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實業和普通的中國民企一樣，他們的戰術實力很強，就像是孫悟空，有七十二變，有如意金箍棒，能長能短能硬能粗能震動，遇神殺神遇佛斬佛不一定，但戳一下神的G點，擼一管佛棍完全可以做到。碰上普通的國企，從街頭殺到街尾，一口氣擼兩個都沒問題。
但是，中國民企的戰略空間很小，順風順水的時候好說，一旦遇到強大的壓力，就容易被壓縮到死。
行業技術的溢出，卻可以看做是一種戰略上的布局，是確定行業標準的人力準備。以前的中國石化領域，就是中石化的天下，連院士都是他們的，行業標準自然是由他們來定。汽油含不含鉛，含多少是他們來決定的。汽油裡能不能添加甲醇，能不能添加乙醇，也是他們來決定的。放在美國，那些富可敵國的能源企業願意每年花幾億美元來遊說這些決定。
百萬美元級的培訓又算得了什麼。
如果中國石化領域的行業標準，由大華和中石化均分天下，由此帶來的利潤差距將大的可怕。
一個明顯的例子就是汽油添加劑。如果中國的石化行業標準允許添加甲醇做汽油添加劑，擁有中國最大規模甲醇石化基地的大華憑空就能賺到幾十個億。如果中國的石化標準允許乙醇做汽油添加劑，這幾十個億就和大華沒什麼關係了現在的中石化，還是個剛剛組建10年的公司，一切行業標準都在製定當中。再過10年，大華想要通過技術工人來影響這家公司就很困難了。
但是，現在的大華通過影響技術工人，很容易就能影響到中石化的行業標準的製定，因為此時的中石化的技工數量還很少，處於行業頂端的更少，也就意味著每個人的影響力增加了。在諸如甲醇設備這樣的偏行中，也許幾個人的意見，就能變成一項行業技術中的關鍵要素。
蘇城是以長遠的眼光布局，對他來說，現在的石油石化行業就像是一場大棋局，誰算的更遠，誰就能更早布局，從而獲得更多的利益。
經過四五年時間拚搏，又身居高位，蘇城已經不單純的依靠先知先覺的經驗了。通過他自己對中國石油化工行業理解，再加上當年閱讀的材料，他不敢說自己能看到2030年，但看到2020年都是能做到的。
謝薇薇不懂石化行業，對行業標準也沒有什麼認識，但她看著蘇城笑容，本能的覺得——裡麵有陰謀！
她圍著蘇城轉了三圈，然後說道：“你說技術溢出，你是不是想讓他們先用你的技術，然後再收錢？”
“看你說的，我們又不是設備提供商，他們學的又是巴斯夫公司的技術。”蘇城這是欺負謝薇薇不懂行了。像是大型化工設備，那都是相通的，一個會維修巴斯夫公司設備的技術工人，照樣能維修卡裡薩公司的設備，就像是維修電視的工人，不會隻懂一種電視機牌子。
當然，大化工的機械結構和工作性質，決定了維修工人的高端性。就算是中石化這樣的公司，也不會為了培訓工人而讓他們在設備上練手。工人接受培訓的機會，就像是足球運動員參加正式比賽的機會一樣，你越是希望積累經驗的時候，教練越是不會讓你上場，而會讓首先使用有經驗的球員。
大華的仿真乙烯基地等投入，全都是為此而做的。中石化等公司才如此重視練手的機會，哪怕是來大華，也不在乎了。也許再過一些年，當他們積累的多一些以後，就不會在乎海滄石化基地了。可此時此刻，70萬噸的乙烯項目，中國隻此一家，彆無分號。他們此時不學，後麵的積累也不會有。
揚子乙烯項目的安裝就用了好幾年時間，再算上運動的影響，買回來的大乙烯設備還創造一分錢呢，就折舊一半了。
中石化注定會買自己的70萬噸乙烯設備的，他們可不想把悲慘的經曆再來一遍。
謝薇薇將信將疑的繼續圍著蘇城轉悠。
她圍著蘇城轉，小胖的腦袋就著她轉。
一會兒，楊明又過來通報，就見三個人像是太陽地球月球似的，不禁一笑，然後又小聲說道：“蘇董，王勝來了。”
謝薇薇拍拍腦門，道：“好熟的名字，哪個公司的？”
楊明嘿嘿一笑，看蘇城。
後者搖搖頭，解釋道：“台塑的王勝。”
“海滄基地要入駐台企了？”謝薇薇可知道這裡麵的影響力，至少在計委內部，這是比外籍人士工作重要的多的議題，不光是經濟影響，還有政治影響，難得遇到這樣好的機會，謝薇薇連忙道：“要不要我幫忙，計委的政策，我是最熟悉不過的了。”
“也好，一起去吧。”蘇城覺得扯個計委的虎皮也不錯。
