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變數

2017-08-07 作者: 陸嬰
第二十三章 變數

殷家在城中捉拿挖心人的事掀起了一次不小的波瀾。

靈徒館裡,除了年幼的弟子們有些害怕,其他人一如往常,畢竟挖心人不大可能潛進戒備森嚴的東院。

最恐慌的城中的百姓,雖然知道挖心人原則上隻挑靈徒下手,但還是不由地擔心自己的孩子會遭殃,所以大都關在家裡,不再讓他們亂跑。

殷綺經曆過此事後,留下了不小的陰影。當時被男子解開衣衫的恥辱和驚懼,她在入睡前還常常能感受到。直到她在枕頭下放了一把短刀,才稍稍安心了些。

短刀很小,是殷廷修送的。他將刀拿給殷綺時說道:“咱們雖是術師,但也不能隻依賴術法。常人的護身方法有時反而更簡單有效。”

殷綺接過刀,不太熟練地將它拔出。寒光閃閃的刀刃映著她略顯疲倦的雙眼,握在手中頗有分量。殷綺想像著用它割開那男子喉嚨的情景,心裡竟隱隱有了複仇的快意。

殷廷修見她挺喜歡的樣子,又道:“以後出門就帶在身上吧!我會教你些基本的技巧,現在先記住一點,若對手是普通人,絕對不能傷到要害!”

“我明白,要遵守‘三禁’,否則會受到懲罰。”

殷廷修驚訝道:“陸先生這麼快就給你講了‘三禁’?”

殷綺有點不好意思,柔聲道:“不是先生,是宋辰師兄。他怕我會在送神會上失控傷人,所以提前告訴了我。”

“他倒是想得周全,可惜未料到出現了‘挖心人’。”殷廷修有點不悅,心裡罵自己怎麼沒想到提前給綺妹囑咐“三禁”的事呢?他這個既是兄長又是首領的人,竟然不上宋辰用心。

“挖心人”這件事雖然鬨得沸沸揚揚,但極少有人知道遇襲的就是殷綺。

這都要歸功於殷正川,他有意維護女兒的名譽,所以另外編了一個可信的故事傳揚出去,這令殷綺頭一次對自己的父親有了些許好感。

殷廷修的嘴也出奇的緊,連廷允、廷嶽兩兄弟都未告訴。

這幾日,四人聚在一處時,除了聊一聊抓捕挖心人的最新進展,便是談論殷芳出嫁的事。

兩家早在幾日前訂了親,隻等明年便要操辦婚禮。三兄弟說到這便齊齊看了殷綺一眼。殷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在這幾位少年眼中,她和殷芳還是孩子。十三歲的妹妹馬上就要嫁做人婦,應該很難接受吧!

不過他們討論的更多的是陶家六公子陶文傑。

殷廷嶽有點為妹子不平,“真不知道母親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把芳妹嫁給陶文傑這種無賴?”

殷廷修與他算是表兄弟,聽了聽這話也不生氣,反而點點頭,“上次若不是他跑得快,定會讓我揍個痛快。”

居然還打過架?殷綺心道,陶文傑這人是有多差勁,竟連自己的親表弟也要招惹。

殷廷允一向溫和,這次也滿懷希望道:“說不定成了婚就會多些擔當,不那麼糊鬨了。”

殷廷修似是還想說什麼,但他應該考慮到這是彆人的家室,不宜多作評論,便又提起了怎麼抓“挖心人”的事。

無論是“挖心人”還是殷芳的婚事,殷綺都不便與人談論,她隻能與薑月奴聊個痛快。

為了避免太多的人打斷,兩人在院子裡邊走邊聊,碰到清淨的地方就坐一坐。

“挖心人”重現的事早就傳到青鸞閣裡,不過薑月奴現在才知遇襲的是殷綺。

“你可還好,有沒有被嚇到?”薑月奴問道。

“現在沒事了。”

她見殷綺麵色如常,便也不再多問。聽到殷綺說起殷芳的婚事倒是來了興趣,“這門親事有些蹊蹺啊?”

