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了來龍去脈,蘇福生的臉更黑了,看著蘇長生的眼睛就跟想吃了他一樣。
“畜生,這樣的話你都說得出來,你還是不是人?”黃氏卻是跳了起來,指著蘇長生大罵:“讓你去幫著換身衣裳,你就說些雜七雜八的,你是想氣死老子找山拜不成?”
“我就說說,究竟是她自己當真了。”蘇長生哼了一聲。
“滾,滾出去,這是我的家,你家在那邊。”蘇福生指著隔壁院子吼道。
“你回來得正好,蘇金泉那混帳小子竟敢擋我進門,你去給我把那門砸了,我就瞧瞧,這個家是誰在當。”蘇長生卻是岔開話題,命令式地指使蘇福生。
蘇福生冷笑,道:“你還當你自己是從前那個做管事的大爺呢,你這樣的人,眾叛親離是活該。要不是你,家裡會弄成這樣,我爹會弄成這樣?小妹會死?”
“你去不去?”蘇長生的臉色很不好看,賴在地上道:“你不去也成,反正我也沒地去,就賴在這家不走了。”
“蘇長生,你不要惹老子,老子不怕你。”蘇福生跳了起來。
羅氏卻是嚇了一跳,扯了扯他的袖子,搖了搖頭。
蘇福生恨得將腳邊的木桶踢飛,走出門去,在隔壁門叫起來,蘇長生得意地一笑,這才慢悠悠地起身,又讓羅氏去找蘇慶祥來做主。
蘇金泉那死小子不是跟他犟嗎?以為老子腳斷了就沒法治他了?哼!
果然,將蘇慶祥請來後,好說好歹,蘇金泉他們雖然也鬨了一場,但最終還是妥協了,隻是,誰都能看到他們眼底中那怨恨的目光,隻怕蘇長生的日子日後也不會好過。
蘇慶祥搖頭歎息,又去看了蘇老爺子,見他沒有半點起色,躺在炕上有苦不能言老淚縱橫的傷心樣,少不得安慰幾句。
說到蘇長生日後的生活,又念及蘇金鳳年紀輕輕的,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就去了,這幾年老宅出事的出事,死的死,也實在是淒涼。
“前世造孽啊!”走出老宅的家門,聽著一隔為二的院子傳來吵鬨聲,蘇慶祥搖著頭走了。
蘇柳回到大坳村,就聽說了蘇長生回來後的趣事,如她所料的一樣,蘇長生已經是犯眾憎,他們住的小院,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鬨,天天都有新話題。
“就這麼個鬨下去,那丁點子情分都會給鬨沒了去。”蘇薑氏歎聲道。
蘇柳淡淡地笑,心想蘇長生要是再死性不改,彆說這麼鬨,要惹急了周氏他們,這衝動上來,怕是把他給滅了都有可能。
“也不說這些個糟心的,倒是柳兒,日後真不回來住了?”蘇薑氏問道。
事實上,蘇柳這趟回大坳村,卻是打包行李什麼的,打算著將家搬去縣城了,至於這邊的產業什麼的,也都會整理好,日後便是回來鎮子,怕也是難得回來住的。
“也不說不回,就是打算著長住在縣裡頭了,到底娘也嫁了,這裡也沒個親香的。”蘇柳淡笑著回道。
“你這丫頭,連大嫂子也不親香了不成?”蘇薑氏嗔道。
“嫂子得空了就去縣裡頑兒唄。”
“這地裡的事也多,哪有這空當,也不像你們。。。”蘇薑氏像是察覺到自己失言似的,咳了一聲,又看向她身後的宅子道:“那你們走了,這宅子?”
蘇柳也回頭看了一眼,道:“宅子就先放著,等寧廣日後回來了再作打算,如今就想著尋兩個實誠的顧看著,平素就打掃收拾一下屋子,也不至於日後回來這都沒個地方住了。”
蘇薑氏心裡一動,道:“柳兒妹子,若是信得過嫂子,要不,就讓嫂子沾著光吧?”
“嗯?”
蘇薑氏有些靦腆,訕訕的道:“是這樣的,自打看了老宅一家子的事後,你大伯爺就想著把家分了,我們這房就如果沒意外,分到的怕是西頭那舊宅子,這也要翻一翻呢!你也知道,我們這輩也有三兄弟,那宅子小著呢,如果你沒找著人,我們來幫著看顧,隻要有個屋給我和你大哥住就成。”
生怕蘇柳不答應似的,又道:“托你的福,你大哥如今在外頭也有差事做,咱們偷偷也攢了點銀子,這日後夠了,也就能起個新的房子了。你放心,你不讓去的地,咱們也不去,還能給你打掃著,你看中不?”
蘇柳也知道蘇薑氏的為人,還有那堂大哥也是個實誠的,便笑道:”嫂子你就不嫌這裡偏?”
