邊的鬨劇蘇柳她們是不知道,隻對著那口若懸河的萬媒婆露出一個訕笑。
“真真是不巧,我家姑娘已經定下了親了,過些日子就要下小禮了。”陳氏笑著對萬媒婆道。
萬媒婆自然是不信,哪有這麼巧的事,便道:“哎喲,陳娘子,那可真真是一等一的好親事,那家公子我也見過了,真真是長得一表人才的。那日便是見了你們家姐兒,就相中了,這自個兒相中的親,那是百般的好呢,再說了,他們家良田百畝,又有好幾個鋪子,可富貴了。”
“那何家公子,老多姑娘托我問了,到底是你家姐兒有福氣,人家一眼就相中了。娘子,這真真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萬媒婆還在遊說。
“萬媒婆,我知道您好意,隻是,我家姑娘是真的定下了親了,還是知府大人的三公子給保的煤,就在臘月二十那天下定呢。”陳氏好脾氣地笑道:“你若是得空了,就來吃個酒。”
“哎喲,陳娘子,那可真是天大的榮耀了。”狗剩娘聽了一拍手掌,她是陪著萬媒婆來的。
萬媒婆這才仔細看向陳氏,道:“真的定下了?”
“是真的呢。”陳氏淡淡的笑。
這媒婆的嘴最是碎,她也不願得罪了,省得這人記仇起來,四處亂說他們的閒話。
“哎喲,那可真是恭喜陳娘子了。這可真是應了那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話,是那何家公子沒這個福氣了。”萬媒婆能做媒婆這門生,自然是能說會道的,也不會亂得罪人,又借機去問是哪家的公子。
“嗨,是知府公子保的媒,肯定差不了的。”狗剩娘討好地看著陳氏問道:“陳娘子可是這話?”
陳氏隻笑而不語。
又說了一會,萬媒婆就說要告辭去給何家回話,陳氏經過蘇柳的教導,也是會來事兒的,拿了一個紅封塞到她手裡道:“真真是不巧,讓萬媒婆白跑這一趟了,臘月二十來吃酒啊。”
萬媒婆見她如此會來事,捏了捏手中的紅封,笑得眉開眼笑的,好話說個不停。
狗剩娘也得了一個紅封,自然也跟著附和討好。
這幾人在門口道彆,卻又有兩個穿著大紅大綠的婆子你推我撞的來了,老遠就衝著陳氏喊:“哎喲,可是陳家娘子?娘子大喜,我給娘子道喜了。”
“是馬媒婆,還有梁媒婆。”
萬媒婆挑眉,狗剩娘滿目豔羨,從前的六指兒無人問津,如今可真是成了搶手貨了。
陳氏苦笑,這今兒個媒婆怎麼紮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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