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趣人阿亮——田家窪風情之一

在我的故鄉田家窪，有一個人叫阿亮。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其實，他的真名不叫阿亮，叫張老亮。村人們之所以管他叫阿亮，是因為他老學阿Q那一套，有好事者就把那個老字改成了阿，慢慢地，村人們就都管他叫起阿亮來。

阿亮這個人，愛說愛唱愛逗趣兒。我清楚地記著，在生產隊混日子的時候，數他家窮，可他，硬是黃蓮樹下拉胡胡兒，苦中找樂兒。我聽老人們說，先前他在青海當過鐵路警察，小日子混的高人一頭。有一年回家，還騎回來一輛電驢子，那驢屁股叭叭地冒著白煙，在村街上亂跑，在村人眼裡，儘抖過洋威風。但這好景不長，三年困難時期，他被下放了，回生產隊乾活，慢慢窮的連褲兒都提不上了。但他還是挺精神，還整天在大街上瞎嗬咧。他愛唱哈哈腔，我老聽他唱這兩句自編的詞兒：想當年穿繡鞋隻嫌不美，到如今穿舊鞋還露著腳後跟……生產隊解體後，他慢慢混的也不算賴，等給兩個兒都娶了媳婦，他又自編了兩句新詞兒，在大街上可著嗓子瞎唱：阿亮我今年五十八，小日子過得呱呱呱，想過去我踢裡遢拉瞎胡混，看今天我阿亮多瀟灑……村人們都說，你看你看，這阿亮可真是個樂天派。

慢慢地，這個樂天派的兩房兒媳婦鬨分家，阿亮對大兒媳說，混到今天這光景，我和你媽算熬出來啦。我給你說，分家後，你們哥兒倆，每人每月給我五十，就夠我和你媽養老啦。老大媳婦說，爸，我們和老二不一樣，前十年，你給我們辦事，才花了800塊，你給二弟辦事，花了8000多，你怎麼能讓我們給他們拿一樣的養老費呢？阿亮連連搶白，我給你說，我給你說，我兒娶你的時候，花了800，那還不少呢。我娶你媽的時候，才花了80，等過門後，我把屋裡的東西送巴送巴，就全空了。你彆咬你二弟，我給你說，時代不同了，我給你說，現在是千禧之年，你咬你辦事花的少，你等到這會兒呀，這會兒，娶媳婦就得按這價碼兒走，我給你說，你說是不？說的老大媳婦，乾瞪起兩眼……

阿亮就這麼樂和地生活。後來，不知怎麼他又當起了樹伢子和豬伢子。村裡人賣樹賣豬，都得找他，慢慢地，他就覺得比彆人高冒了一頭，慢慢他就成了我們田家窪一個有用的人物。有一天，我下班回家，見成爾和祥爾哥兒倆，為栽的一棵小椿樹打得昏天地暗，誰也攔不開，誰也勸不了。這時，就見阿亮到來，手提一個木鋸，衝哥兒倆說：你也彆說栽的可裡，他也彆說朝外，我給你哥兒倆解決嘍它，說著，三下五除二，就把那顆小樹鋸斷了。可祥爾死活不乾，非讓他栽活不行。阿亮隻好答應栽樹。但祥爾非要那棵，非讓他接茬兒長活才行。阿亮被逼無奈，隻好托人說和，最後，他隻好花一百多請了一頓酒席，讓人說和著，祥爾才算饒了他。後來，村人們評論阿亮說：阿亮這是吃飽了撐的，閒的沒事乾，去抓撓那南牆根兒，也彆乾那事。但阿亮卻很不以為然，他又自編新詞兒，這樣唱到：我拿小鋸把樹鋸，為的是不讓他們哥兒倆傷和氣，雖說我白花了一百多，俺阿亮想來也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