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殿內頓時一片寂靜,張蠔看著慕容垂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而手也輕輕地按到了腰間的刀柄之上,空氣仿佛完全靜止了下來,連人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慕容垂神色平靜,向著苻堅行了個禮,不慌不忙地回道:“天王,非是我慕容垂有什麼異心,故意不救我大秦的軍隊,而實在是當時的情況,容不得慕容蘭作出更多的選擇。”
苻堅輕輕地“哦”了一聲,眼光在慕容垂的身上掃來掃去,最後落在了他的眼睛上,似乎想從眼睛看出慕容垂的內心:“慕容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當時慕容蘭沒有辦法把晉國的情報傳遞出來?還是因為你不在前線,無法向俱難和彭超報警?”
慕容垂搖了搖頭:“天王,您要知道,當時的劉裕,也不過是一個隻能帶五百人的小小幢,晉軍的先頭部隊不過千餘人,在任何兵家看來,這隻不過是一支出去誘敵的部隊,誰能想到就這點人馬,居然可以打垮俱難和彭超的八萬大軍呢?更不用說慕容蘭當時還隻是劉裕身邊的一個小小隊正,晉國的作戰計劃,又怎麼是她這個職位低下的人所知道的?”
苻堅點了點頭:“這麼說來,慕容蘭當時對晉軍的計劃一無所知了?”
慕容垂歎了口氣:“是的,劉裕的嘴也很嚴,在到目的地之前,不向任何人透露作戰的目標和行動計劃,他們在三阿的營地伏擊都顏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去撤回守軍的,誰曾想到劉裕在到了營地後才突然宣布要會合守衛營寨的幾百名老弱殘軍打一場伏擊,又誰曾想到這伏擊居然要了都顏的命?!”
苻堅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奇之色:“什麼,你是說這是劉裕臨時布置的?這不可能吧,兵法上有雲,將疑則士驚,劉裕連個將都不算,如此強弱懸殊,手下兵馬不到對方的一半,就算有營寨掩護,也不好打。萬一輸了,步兵在騎兵麵前連逃命都不可能,我若是他的下屬,絕不會同意這樣打的。”
慕容垂搖了搖頭:“北府軍非一般部隊,可以說,這是晉軍從全軍中挑出來的精銳中的精銳,每個人都是自認老子天下第一,聞戰則喜。加上劉裕在平時的訓練中早已經深得人心,所以他說要打,無人反對。”
苻堅輕輕地歎了口氣:“都說晉人文弱,想不到竟然也有如此的英雄好漢,有機會的話,孤還真的想見見這個劉裕。慕容將軍,你說這北府軍都是英雄好漢,但你的那個探子,還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她又是怎麼在這些大老爺們中存在的?”
慕容垂微微一笑:“我們慕容家的部曲族人,哪怕是個女人,都是弓馬嫻熟,而這個慕容蘭,自幼給微臣嚴加訓練,她的武藝,可不輸於一流的男性武將,劉裕雖然勇猛過人,但是論騎術,做慕容蘭的徒弟都不夠格。所以她還是靠著自己的一技之長,在北府軍中有了自己的地位。”
苻堅笑道:“孤差點忘了,慕容家世代以天下第一的鐵騎而著稱,隻靠這點,就此足以在缺乏騎兵的晉軍中立足了,哪怕是那個什麼北府軍。好了,這麼說來,上次慕容蘭因為地位過低,不知晉軍的戰鬥意圖,所以無法預警,這並不怪她,這回她能助我們攻下壽春,當立頭功,隻可惜,讓那劉裕跑了。”
慕容垂輕輕地歎了口氣:“劉裕為人狡猾,心思縝密,他在決定留下守城的時候,就留下了逃生的通道,聽說晉將朱綽之子,朱齡石和朱超石,犯了死罪,本當處斬,但劉裕一到壽春,卻是救下了這兩個小子,於是這二人心存感激,告訴了劉裕他們朱家的逃生通道,在城破的時候,劉裕就是從這通道逃走的。”
苻堅恨恨地說道:“又是這該死的地道,上次有人通過這地道在長安城裡跑進孤的皇宮內院之中,散布謠言,要是讓孤查到是誰做的,一定不會輕饒!”
慕容垂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張蠔:“如果微臣沒記錯的話,當時就是張將軍在禁中當值吧。”
張蠔點了點頭:“是的,這是末將的失職,事後末將把皇宮仔細搜查了一遍,還真的發現了四五條秘道呢,最遠的一條甚至通到了城外三十裡處的灞上。”
慕容垂點了點頭:“長安是從秦時就多年作為王朝的首都了,曆代的帝王都會留下一些秘密的逃生通道,這不奇怪。隻不過到了後世,這些通道往往會給彆有用心的人作為混進宮中的捷徑。就象這次打壽春也是如此,劉裕是從朱家的秘道逃走了,可是犬子慕容農,也是從另一條秘道帶了數百名殺手護衛入城,才能一舉製住徐元喜和他的衛隊,燒掉刺史府,讓全城的守軍失去戰鬥意誌呢。”
苻堅笑道:“原來是這樣。隻是那劉裕會自己一個人逃跑嗎?慕容蘭不是偽裝成他的兄弟嗎?難道劉裕沒帶上他走?”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擠出一絲笑容:“慕容蘭的回報說,劉裕在城池陷落時識破了她的身份,因為他是把刺史府交給慕容蘭來看守的,結果刺史府率先出了事,要麼慕容蘭是叛徒,要麼那裡已經不可救了,所以他直接就從地道出了城。”
苻堅搖了搖頭:“換了平常人也許可以,但這個劉裕,聽說是非常講義氣的人,而且按晉律,失守城池時,不去救援主將,視為臨陣脫逃。劉裕就算不為慕容蘭,真的會連徐元喜也不救了嗎?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慕容垂輕輕地歎了口氣:“蘭兒的回報上是這樣說的,但是微臣以為,她對微臣撒了謊了。劉裕正如天王所言,是絕不會扔下她或者徐元喜的,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蘭兒跟劉裕相處久了,也許對他有了些情意,不忍心殺他或者是抓他,所以讓劉裕殺出重圍,逃出城去了。微臣先向天王請罪,慕容蘭的所有罪責,微臣願意一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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