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14-08-19 作者: 樊新旺
第八章

這晚吃罷飯,田老壞養的四條大細狗,猛地狂吠起來。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晚上,他怕有人隔牆給狗投毒,便圈到鐵籠裡。他養狗,主要是發狗財。三隻母狗下了崽,每隻能賣一千多。平日,誰要找他那條大公狗配種,每次開價二百元。因此,他成了這一帶的養狗專業戶,近兩年發了不少狗財。

狗猛烈狂叫,田老壞就知有人來。他拉亮院燈,走出屋門,燈光下,他看出是霍四喜,就趕忙把他讓進屋裡。

霍四喜把手提的黑塑料袋放下。田老壞便猜出給他送禮來了。於是,他嗔怪道,咱倆是甚關係?哼!你還給我送東西。霍四喜說,也沒什麼,就兩瓶賒店老酒,兩條紅山茶煙,都不強的。田老壞說,你這也得鼓鼓勁兒,我還不知你家那境況,沒事你不是老卷大旱煙嗎?霍四喜說,家中出了大事,你嫂子讓我來求求你,幫我們出出這口窩囊氣,好好治治田青洲他們哥兒仁。田老壞說,這不成問題。我已給我小舅子,打過一次電話了,他說給咱鄉派出所猛打打氣,讓申大海下狠勁兒,好好收拾他們。霍四喜又拉近乎說,我跟你跑“鄉蕩子”(在村裡來回蓋房的小班),你把我拉巴成二把刀,學了技術,你嫂子說,咱一輩子,都不能忘了田老壞。田老壞嘻嘻一笑,轉問他說,我嫂子的傷情怎樣?霍四喜說,很重唄,外傷好說,就怕田青海那三腳,把她跺出腦震蕩來。又問他在哪住院呢,霍四喜說,在家裡,讓雲龍輸液哩。你嫂子骨茬硬,說什麼都不在外邊瞧,怕遭一大攤,把他們一抓,再要不出錢來。田老壞哼道,這個田青洲,心可真夠黑的。四喜哥,當初,我沒讓你去,說對了吧?嗯,你要去了,看他這黑勁兒,準得訛你大幾千。霍四喜說,我和你嫂子都是粗人,那日,要不聽你指點,就真去了。田老壞說,我從不往瞎道上指你們。這樣吧,我這百分之百為你賣勁兒,等會你再找找陳村長,把他盯緊點兒。霍四喜嗯了一聲,就找陳大雨去了。

田老壞很願為霍家賣命。這不僅僅因為他和田青洲結下了怨仇,還有更使他動心的,那就是前幾年,他和山裡紅有了染身之交。

那日晚上,田老壞來找霍四喜,說明日去王家寨,給一家壘壘院牆。山裡紅說,四喜的老舅病了,快要咽氣,今晚守在他身邊,不回來了。田老壞說,那,那我就再找找彆人去。山裡紅燈籠般的臉,立時衝他放射出喜色。她上前拉住田老壞的手說,陪嫂子多呆會兒,行唄?今晚,就我一人。田老壞心一熱,就軟坐在她身邊。他明了她的意思,今晚要跟他上床。雖然,她倆臉蛋紅彤彤的,仿佛山裡紅一般,在常人看來,並不美麗。但在田老壞眼裡,覺得非同尋常。既然她表示了意思,他就要改個口味,品嘗品嘗這個山裡紅的滋味,是酸?還是甜?他知道一個女人一個味兒,可他又從眾多女人嘴裡,聽到一個男人一股勁兒的說法,他就深知,不光男的,女的也想嘗鮮。於是,他就沒了顧忌,把燈拉滅,眼裡就消失了山裡紅的臉。他猛烈地和她構造著,覺得不見她那臉,還算有滋味兒……

自那以後,她就指使田老壞,不再讓霍四喜乾那和灰扔磚的傻力氣活了,慢慢地,讓他拿起了瓦刀,每日還多掙了十塊錢。這就是天下女人的功力和作用。有的女人,憑這當了官,有的女人,憑這發了財……不管怎麼說,女人一旦和男人有了那事,就會從男人手中或多或少得到她所需的東西……

