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主

2017-08-07 作者: 陸嬰
第十五章 神主

殷綺回家後,憑著記憶畫出一副簡單的地圖來。

去青鸞閣學藝時,她偷偷將圖拿給薑月奴看。薑月奴點點頭,覺得殷綺畫得不錯。她指著地圖上的一道線問道:“這就是啞叔挖的地道?”

“對,從他家到郡守府,那裡還有一條通向善音鎮的地道,能讓咱們逃得神不知鬼不覺。”

薑月奴感歎著:“還是見麵聊起來方便,用阿四實在太費勁了!”

阿四是薑月奴給四號鴿起的愛稱。

殷綺突然想起陶瑩交待她做過的事,問道:“你知道那些鴿子都飛去哪裡傳信嗎?”

薑月奴搖搖頭,“不知道,不過肯定是些不可告人的事。我見過幾次阿四腳上的信筒,設計得十分精巧,很難打開。王伯每次拿到信筒後,都會親自送到靈徒館去,至於給誰我就不清楚了。”

眼看家裡這潭水越來越深,殷綺出走的欲望更強烈了。再待下去,她恐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地道既然已經快準備好,剩下的問題就是怎麼悄悄地從殷府出去。殷綺還容易些,薑月奴隻怕都很難走出東院的大門。

“車到山前必有路!”薑月奴滿懷信心地笑著,“反正你的術法還沒修煉好,咱們慢慢找機會就是。”

她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沒什麼底。其實薑月奴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明年仲夏,殷家很可能就要將她送出去。但薑月奴不願殷綺隨她一起著急,這個隊伍裡總要有個縝密冷靜的人在才好。

這邊的事情先擱下,殷綺便全身心地投入到送神會的準備中來。雖然殷廷修對她也沒抱太大期望,可殷綺自己還是希望不被人看輕。帶著這小小的勝負心,她每日都和殷廷修那一隊人馬聚在一處,熟悉同伴並商議策略。

這幾天早課已經取消,天字班的靈徒們紛紛召集自己的人手來為送神會做準備。靈徒們一分頭聚集,這館裡的火藥味頓時濃了起來。

殷廷修覺得館內有點亂,盯著他們的眼睛也太多,乾脆帶著同伴們去了神虎堂,竟也無人敢管。

在神虎堂的一間空曠大院裡,殷廷修先讓大家自報姓名,互相認識一下。

白銀殷綺已經認識,隻見他和其他四個黑衣少年筆直地站在一處,繃得像是王城的侍衛。

地字班的兩個靈徒與殷廷修同齡,都是高高瘦瘦的樣子,一個叫徐靈均,另一叫柳問春。他們報完姓名就不在說話,性子有些沉悶。

人字班除了殷綺,另一個加入進來的靈徒喚作孟平,他隻比殷綺大上一歲,卻已參加了兩次送神。

孟平個子不高,長得也比較稚嫩,人卻比地字班那倆靈徒要圓滑許多。他笑嘻嘻地奉承著殷廷修,幫他樹立領隊的地位。

神虎堂的黑衣少年們分彆叫做雲影,江影,竹影和雀影,都是影字輩,隻有白銀是原名。因為殷廷修覺得有趣,就讓他保留下來。

幾番交流下來,殷廷修大致摸清了各人的性格和長處,便開始分配大家的任務。

殷廷修和白銀主攻,他會看情況襲擊彆的隊伍,奪走他們的神仙。一旦神仙被擒,除天字班的靈徒外,其他人就成了他的手下。

徐靈均、柳問春還有雲影、江影二人負責保護神仙,並儘快將其送到指定位置。

殷綺則要隨著孟平去打探其他隊的消息,並將之傳給眾人。她不禁問道:“要怎麼傳信,難道用跑的?”

殷廷修壞壞一笑,道:“那也太慢了。咱們要以彩旗為號,黑旗為敵襲,白旗為平安,紅旗就表示發現了彆的隊伍。”

“是要我們用禦氣術讓彩旗升空嗎?”殷綺心虛道。

“那是自然。不過你的術法尚淺,這些可以交給孟平,他的禦氣術還不錯,”殷廷修今天格外寬容,“你就負責打探就行。”

殷綺實力最弱,對這樣的安排自然無話可說。其實她心裡最想要的是保護神仙的任務,估計得再過兩年,她才有機會獲得這樣的位置。

“誰會贏呢?”外麵的少年在緊鑼密鼓地在準備,室內的大人們也沒閒著。殷正元、孫孝直、易謹文、魏仲還有陸康正坐在一處討論最後的勝者。

“很難說,”孫孝直首先說道,“不過,相比較而言,還是殷廷允、蘇晏和呂道一的贏麵大些。”

易謹文聽著就不太順耳,接口道:“怎麼不算上廷修,他的術法造詣高出眾人一大截,又有拳腳功夫,誰能攔得住!”

