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有一把舒服的躺椅,他在家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是坐在躺椅上的。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覺,也到躺椅上坐一坐,隻有要去工作的時候,或者配合保健醫生鍛煉的時候,他才起來動一動。
如果有人來拜訪,周老通常也是靠在躺椅上說話的。晚上來家裡的都是熟人,大抵也是老年人,保健醫生有時候來提醒他吃藥的時候,就會好笑的發現兩三個人都靠在躺椅上,像是村裡大槐樹下嘮嗑的老農似的說著話。
16日午間,周老照例是留在了家裡休息。
說是休息,但電話是不會停的,秘書時不時的都會送文件過來。午飯過後,計委的兩位領導更是聯袂前來拜訪。
每當這個時候,保健醫生的眉頭就會皺起來。
但他也沒有辦法,隻能檢查一下周老的脈搏心跳等身體情況,然後離開會客廳,讓他們私下裡談話。
靠在躺椅上,周老刷刷的翻著文件,一會兒放了下來,嗬嗬笑道:“這個蘇城,什麼時候都有鬼主意。計委什麼意見?”
“我們很羞愧,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按道理說,蘇城同誌能夠想到的,我們都應該想到的。”魯司長難得見到周老,又是在私宅的環境下,說話有點斷續,但意思還是表達的相當清楚。他稍停了一下,又說道:“不過,我們雖然沒有考慮到這種方案,但計委內部並不太讚成這個方案。”
“為什麼?”周老抬起頭來,看不出喜怒來。
魯司長猶豫著道:“我們覺得,趁火打劫的有點太明顯了。這樣弄下來,如果是100億的規模,蘇聯就至少要落給我們100億,說不定還要多,以後的俄羅斯會不會秋後算賬,也不好說。再者,我聽說國務院已經有了關於蘇聯問題的對策,還會主持購買一些軍火設備,計委要是施行這樣的計劃,不可避免的會產生乾擾。”
“那交給社會公司呢,是不是會影響到中蘇關係?”
“您是說私人企業?”魯司長輕聲道:“私企的信譽度不夠高,蘇聯人恐怕是不認的。咱們的私企時間都不長,10年時間,也沒有幾家私企有錢。”
“蘇城不是控股了一個銀行?深發展是嗎?那就讓他帶著深發展去蘇聯搞這個業務去好了。”
“咱們不參與?”
“怎麼不參與。深發展裡麵不是還有國有股份嗎?國家和他共同出資,共同分享利潤。當然了,具體怎麼做,你們不要乾涉,讓他自由發揮。還要告訴他,出了問題,要他自己負責。”
周老這麼快的給出了意見,魯司長也隻好答應。他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下身邊的蘇振國,有點驚訝他的沉默,然後低聲道:“現在的問題就是貸款主體了,咱們不能從蘇聯國家銀行貸款,因為擔心它未來被俄羅斯的央行接管,咱們簽署的貸款協議就有可能失效。但俄羅斯什麼時候接管蘇聯銀行,咱們也不知道,所以,隻能等下去了。”
“我看蘇城的報告上說,本月內就有消息?還有可能是最近幾天?”
“這個……我們無法判斷。”
周老皺眉道:“國家計委不能判斷,但一家民營企業能夠判斷?蘇城是怎麼判斷的?就是拍腦袋想想?”
魯司長真覺得蘇城是拍腦門想想出來的,但他哪能這麼說呢,隻能期期艾艾的道:“聽說大華實業有一個戰略事業部,裡麵也有一個科的編製,是情報搜集的。主要搜集官方資料,然後做分析得出結論。”
情報分析和情報搜集是一樣重要的。對企業來說,驚心動魄的間諜戰不是他們想要的,商業間諜最好也不是飛簷走壁的俠客。花大價錢請一些社會行為分析學之類的專業學生,再對情報進行分析探討,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日本韓國德國美國的財團,用的都是一樣的體係,以搜集公開消息為主,再對公開消息進行分析,往往就能得到正確的結論。曆史上的格林斯潘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當他還不是美聯儲主席,而是一名打工仔的時候,他對二戰期間的美國飛機行業進行了分析,竟而通過公開資料,得到了美國工業用鋁,工業用橡膠等等數據的具體答案,和五角大樓儲存的一模一樣,當年就驚出了美國將軍們一腦門的冷汗。
實際上,他就是做了一個模型,然後添上數據。自80年代以來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很多都是經濟模型的設計者。
90年代早期的中國,剛開始對錢感興趣,還沒有升華到經濟的程度,更不用說枯燥無為的情報分析師了。就算是有,他們也是附庸於情報部門的,和大華實業的分析科是兩碼事。
周老從彆的報告中看到過大華的情報收集係統,他簡單的說了兩句,就提點道:“計委得出結論,必須建立在正確合理的信息基礎上。大華的信息收集,就他們的規模來說,那是遠勝於你們了。”
魯司長略微有點不服氣,終究是無奈的說:“是”。
周老亦不多說,按下電話的免提,直接說話道:“找一些蘇聯的金融係統的資料,要最近幾天的,看看他們和俄羅斯的銀行,有什麼變動沒有。”
說完,他靜靜的靠上了躺椅,又示意蘇振國也躺下。
魯司長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他雙手覆在膝蓋上,坐在獨立的沙發處,有點不太習慣這樣的安靜。
須臾,周老的秘書推門而入,將一盒錄像帶插入錄像機,並交給周老一份文件,道:“這是大使館傳來的最新消息,今天早晨,葉利欽就已宣布,接管包括貴重金屬生產部門在內的屬於中央財政的權力。並停止向中央約80個部門提供資金……稍晚些時候,葉利欽再次宣布由俄羅斯中央銀行接管蘇聯國家銀行,蘇聯對外經濟銀行……”
魯司長臉都聽的僵直了,忙問:“事情是今天發生的?”
“是。”
“這家夥,又猜中了。”魯司長喃喃自語,蘇振國和周老又有些好笑,又有些驚訝。
周老笑問:“既然如此,那就通知蘇城吧。”
“好的。”魯斯張再沒有二話,人家能猜中這個,說明信息明顯比自己通暢,那還爭什麼呐。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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