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看著劉牢之剛才退回了涼棚之中,神色平靜,他沒有因為袁崧的出場而退回去,而是看著袁崧,一動不動。
袁崧的目光也轉向了劉裕這裡,作為一個名士,他沒有第一批站出來和褚爽爭奪,但也把劉裕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這會兒看劉裕也站出來,他向著劉裕微微一笑:“怎麼,劉軍主也想跟我競價嗎?”
劉裕微微一笑:“本來這些人是袁公買來作護衛的,按理說在下不應該出頭奪愛,隻是北伐在即,我是軍人,身邊需要幫手,上一批本來看好了幾個人,卻被刁刺史高價購得,這一批裡,劉某想要一個人,隻要一個就行,不知袁公是否肯割愛呢?”
袁崧微微一笑:“這一批一共二百零七人,少一個也無妨,你是為國立功的將士,戰場上比我更需要猛士,如果是你想要的人,儘管開口就是,袁某絕不會跟你競價的。而且,袁某有意把劉軍主所要之人購得,再轉贈給劉軍主。”
劉裕沒有料到,袁崧居然會如此大度,與那些貪婪又好麵子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同,他看著袁崧,鄭重地行了個禮:“袁公大度過人,劉某感激不儘,不過這一碼是一碼,劉某看中之人,隻怕也會有彆人看中,到時候免不了又有一番抬價,總不好用袁公的錢吧。”
袁崧微微一笑:“劉軍主,袁某雖然在山野之中,也經常聽到你的威名,你為國家立下了赫赫戰功,甚至可以說,今天我們這些人能站在這裡,購買秦國的戰俘奴隸,也多虧了你們這些忠勇將士的功勞。我們買這些人是為了看家護院,甚至有些人會用來欺男霸女,但你要這些人,是為了衝鋒陷陣,為大晉立更多的功勞,衝著這點,我就不應該和你爭。至於有人要抬價競爭的話,你這裡如果資金有困難,儘管跟我開口,袁某這些年還是有些家底的,幾萬錢並不在話下。”
劉裕的心中一陣溫暖,朗聲道:“多謝袁公好意,這批人裡,我隻需要一個人,就是第二排第六個人。除此之外,任袁公所取。”
袁崧轉頭看了一眼台上的魯宗之,而魯宗之則神色平靜如常,仍然站在那裡,不理會周圍的人看向他的那些有點奇怪的目光,袁崧勾了勾嘴角,搖了搖頭:“劉軍主的眼光與眾不同啊,剛才的那八個人,都是同一批人裡最強壯的人,可是你現在看中的這個,並不算強壯,還有傷在身,為何要他呢?”
劉裕微微一笑:“當過兵的人選擇好兵,並不是隻看是否強壯,這個人下盤沉穩,神華內斂,在戰場上會非常鎮定,是我所需要的人,不知袁公是否肯割愛?”
袁崧笑道:“既然是劉軍主發了話,我也沒意見了,王秘書,其他的二百零六人,你可以開拍了。”
王謐微微一笑,敲響了鑼:“二百零六人,四千錢一個,有人要跟袁公來競價嗎?”
不少世家子弟本來有站出來的衝動,但一想到袁崧這回是皇帝親自下令,允許他一次性買二百多人,想必那些購買奴隸的錢,也是皇帝所出,這時候要是站出來與他爭,就是與皇帝為敵,劉裕天不怕地不怕,不過一個武夫而已,但自己卻沒必要趟這渾水,想到這裡,這些人一個個收回了邁出的腳步,三聲鑼響之後,王謐高聲道:“恭喜袁公,得到這批俘虜。來人,帶袁公去簽定契約,辦理手續。”
袁崧對著劉裕笑道:“劉軍主,祝你好運。”說完,轉身而去
高台之上,隻剩下了魯宗之一個人,仍然是木樁子一樣地站在那裡,不言不語,劉裕看著魯宗之,說道:“王秘書,此人我出四千錢,可以嗎?”
王謐環視全場,高聲道:“這個名叫魯宗之的俘虜,四千錢,有人競拍嗎?”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五千錢!”
“我出六千!”
“七千錢!”
這些世家子弟們,雖然沒有什麼看好兵壞兵的眼光,但是畢竟是劉裕這個北府猛男在二百多人裡特意挑出的一個,再怎麼說,平時一個強壯的打手都要八千到一萬錢,這個人花一萬到兩萬錢買下,應該不會虧,抱了這心思的不少世家公子們,開始七嘴八舌地叫起價來。
劉裕抱著雙臂,平靜地站在那裡,他知道,這些個世家公子們,這會兒隻是隨便喊喊價,如果價格超過二萬錢,他們是絕不會跟進的,真正會和自己爭的人,隻有劉牢之,刁逵還有桓玄三人而已,而剛才劉牢之在袁崧站出來後就退回了謝玄那裡,應該也是不會跟自己爭奪了,刁逵上一次吃了大虧,這回未必再敢跟到底,真正的對手,應該隻剩下了桓玄一人。
“一萬七千錢!”
一個白淨麵皮,三十多歲,臉上也塗著白粉的世家公子,正是吳地一帶的土豪,曾經劉裕在劉穆之家的婚禮上見過的,現任餘姚縣令的沈穆夫,他麵帶微笑,高高地舉著手,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吳興沈家啊,果然出手不凡。”
“一下子把價格從一萬二提到一萬七,看來他是誌在必得了。”
“不可能的,劉裕一定會跟進的,上次他那八個人都叫到十萬了,這個人我想他一定也會跟到底,沈家雖然有錢,但劉裕的背後可是謝家啊,拚不過的。”
“謝家又不會為了劉裕出錢,這回是劉裕自己的錢,還要跟何無忌,劉毅這些人借呢,我想,他沒那麼有錢,我看好沈穆夫。”
劉裕微微一笑,看著沈穆夫:“原來是沈兄,久違了,怎麼,您也對這些戰俘們感興趣嗎?”
沈穆夫哈哈一笑:“劉兄,客氣了,我們沈家是吳地的鄉下人,不象建康城裡的高門世家,有高手大俠主動投奔,不過,雖然是鄉下,但有時候也要對付一些窮山惡水,嘯聚山林的刁民,也要有些看家護院,有真功夫的人。而且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也希望有些高手來調——教一二,以後就算分了家,也不至於讓強盜搶了,您說是吧。”
劉裕笑著點了點頭:“沈兄,看來你是對這個人很有興趣了,不過兄弟我剛才說過,這個人,對我戰場上有用,我還是需要的。這樣吧,我也不跟您多抬價,三萬!”
桓玄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三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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