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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彌突然沉聲道:“不用這麼麻煩!”
他一把抄起背上背著的一把大斧,厲聲喝道:“全都閃開!”
原來壓著沈恭的眾人條件反射式地彈起身,向後急退,而向彌利斧一揮,隻聽到“哢嚓”一聲,沈恭的前臂就跟他的手分了家,洶湧的血液從上臂的血管向外噴流而出,乃是鮮紅的血液,而斷臂那裡,同樣的是血流不止,但是出來的血,卻是紫黑色的,如同墨汁一般,腥臭難聞,而兩股血液分彆噴在向彌的大斧的兩側,把這兩側的斧麵也染成了不同的顏色。
向彌這一斧斷臂,儘管動作乾淨利索,但看到這斧頭的樣子,仍然是吃驚不小,他正要抬起斧頭,一邊的孫思邈卻是馬上拉住了他的手,沉聲道:“向將軍,萬萬不可,這斷臂之處的毒血,非同小可,要是流進了沈隊長的上臂,隻怕這毒氣就再也無法排出了。”
向彌連忙反應了過來,用手按著那斧柄,就這樣橫隔在沈恭的上臂與斷臂之間,不敢動一下,而這一斧下去的斷臂之痛,讓剛才給一拳打暈的沈恭也生生地疼醒,他睜開眼,扭頭一看,隻見自己的半隻左手沒了,直接慘叫道:“我的手,我的手啊!”
向彌咬著牙,右手死死地按著斧柄,左手則抓著沈恭的右手,沉聲道:“沈兄弟,我這是沒有辦法,再不砍手,毒手上升,你這條命就沒了,你忍著點疼,讓孫大夫給你處理!”
沈恭的眼中淚水橫流:“鐵牛,鐵牛哥,我,我不怪你,不怪,不怪孫大夫,你們,你們是救我的命,我,我謝謝你們,我謝謝你們…………”
他說著,雙眼一黑,又暈了過去。孫思邈在一邊飛快地拿著針線,在沈恭的斷臂之處,穿針引線,縫合著他的血管,而兩個醫士,則戴著厚厚的手套,把沈恭的那半截已經發黑發臭的斷臂拿到一邊,在這個臨時的醫療營的邊上,已經點起了三個大火堆,象這樣給切下的中毒殘肢,或者是生生剜下的身上的腐肉,都給這些助理醫士們迅速地扔進火堆之中,燒個乾乾淨淨。
向彌輕輕地搖了搖頭,這會兒的功夫,孫思邈已經把沈恭的左手斷臂之處血管縫上,塗上了一些解毒止血的草藥,一邊抹著滿頭的汗水,一邊站起了身,幾個醫士弟子開始迅速地拿起紗布,傷帶過來,向彌提起了隔在那毒血與斷臂之間的大斧,看著那半邊紫黑色的斧麵,心有餘悸地說道:“我這斧頭不會也中了毒吧。”
孫思邈歎了口氣:“這毒隻對活人有用,對這種兵器之類的器物,卻是用處不大,不過,那毒畢竟還是在斧上,將軍若是怕誤傷了自己或者同伴,讓毒素入血,最好還是把這斧麵給處理一下,放在那火上烤,再用烈酒清洗,如是兩三回,應該可以除毒。”
向彌點了點頭,把斧頭遞給了身後的一個親衛:“大力兄弟,你聽到孫大夫說的嗎?我這把斧頭,就麻煩你去弄一下了。”
那個叫大力的親衛接過斧頭,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黑色的毒斧麵朝上,一邊走,一邊吆喝道:“大家離遠點,這斧頭有毒。”就這樣向著火堆那裡走去。
孫思邈看著大力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剛才真的好險,若不是向將軍當機立斷,一斧斷臂,隻怕這毒血就直接衝到沈隊長的上臂了,到時候,恐怕要卸下整條胳膊才行了。”
向彌歎了口氣:“以前我們守城的時候,用過這金湯汁,聽寄奴哥說,這東西能讓攻城的敵軍皮肉潰爛,無法愈合,還有些殘忍的家夥,會在刀劍之上,臨戰之前就塗上這些糞水,想不到,時隔多年,竟然這東西是用在了我們的身上。”
孫思邈點了點頭:“這糞便乃是人體的毒氣所結,如果是漚餿了幾天,就象酒糟發酵一樣,毒性會更甚,但是,如果不是直接進入血肉,隻是在表皮,還不至於直接要人的性命。”
說到這裡,孫思邈看著遠處焚燒的幾個火堆,沉聲道:“而且,這些糞便裡顯然還加了彆的毒液,比如蛇毒或者烏頭之類,以助毒性,這些金湯汁的厲害就在於跟那鐵水所混合,鐵水是熔化的鋼鐵,中人會馬上皮開肉爛,而這金湯汁中的毒,則可以直接進入血肉之中,讓人迅速地毒發,想出這等殘忍戰法的,真的是喪儘天良啊。”
向彌咬了咬牙,他的雙眼都變得通紅,站起身,透過那幾個燃燒著的火堆,所繚繞的煙霧,看向了百餘步外的城牆,城頭之上,兩百多名晉軍,在王猛子的帶領下,已經跟衝過來的賀蘭部軍士交上了手,而那些夾壁牆中的情況,這會兒也一覽無餘,幾乎每個洞中,都有十餘名燕軍的軍士,剛才持槊推出這些鐵汁大鍋的,就是他們,這會兒的這些燕軍,已經把手中的槊杆放下,換成了弓弩,正對著還在潮水般後退的晉軍,射擊不止呢。
而城牆之下二十步以內的區域,已經成了一片人間地獄,到處可以看到紅紅的鐵汁在流淌著,如同火山暴發後的岩漿,所過之處,即使是草木土塊,也會著火,靠在城牆上的雲梯,無一不在燃燒,而雲梯之上已經沒有一個晉軍將士,近千人已經在這城下的鐵汁煉獄中,屍骨無存,偶爾還能看到的殘骸,也都在燃燒著,腐臭的味道,順著風彌漫在方圓十裡內的戰場之上,中人欲嘔。
可是沒有一個晉軍的戰士被這臭氣弄得嘔吐,他們都奔到了百步之外的安全距離,燕軍得意的狂笑聲在他們的身後回蕩著,而箭枝在他們麵前十餘步的地方,紛紛落下,呼嘯的南風,如同死者的怒號,每個人的雙眼都是血紅一片,牙關緊咬,拳頭緊握,剛才的這一瞬間,每個人都有親朋好友永遠地失去了性命,但是沒有人哭,沒有人慘叫,仇恨的火焰,在他們的心中燃燒著,一股無聲的力量,在每個人的體內騰起,彙合,而那衝天的戰意,甚至超過了那麵前的鐵汁地獄,最後彙成了徐赤特的一句怒吼:“鐵牛哥,下令吧,我等願再次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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