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府的休息室裡，放著長長的一圈布沙發，坐了近30人之多。布有些粗，上麵還掛著棉線。坐上去的彈性卻不錯，背部很有支撐感，不會讓任何一處空出來。
“誰說中國沒有人體工程了，隻是沒有大眾化罷了。”蘇城舒服的靠著，眼睛在眾人的臉上瞧來瞧去。在座的人大都是省屬企業的領導，他有些見過，大都沒有照過麵。
不像是市屬企業的廠長經理，這些省屬企業的領導還是很矜持的，拜訪的時候，多有人打前站，或者邀請熟悉的人介紹。不過，總共幾千萬的投資，均分是不可能的，除了少數幾家挽救指數高的企業，其他沒有可能拿到訂單，蘇城也不去煩人家。
省屬的企業，可以是地級的編製，論規模能超過勝利機械廠。在民企專注於輕工業商業和小型加工業的時候，省屬企業就是本省的工業中堅力量，因此獲得了很大的支持，極少數才會破產的危險。
不過，在整個地方政府都有可能財政破產，或者其實已經破產了的狀態下，能活的滋潤的省屬企業，看遍休息室也找不出來。
這些企業官員，雖然不至於麵有菜色，但神采飛揚的，那是一個都沒有。
省委辦的主任匆匆而來，沒有和大家打招呼，就說：“郭書記很忙，今天隻能拿出30分鐘，請大家注意時間。”
他指了一下頭上的鐘表，又回身去門口迎接。
大家都站了起來。
首先進來的是兩名精乾的安保人員，眼睛精光閃閃，左看右看的來到休息室中央，然後分彆藏在了兩個立柱的窗簾下方。
雖然明知道對方還能看得見自己，但是，看不到他們，蘇城還是輕鬆了不少。
郭書記快步走了進來。
這是個威嚴的老頭的。他的骨架挺大，實際卻很瘦，乍看起來頗為健壯，仔細一看，才發現頗為瘦弱。尤其是臉頰和脖子的皮膚已微微下垂，顯出老邁之色。
雖然**的健壯不再，但他的眼神凝實，整個人的氣度非常。
蘇城也在北*京見過不少的省部級高官，但是，這位郭書記的氣勢明顯更足。或許，這就是封疆大吏在自己地盤上的自信吧。
“蘇先生，大華實業競標阿聯酋油田成功的消息傳來，我激動的多喝了兩杯。我還記得抗戰時期的宣傳語，一滴油一滴血，我們為了從滇緬公路進口石油，死了多少中國人。希望我們的後代，再也不要經曆這樣的殘酷。”郭書記語氣真誠，還有些微的感懷，和蘇城握手的同時，還用另一隻手輕輕的拍拍他的手背。
熟悉曆史的領導乾部有些不安。“一滴油一滴血”的口號是國民黨喊出來的，緬甸公路也是國民黨守衛的。所謂五十年內無曆史，在1990年的當下，很少有媒體敢於反思和報導它。
在這方麵，郭書記卻是個異類，輕輕鬆鬆就說了出來，顯然沒有因為牛棚中的生活而改變自己的性格。
蘇城卻沒有旁人的顧及，同樣感性的道：“大華實業雖然不是國企，但‘我為祖國獻石油’的心情是相同的。如今瑟坦油田已經出油，我把第一桶油帶回了國內。”
他說著，從衣兜裡掏出了一枚小小的人造水晶，遞給郭書記，笑道：“這裡麵是瑟坦油田的一滴油，送給郭書記做禮物。”
人造水晶的正中，是一滴漆黑的石油。
郭書記很高興的收了下來，然後挽著蘇城的胳膊，分左右坐到布沙發上。
大家也紛紛落座。
郭書記不先提燃氣管道，而是把玩著水晶做的一滴油，道：“我聽說，你們最初是與中國石油總公司共同競標瑟坦油田，後來又獨自競標油田，是嗎？”
“是。”這算的上是一段秘辛了。除了當事人之外，能聽說的人很少。蘇城隻做了簡單回答。
郭書記卻繼續問道：“你們後來中止與中國石油總公司合作競標的原因是什麼？”
蘇城不知他為何追問，又不能不答，隻能斟酌語氣，儘量不偏不倚的道：“我們當時計劃和勝利油田，以及另一家選定的大型企業合作競標。但是，在能源部審查的時候，他們認為這樣競標成功的幾率太低，於是決定讓石油總公司、中石化以及中海油都參與。這樣一來，以資本金和規模來論，大華實業就隻得到了5%的份額。因此，我們最終決定獨自競標。”
“誰也沒想到，最終竟然是你們中標了。”郭書記拍著大腿笑道：“就連我老頭子聽到，也要為你的魄力叫好啊。當時敢做出這個決定，肯定有不少的阻力吧。”
“是的。”