山裡紅就憑這爛酸樣,勾住了田老壞。她要利用田老壞,以毒攻毒,攻垮田青洲。

田青洲和田老壞兩位堂兄弟,先前很好。他倆結仇,是從朱美花身上開始的。那日,田老壞蔫不拉嘰地來田青洲家串門,他見屋裡就朱美花一人,撅著屁股洗頭,便猛然從身後摟住她的腰。朱美花說,老壞,你想乾啥?田老壞嘻皮笑臉道,嫂子,和你美一回,我太稀罕你這村中大美人了。朱美花甩甩濕發,拿手推他說,快給我鬆開!田老壞不但不鬆手,反而移向肚下,鬆了褲帶,就褪褲子。朱美花說,你鬆手不?你再胡鬨,我就喊人了!田老壞說,彆,彆,嫂子,我真心喜歡你,你不要陳白水,還不要我嗎?我比陳白水又年輕,又英俊,個頭兒也比他大,保準讓你美似神仙。朱美花見他強求褪褲,猛一轉身掙脫出來,叭叭給了他兩個嘴巴。被朱美花打落了興趣,田老壞還繼續糾纏說,我又不白用你的家什,一回給你一百,還不行嗎?我弄彆人,就兩瓶子醋錢,給你開這個價兒,就算最高了。朱美花說,你給我一千,我也不愛。田老壞疑問,曖,這是怎麼啦?朱美花道,我嫌你是個踩蛋兒的大公雞,不管紅雞黑雞白雞蘆花雞,你見什麼樣的,都想踩。我嫌你臟,你快給我滾吧。像這樣,往後少來我這兒瞎遊逛。田老壞見朱美花繃出滿臉嚴肅,怕鬨出事來,就蔫退出屋。朱美花心說,還是當家堂弟呢,怎就這般德行?她想他早和青山媳婦翟英敏好著。那一日晚上,田青山和翟英敏兩口子,去窩棚裡看甜瓜,讓金老太太看家。半夜時分,有手亂摸金老太太的頭,金老太立即摸住燈繩,拉亮電燈一看,是你?老壞,你黑更半夜跑來乾啥?田老壞吱唔搪塞了幾句,也沒說出原因,便賊似地溜了出去。第二日,金老太就把這奇事,告訴了朱美花。金老太不明情況,便問她,他這是乾啥?朱美花笑說,他這是找我大嫂子來了。聽說他倆,早勾聯著呢。你自知這事,在心底壓著就行了,千萬彆對彆人講,也彆對我大哥說,說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金老太和朱美花,就暗下把這事摁住。而今,他又盯上了朱美花,想做那事,這讓她心裡,極為反感,田老壞,明麵上你蔫蔫的,誰都看你像個老實和尚,但內心裡你竟壞成了這樣,你算什麼東西呢?

田青洲和田老壞,同年同歲,從小到大,他很了解他的內幕。他十幾歲的時候,就逮住人家鄰居的雞,在雞屁股裡塞個小炮仗,點撚後放開,把雞屁股炸爛。成家立業後,就跟著他嶽父,在山西太原搞建築,黑夜偷來一輛摩托,埋在煤堆裡,等了些時日,他就租車,趁往家拉煤,拉回家中。後來有人告發,山西警方來縣查案,是他小舅子劉光輝,想法把山西警察打發走了。從此,他頭戴了偷帽,他嶽父怕給他惹出事來,就不敢再用他。他屈居在陳家莊上,本性依然不改。越長了年齡,臉皮越厚,就越愛乾些串老婆門兒的事。他媳婦劉秀玲,人稱外號小狐狸,吊吊著三角眼,在村裡刁橫的一跺腳,就四街亂顫,兩口子沆瀣一氣,恣意在村裡妄為,把莊裡庶民,折騰得烏煙瘴氣。有一年春天,小狐狸和幾個女人打麻將,她打出一張牌,又從河裡撈回,改打另一張。有個叫吳麗榮的,不乾了,她倆先是爭吵,爾後大罵,接著就拿牌,互相扔打。打著打著,小狐狸就把吳麗榮拉扯到街上,吵吵罵罵的,招惹來滿街人。小狐狸早就聽說過她和田老壞的閒話,往常裝作沒事,今日怎麼也壓不住了。小狐狸呐喊道,我要當著大夥兒,擺列你這個爛貨,你勾引了我男人多少回?吳麗榮氣她說,你男的稀罕我,不稀罕你,我願勾他,勾了他一百回,氣死你。小狐狸說,你使的男人那東西,割巴下來,快滿一筐了。你就血沒臉,不嫌臊!我男人,說什麼也不要你這破鞋爛裹腳。吳麗榮嘻笑道,哼,前幾日,他還約我,去村邊的機井房裡去來呢,氣死你!小狐狸說,你胡說!吳麗榮又氣她道,你不信,去問問朱美花,來了電,人家去澆園,拿手電照住了。小狐狸便氣問田老壞,是真的嗎?田老壞當著眾人,忙洗涮自己,她給我栽臟抹黑呢,我一回都沒要過她。小狐狸便道,那好,要真是這樣,你給我上前扇她兩個嘴巴,就證明你一回沒要她!田老壞為挽回臉麵,無奈何隻得上前,抽了她兩下。小狐狸當眾,便給男人洗臟說,大夥兒看見了,我男人和她,沒這回事吧?眾人隻顧看這熱鬨,誰也不哼不哈。打得吳麗榮一屁股坐下,揚手拍打著兩腿,號啕大哭大罵道,田老壞呀,你真沒良心,你給我好了多少回啊,你還敢下手打我,你算個什麼東西啊……小狐狸衝她呸呸吐了幾口,然後說道,你這破風箱,讓彆人拉噠吧,我男人那根好風箱杆兒,不拉嗒你這破風箱眼兒。說完,就拉田老壞,走了。從這以後,小狐狸和吳麗榮,就賭上了一口氣。過了些日子,小狐狸摸準吳麗榮,又下賭場了,就給他兄弟打了電話,劉光輝就暗派他人,把牌場抓了,搜光身上的錢,每人還各罰了五百。這樣乾了,小狐狸還覺得氣沒出完,沒耍儘自己的威風。一天下午,她見吳麗榮去田裡打藥,就順西鄰的豬圈爬上牆頭,腳蹬廁所跳下去,拿尿桶從茅坑裡挖了半桶稀屎湯,用大條帚,甩在鍋盆碗麵裡……此事傳開,弄得全莊人,哭笑不得。莊人都猜是小狐狸乾的,但有她兄弟撐腰,吳麗榮怎能奈何她?