“嗨,如今誰不說這坳山底是個風水寶地啊,你看吧,那頭又蓋起了房了,你大哥也說過,將來也要在這邊蓋房呢,哪怕啥偏不偏的。”
蘇柳抿嘴一笑,道:“大嫂的為人我自是信得過的,這誰都是請,有大嫂看顧著,我也放心。”
蘇薑氏聽了眼睛一亮,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蘇柳點點頭,話鋒一轉道:“讓一個屋子嫂子你們一家子住也無妨,但嫂子,咱們親香歸親香,有些醜話自是要說在前頭的。”
“你說。”
“我們這宅子大,我就是搬出去縣裡了,也不是不回來了,偶爾也是會回來的。給你們住著,也不代表你們能隨意支配了,任誰都能來住了,你可懂?”
蘇柳說的蘇薑氏自然懂,雖然笑臉有些僵硬,但很快就釋然,換著自己,哪裡舍得就把這樣的屋子讓出來住了,自己和她們再親香,也不過是堂嫂罷了。
“你放心吧,嫂子知道利害,你放心,這屋子咱一定給你看得好好的。”蘇薑氏笑容可掬地道。
就這麼說定,蘇柳也就張羅著搬家的事,也忙著接見佃戶和幾個長工以及鋪子裡的掌櫃,算是順道盤點生意產業了。
蘇柳將自己的新宅子讓給蘇薑氏他們兩口子住,這消息一下子就傳遍了,當然,蘇薑氏那邊自然是羨慕不已,思及蘇柳的宅子大,其他人便思疑著可不可以也跟著住進去。
而消息傳到黃氏他們那邊,自然是大怒,破口大罵蘇柳手肘拐出不拐進,把宅子讓給彆人住也不給自家人住,尤其是蘇長生,聽到蘇柳要搬離大坳村,一下子急了,拄著拐杖就找了前去。
“那個藍花釉用些禾草仔細放了,彆震碎了。”蘇柳在院子裡指點著丫頭家丁將東西打包。
“柳丫頭。”蘇長生走進來,見了這滿院子都是打包好的物件兒,不由皺起眉。
蘇柳見他來了,不由冷下臉來,道:“你來做什麼?”
“你們,這真要搬家嗎?”蘇長生一指著這滿地的東西,亟亟地問。
蘇柳斜眼看向他,隻見他鬢邊都有些白發,眼睛微眯:“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不,不準搬!”蘇長生想也不想地叫了出來。
蘇柳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哦?不準搬?”
蘇長生有些尷尬,訕訕地笑,道:“我我,爹的意思是爹你們搬了,爹就看不到你們了,所以不搬了吧。”
“蘇長生,你是不是蹲大牢蹲傻了,真當自己是個慈父呢?這裡也沒旁人,你也不用作了,說吧,你的來意是什麼?”蘇柳冷笑地戳穿他。
蘇長生的來意是什麼,其實他也說不準,就是直覺的,不能讓蘇柳她們搬家,一旦她們搬離了這個村子,就意味著從此就真不是他的女兒了。
蘇長生也說不清這感覺是什麼,要說他有多在乎蘇柳她們姐倆,也不是,在他過去的生命中,還真沒作過一天的好父親,也不存在感情什麼的。
可眼下,他就是心慌,陳氏已經改嫁了,他不敢去招惹。現在,兩個女兒也要走了,他就覺得慌了。
“我沒啥來意,爹就是舍不得你們姐妹倆,你看。。。”蘇長生嗬嗬地笑。
蘇柳嗬地一聲笑出來,譏笑道:“彆笑死人了,什麼爹,在我們姐妹眼中,你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打哪來的就打哪去吧,咱們也彆唱這戲,你也唱不來。”
被她三番四次的諷刺,蘇長生的臉子掛不住了,怒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再怎麼不是,也是你親爹,對你有生養之恩。你就不怕我告到衙門去告你不孝,看你以後怎麼嫁給將軍。”
原形畢露了吧?蘇柳冷笑,道:“你要告就去告啊,當誰怕你不成?也不看看自個是什麼德行,就你說的話,有人信嗎?”
“你,你。。。”蘇長生氣得咬牙,又道:“你搬出去也行,這宅子不能給大東他們住,得留給我。”
蘇柳這回是真笑了出來,像看瘋子似的看他:“憑什麼?”
“就憑我是你親生爹爹,對你有生養之恩。”蘇長生揚起下巴。
“你怕是忘了,你用二十兩銀子賣了我,這什麼生恩養恩,早就斷了個乾淨了。現在,滾出我家,不然,你還想再蹲大牢?你可要想清楚,這一蹲,可是要死在裡頭了。”蘇冷冷地瞪著他。
蘇長生臉色一變,連連後退兩步,心中一陣發寒,清楚她是說得出做得到。
觸及她冷漠疏離又決斷的眸光,胸口忽然尖銳地一痛,蘇長生忽然意識到,這個女兒,是真的沒有半點子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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