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正色道:“是的,如果是靠血緣傳承,世代相傳,不管是皇帝還是世家,那就是開國時的那一小部份人,那一個皇帝加上幾百個世家,永遠地占有權力,永遠地奴役和統治天下人,這公平嗎”
“這些開國的皇帝和功臣世家,他們開國時或許可以靠著高超的能力,靠著蓋世的功勞取得天下百姓的認可,願意受他們統治,但幾十年,上百年過去了,隔了幾代人後,當年天下百姓的後代,還願意接受他們後代的統治嗎”
“要是這些後代偏偏又是不學無術,養尊處優的廢物,那必然會給人推翻,改朝換代,到時候子孫給斬儘殺絕,難道這就是對他們好的事了”
說到這裡,劉裕的雙眼光芒閃閃,正色道:“不是說一定就要剝奪子孫以拍當首領的機會,而是說,不能直接就指定子孫接掌權力,如果我坐了大位,我的兒子以後想接我的班,可以,那得拿出超過你阿壽,超過希樂,超過所有大將少帥們的功勞,讓全天下人都認可他才行,而不是憑我劉裕想讓他接班,隻憑他是我的兒子,那是萬萬不行!”
劉敬宣激動地點著頭,說道:“好,太好了,這個設想,回到了上古聖王的那種禪讓賢能的路子上,如此一來,天下百姓也不會有什麼話好說了。不過,即使是上古時代,也是有人不服這種禪讓製度的,每次禪讓的時候,總會有些部落不服,不來參加會盟之類的,所以一些強大的首領,如大禹等人,還要通過誅殺這些遲到的部落首領,來豎立自己的權威呢,寄奴啊,就算是賢能和有功之人,也肯定不止一個,如果不讓自己的子孫繼承,那可能人人都有可能即位,這樣的指定,似乎也有出亂子的可能呢。”
劉裕微微一笑:“這有什麼為難的,哪怕是現在,如果真的是司馬氏皇帝退位讓賢,要禪讓給一個人,你覺得這個人就一定是我了那些世家大族們,恐怕是寧可讓希樂當選即位,也不希望是我坐這個位置吧。”
劉敬宣的眼睛一瞪,厲聲道:“希樂就他也配麼這平定天下,恢複晉國,他永遠隻是第二位的,甚至這次,他連第二都算不上,要是選他上,我第一個不答應,而且那些個世家大族,哼,真要計較起來,他們的功勞還沒壞的事多呢,不僅皇帝,或者說最高統治者要換,他們這些身居高位的家夥,也得換了,除了謝家等少數幾個還能辦事的家族,通通都應該貶為平民,種田耕地去。”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是啊,你阿壽覺得他們沒有本事,占著位置不作貢獻,還經常在後麵搞陰謀詭計扯後腿,壞國家大事,可他們反過來也會覺得我們這些兄弟們不學無術,大字不識隻會打打殺殺,立了點功回去後就成為地方一霸,連個村子都管不好,兩邊互相看不對眼呢。”
劉敬宣咬了咬牙:“看不順眼哼,刀子在我們手上,他們敢看不順眼,就跟王愉家那樣,全給剁了,看他們還敢看不起我們!”
劉裕無奈地搖了搖頭:“阿壽啊,咱們總不能用山寨的方式來治國吧,如果說打打殺殺,靠了暴力就管用,那天下還不如交給胡虜呢,我們武人將士打天下,也要會治天下,這個治天下,就得是講規矩,現在我們掌權,這規矩是我們定的,自己的規矩,總得遵守,是不是。”
劉敬宣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是我的錯,唉,隻是我一想這些世家高門乾的壞事,我就控製不了這個脾氣,不過,按你的說法,天下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會知道誰好誰壞,真的要是大家推舉,那肯定是你寄奴哥坐這大位才是。”
劉裕點了點頭:“我確實現在是有資格坐天下,但是,那是建立在我外滅南燕,內平妖賊,複興大晉,不戀權力的前提下的,要是我也想奪這天子之位,那很多世家子弟,或者是士族中有影響力的人,比如陶淵明,就會說我是狼子野心,想要借著功勞篡權奪位,然後為了自己的位置,又要驅使百姓,放棄安定的生活,再次驅民為軍,去北方與胡虜作戰了,你還彆說,這樣的言論,對普通百姓,尤其是那些一直為世家勞作的莊客佃戶們,還是很有影響另行的。”
劉敬宣咬了咬牙:“那在北伐之前,就得先奪了世家的權,分了他們的地,給普通莊客,讓他們知道,誰才是對他們真好的。”
劉裕平靜地說道:“這些是需要時間的,現在的情況,就是離了世家子弟們的支持和對地方基層的管理,我們是做不到的,他們能控製和壟斷對基層的治理,靠的就是文化知識,我們的將士們絕大多數出身低微,連字都不識,沒有文化,就做不到管理,在軍中因為同吃同住,不識文字,隻需要遵守軍令還可以指揮一隊人,一幢人,但要是到了地方上,一個村,一個鄉,有多少戶人,住在哪裡,如何聯係上,如何管理,這可就是門學問了。”
劉敬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我當刺史的時候,看著那些各郡各縣的卷宗,頭都大了,要我來管州治郡,真的是難為我了,這種事情,還是得等你以後把這學堂,開得村村都有,才有足夠的平民子弟能接替這些士族,來管理鄉村呢,或者是讓弟兄們都在軍中就學到文化,平時操練之餘,也要讀書習字,讓他們有管理鄉村的才能呢。”
劉裕點了點頭,說道:“這些是後話了,都需要長時間地準備,短時間來說,我需要天下人都明白,這天下是天下人的,不是老天的,更不是什麼皇帝的,世家的,身居高位,是為了全天下的所有人民服務,而不是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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