休息室裡的其他人，都聽的目瞪口呆。作為省屬企業，他們規模最大的，也比不過勝利油田，規模小的還比不上勝利機械廠。即使是再自信的國企領導，對於同在一個省內的勝利油田，也是心懷畏懼的。至於石油總公司這樣的龐然大物，那就更不用說了，它旗下的大慶油田、勝利油田、塔裡木油田、長慶油田……任何一個都比是巨無霸，統合起來，更是大的令人難以想象，根本不是幾個分廠，幾個車間的省屬企業所能相提並論的。
大華實業敢於一股腦的拋棄中國石油總公司、中國石油化工總公司和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再加上背後的能源部，而且竟然最終獲勝，眾人心裡頓時升起怪異的感覺。
郭書記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笑了兩聲，說：“嗯，你有這種毅力，怪不得能做成功。好了，閒話說到這裡，咱們來談一談你們要鋪設的城市燃氣管道吧。”
省三建的負責人立刻站了起來，道：“我們省第三建築公司，已經確定作為濟*南市和青*島市的燃氣管道總承包商。我們計劃，將燃氣管道總共分成40個部分，分彆有液化天然氣儲氣站4個，分成兩個部分，燃氣骨乾網絡200公裡，分成10個部分，3萬入戶管道，分為10個部分……”
40個部分！這次輪到蘇城頭暈目眩了。
省二建的負責人也站了起來，道：“我們省第二建築公司，準備承接青*島液化天然氣港口的施工任務，我們計劃把港口工程分成8個部分……”
蘇城瞪大眼睛，心想：我還沒確定港口的施工單位呢。這位還好，竟然自己就確定了。
省第二重工集團的負責人也不甘示弱，站了起來，道：“我們已經做好準備，改裝40輛液化天然氣車，總噸位400噸，用來從青*島向濟南輸送液化天然氣。”
長距離的天然氣管道成本很高，建造時間很長。蘇城原本是準備等到兩地的燃氣管道建成，就從國外購買液化天然氣車。這東西的技術含量也一點都不弱，但重工集團的負責人這樣說了，蘇城就相信他能做出來。
中國的企業做普通業務不行，做政治任務的力量是很強的。他們如果組織力量攻關的話，做出能用的液化天然氣車，也不會是太艱難的事。
蘇城還在思考中，省鋼鐵公司的負責人也站了起來，像是軍人似的一繃腿，說道：“我們保證在工程期間，全力生產，保質保量的完成燃氣管道的製造。我們全廠上下，將以120%的力量，完成這項工作。”
這位負責人，是和蘇城見過麵的。他承攬了燃氣公司的管道製造任務，但原來的合同是兩年的，看現在的樣子，說不定半年就能造出這麼多的東西來。
速度快了四倍，工作量不會隻是四倍的，說不定要8倍乃至10倍。對工人來說，這就是超負荷的工作了。
蘇城不禁提醒一句：“管道速度按照施工進度來做就行了，不要太勉強，出了安全事故就不好了。”
“我們廠，已經加強了1500名工人，另外，邯*鄲鋼鐵廠的生產線，也會借給我們用！”鋼鐵公司昂然抬頭。
蘇城大吃一驚。1500名工人，相當於一個團了。
這樣的加強，絕對不是增加1500人那麼簡單。1500名工人，相當於四五個車間乃至更多，也就需要數十名管理人員，以及數百名技術很好的高級工人，並且得是熟練工人，才能在短時間內磨合完成，進行正常生產。
可以說，一個有1500名工人的工廠，支援300名工人就了不得了。再小一些的工廠，說不定支持150名工人就得停工。因為很多工廠或車間的生產，都有依靠一兩名高級工的“傳統”，如果要支援省鋼鐵廠，他們就得把這一兩名高級工派出來。但是，派了自己就無法正常生產……這1500名工人背後，是5個乃至10個工廠啊！
蘇城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這是真正的舉國體製了。
沒有多少感慨的時間，省建設廳的代表也站直了，說道：“我們決定，在全省範圍內，進行天然氣管道的改造，首先在青*島和濟*南進行試點。所有省屬單位的家屬樓，還有兩個地區市屬單位的家屬樓，都要進行天然氣管網的改造。未來兩年，新建的樓宇，也必須加裝天然氣管道。”
蘇城那叫一個幸福。終於享受到官家的力量了。
全省家屬樓改造，這筆初裝費即使欠著，收回投資的時間也能加快兩三倍了。
山*東省，攻略成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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