楊明回身去通知，一會兒，就見數十人擁簇而來。
最中間的自然是王勝，談笑風生的他語速更快了，兩片嘴唇上下飛翻。
陪同他的則有唐安科市長等人。
再後麵則是台企商人和地方政府官員混搭的結構。
謝薇薇趁著他們互相介紹的功夫，找準了自己的位置，站到了市委的隊列裡。那裡有熟悉的本地計委官員，能幫忙介紹一番。
一群人站在門口，也頗為擁擠。
旁邊就有官員念叨了起來：“廢話真多，就不能進去了談。”
說完，他還給陪同的台商道歉。
台商很理解，說：“我們中國人一向喜歡開會，你們大陸喜歡開會，我們台灣也喜歡開會，習慣就好了。和公司談判其實還好了，和你們政府機關談事情才叫麻煩，連開三天的會，討論的是第四天開會開什麼。”
謝薇薇聽的忍不住，哧哧的笑了出來。
官員臉一紅，道：“這個是不講究外事紀律，怎麼能讓這麼多的台商等著，他們光說話。”
謝薇薇撇撇嘴，道：“蘇城是在等自己的人。”
“等自己的，做什麼？”
“這邊有五十多個人，一下子湧進會議室，大華那邊隻有蘇城他們幾個人，不是顯的弱勢？所以說，他肯定是要找五十多個人陪同的。”
對方這才明白，自己竟然是自擺烏龍，顏麵無光的強辯道：“我們是兩不相幫的。讓企業談判。”
“你們和台商混著來的，那就是台商這邊的，甭想換邊了。”謝薇薇正說著，果然有一堆人團成一團，從另一邊樓梯上來了。
蘇城再沒有二話，一伸手，說：“請進。”
王勝等人這才跟著進入了會議室。
還好是一層樓改造的房間，才能擠得下這麼多人。
王勝挽著蘇城的胳膊坐到前麵，就笑道：“沒想到蘇董竟然真能下得了覺醒，將海滄計劃以最快的速度啟動了起來。王董事長都很佩服，兩次說，就算是台塑做，也隻能做這麼快了。蘇董，你看看，這是我擬定的名單，都是願意到海滄來建廠的，總共有23家。”
蘇城沒說話呢，唐市長先激動的大笑：“王經理瞞的我好苦，我多方打問，想知道有多少家企業來海滄建廠，都沒有結果，原來有23家，太好了，你們放心，我們市裡已經組建了專門的工作小組，聯合銀行稅務等部門，將以最完美的狀態迎接你們辦廠興廠。我們的理念是人人都為招商引資，個個都為招商求發展……”
“唐市長有這份心，我們就放心了。”王勝笑嗬嗬的，眼睛還看著蘇城。
蘇城慢慢的翻著名單，一個個的回憶這些工廠的生產性質，然後緩緩的翻頁，問：“後麵的工廠，是什麼意思？”
“他們是有些擔心的，需要蘇董親自說服。”
“很長的名單啊。”
“有400家呢，都是吃化工飯的。大家現在都在猶豫，台灣的商業環境要好一點，就是工業原料不充足，價錢也逐漸貴了。但到大陸來，銷路什麼，大家又有擔心。”王勝說到這裡，笑了笑，道：“我們王董事長當年申請100%外銷轉內銷，也是這方麵的壓力。聽說蘇董仍然保持了海滄計劃100%外銷的性質，我們覺得不太好。”
這時候，和他一起來的台灣工廠主就接住了話，道：“沒錯啊，100%外銷這個，對我們影響是很大的，還是靈活一點好。大華的工廠做不做內銷沒關係，我們想做內銷。”
眾人紛紛點頭，他們都看中了中國市場，不願意純出口的方式。
國內要求台塑100%的外銷，其實是有產業保護的意思的。如果讓海滄基地這麼大的一個化工基地，出產的每年數百萬噸化工產品全部流入國內市場，非得有一大批的工廠倒掉。
當然，以台塑最後一次的要求來看，國內為了海滄石化基地，是寧願犧牲掉七八個大廠的。但那是台塑的價值，不是大華的價值。
蘇城卻有彆的辦法，他“啪”的一合名單本子，卻道：“400個台企太多了，我覺得有100家左右就可以了，現在有23家，那就123家好了。”
王勝苦笑道：“不解決外銷內銷的問題。400家是都不會來海滄的。”
唐市長早就聽急了，好在他知道不能乾擾蘇城，於是一個勁的擠眉弄眼。
卻聽蘇城說道：“我要是能給你們解決產品的銷路呢？大華包銷的話，結果會怎麼樣？”
“這可是幾百萬噸的產品，大華怎麼包銷的出去？”王勝根本想不出辦法來。
隻有謝薇薇，覺得自己猜到了一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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