“他實力是有,但還差些縝密的心思,做事也一股江湖氣,根本就不該讓他領隊!”

易謹文很想拍桌子,但還是咽下了這口氣,斜過臉不再理孫孝直,心道:你以為我願意讓他參加送神會這破玩意兒?還不是因為神主的命令!

殷正元沉默地坐在一旁,出乎意料地沒有為孫孝直幫腔,他抬頭看了陸康兩眼,忽道:“巫羅,刺殺一事準備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明日我就出發,到了那裡再伺機而動。人字班的大小事務就勞煩巫謝大人代為處理!”

魏仲和善地笑著:“那是自然,你無需擔心。”

易謹文知道陸康又要受一番折磨,看向他的眼神裡就多了幾分同情,他安慰道:“我那裡還存著些白龍爪熬製的丸藥,你一並帶上,多少會有些幫助。”

“多謝巫彭大人!”

白龍爪是一種花,因形似龍爪,色為白色,才得了這樣一個名字。白龍爪對術師來說可謂是是難得的靈藥,有益氣養神,鞏固靈力的功效。與之相對的還有一種黑龍爪,比白花更少見,對術師卻會產生極大損害,令他們神誌不清。

陸康從易謹文那裡拿了藥丸,回到人字班時,天色已晚。院子裡一片寂靜,靈徒們都去了隔壁歇息。

陸康就著月色慢慢踏上通向半山腰的石階,想著在這林間多呆一會兒。等他終於走到空地上,卻見自己的木屋前站著一個人。

那是個年約二十的女子,一身黑衣幾乎要融於夜色中,令她英氣勃勃的臉更顯慘白,如同鬼魅。

陸康心頭開始突突地跳,怕的卻不是這個女子,而是那個總與她形影不離的人。

像是回應他的想法般,原本漆黑的屋內,突然泛起搖曳的燭光,映出一個頎長的人影來。

陸康不敢再猶豫,急忙步入室內,朝著那個身影深深地跪了下去。

他低頭恭敬地喊道:“巫羅拜見神主!”

被稱作神主的男子正手持燭台,端詳著掛在牆上的一幅畫作。燭火映照下,他那昳麗如畫的臉竟有些不夠真實。

“這是呂茂的畫?”神主突然問道。

“正是。不過我不太確定是不是真跡。”

神主伸出手輕撫畫的表麵,說道:“放心吧,是真跡。”

他放下燭台,走到窗邊輕輕坐下,然後讓陸康起身過來。

陸康已有一年沒見過神主,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相比沒有絲毫變化,還是三十上下的樣子。

“你明日就要去善鄴?”

“是。已經查明蕭詢的住處和他身邊的護衛情況,可以擇機動手了。”陸康答道,對神主的未卜先知並不覺得驚訝。

“讓阿凝跟著你去吧!”他看著已經進屋站在自己身後的女子說道:“這次陪著蕭詢的畢雲生,年紀雖輕,卻是太常府裡頂尖的術師,你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神主放心,我一定會殺掉蕭詢!”

姿容俊美的男子突然笑了起來,愉悅道:“彆這麼說,蕭詢現在死還有點早,而且將來也不會死在你手上。”

陸康詫異地看著高深莫測的神主,問道:“那麼這次刺殺是……?”

“有位故人來了。他縮頭縮腦地躲了這麼些年,總該讓他露一露鋒芒。”

他話說得不明,陸康卻不敢細問,隻聽神主又道:“所以,刺殺時儘力就好,遇見鬥不過的情況也不用勉強,自保為上,”他頓了頓,聲音裡帶了些溫情,“你和阿凝都是我一手教養出來的孩子,不值得為這事有何閃失。”

陸康心裡有些動容,見神主起身,知道他打算要走,便和阿凝一起拜彆恩師。再抬頭,身著月白色儒衫的人影已經飄然走下石階,不知去了哪裡。

屋裡隻剩下阿凝和陸康。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卻沒有生出半點青梅竹馬的情意,碰麵時總是無話可說。

靜默中,阿凝解下腰間的短刀,脫去鞋襪在榻上打坐起來,看樣子是想這麼將就一宿。

他們都是術師,不在乎世俗禮節,所以陸康也沒覺得有何不適。他將輕輕一床薄被放在阿凝身邊後,便除下外衣躺到床上歇息。

若是平時,陸康常常被噩夢所擾,久久不能安睡。可今夜,他聽著阿凝悠長的呼吸聲,竟很快地靜下心來,一會兒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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