朱美花對田老壞兩口子的醜行,極其憎惡。所以,她就憋不住心頭的話,就把田老壞的事,說給田青洲。田青洲說,這個壞小子,自根兒就是個壞蛋,往後,少理睬他就是了。

從此,田老壞和田青洲,見麵開始生遠。田青洲要房基,田老壞言說往西開道,小狐狸把鄉村乾部抻的米繩剁斷了,田老壞還慫恿他爹田根長,拚著老命,追打田青洲。田根長死後,族裡長輩,想趁喪事,化解兩家仇怨,把田青洲從縣城叫回陪靈守孝,但田老壞怎麼也不應,他說,我這輩子,非給他分個高低勝負不行!族長無奈,這兩家的仇疙瘩,就越結越死。

田老壞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時時尋找機會,報複田青洲。田青洲包了村電後,田老壞把房簷電表底下連接的鐵片斷開,天氣正熱的三個月,隻走了一度多電。澆園的時候,還竄到變壓器的小房上,拿改錐砸了電表。為這停電,惹得老百姓一片唾罵。莊人都猜,這是田老壞所為,田青洲也斷定,是他乾的,但沒抓住把柄,也毫無辦法,隻好以胸懷大度,笑納小人之卑劣。田青洲君子坦蕩蕩,田老壞小人常戚戚。陳家莊人,看田老壞行蹤,老像做賊似的,那臉所露之態,老呈心虛膽怯之容。

田老壞像黑夜裡的一隻蝙蝠,夜越黑越是他出沒的良辰。霍四喜走後,他怎麼也在自家窩裡呆不住,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夜遊到陳大雨家,共商對付田青洲的良策。陳大雨說,我剛給霍四喜指了三條明路,一是從明日起,每天都到派出所,纏磨申大海,讓他乾淨利索,快速把田青洲抓進拘留所,不能久拖不絕。拖久了,申大海心氣一泄,田青洲再拿關係軟化,就不了了之了。論關係,咱抵不住他路通人廣啊!第二條道,假若所長遲遲不動,就讓霍四喜威逼他,套上毛驢車,把病人拉到組織部和縣委,找部長,縣委書記。這麼一鬨,申大海肯定高度重視,拿快刀斬了亂麻。第三條道,看事態發展,如不能把他抓了,就讓他繞過派出所,偷偷把人拉到縣裡,這一嚷嚷,對田青洲的政治前途,可有大影響,大為不利。還有,到關鍵時刻,我請我哥陳大水出頭,找公安局的頭兒,找縣委的焦副書記,拿這兩把軟刀,再暗下捅他兩家夥……田老壞聽罷,盛讚陳大雨道,你給他出的這幾個高招,極好!還是陳老弟有政治遠見啊!陳大雨說,咱還不是為了一個目的,把他搬倒,好讓陶粒廠的煙囪,再冒青煙嗎?田老壞忙道,對,對,這下,咱算攥死了他的把柄。你走官道,我走私道,咱心下狠點兒,手下黑點兒,用齊了勁兒,一塊兒衝他頭上伸手,把他禿腦丸上的小烏紗帽,摘下來。田老壞說完,兩人會心而笑,仿佛勝利,已向他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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