殷綺解釋道:“二夫人的娘家生意不濟,大概是想憑此攀上殷家吧!”

薑月奴搖搖頭,“我覺得沒這麼簡單。若有困難,也可以跟殷家求援,不一定非要牽扯陶家。況且,像二夫人這種人,哪會輕易跟自己的死對頭低頭,她一定是被更大的利益驅動著。”

薑月奴從小在昭華城裡摸爬滾打,對世事人情看得很清楚,這一點殷綺自愧不如。她虛心問道:“什麼利益?”

薑月奴停下腳步,將殷綺拉到一棵榕樹下,悄聲道:“一山不容二虎。”

殷綺明白了她的意思。表麵上兩家和睦友好,背地裡其實都想控製對方。陶瑩命她去鴿房,就在為母家打探殷家的底細吧!殷芳怕是還背負著殷正元交予的重任,隻是不知道他給了鄭薇母女什麼好處,能讓她們下此決心。

“隻是猜測而已,”薑月奴笑了笑,“咱們不要操心這些,早點離開這鬼地方要緊。”

是啊!若不儘快逃走,她一定和殷芳是同樣的下場。

心懷這般堅定的信念,殷綺繼續自己的苦修。這天早課剛上完,她正急著回人字班繼續修煉禦氣術,卻被孫孝直叫住。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孫孝直明顯不喜女弟子,向來對她不聞不問,這是要乾什麼?殷綺隨他進了一間書房,看見殷正元也在室內。

殷綺頓時心如擂鼓,這幫人又要用她謀劃什麼?

孰料殷正元一反常態的溫和,道:“我知道你在送神會時受了驚嚇,今日正巧魏大夫來訪,讓他給你看看吧!”

殷綺這才發現,窗邊還坐了一人,她剛才竟未感知到他的半點氣息。

這位三十歲上下的大夫,長相極好,像是畫裡走下來的人,他雖然微笑著,卻給人以疏離之感,令殷綺不敢再扭頭去看他。

殷正元與孫孝直比男子都要年長,雖然極力掩飾,可殷綺卻覺得他們都有些敬畏他。

這種人會是大夫嗎?殷綺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難道殷正元就是想把自己送給他,今日這是過來“驗貨”?

像是印證她的想法般,殷正元和孫孝直竟然坐到遠處,隻讓她自己到那男子身邊去。

殷綺硬著頭皮在魏大夫的對麵坐下,便聽他道:“醫者,望聞問切缺一不可。姑娘先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麵色。”

殷綺依言抬頭,心裡一陣惡寒,這家夥要品評她的容貌!

魏淩風不知殷綺早就想歪了,他特意來看她隻是因為一樁預言。

卜術,可算人運、天運、國運,但是也有一條絕對的限製,施卜者無法為自己或與其命運休戚相關的人卜算。

魏淩風的卜術幾近巔峰,可他無法得知自己的命數。能算出他的命數的人也極其難尋。其實他本也不在意,可幾年前偶遇的一名遊方術師為他卜了一卦,並算出了結果:一位生於西南方的女性術師將是他命裡最大的變數。

殷綺完全符合這兩個條件,魏淩風便打算看一看。

十三歲的少女皮膚白皙,眼睛靈動似水。秀美的五官看過去腦中卻是一片霧蒙蒙,什麼也不真切。結果十分明確,殷綺就是那個變數。

魏淩風用手搭上了殷綺的手腕。既然真正的目的已經實現,他便真心實意地為殷綺診療起身體來,他的醫術不比尋常大夫差。

“除了精神有些虛弱,並無大礙。姑娘一定要多休息。”魏淩風道。

殷綺見他剛才搭脈的手法,已然確定這是位真大夫,便不再緊張,感謝道:“勞您費心了。”

“我給你開個安神的方子,”魏淩風從一旁拿來一張白紙,寫完便遞給殷綺,“每日兩次,煎服。”

殷綺再次道謝,派彆長輩後就回去了。

魏淩風則斜靠在榻上思索著:這變數到底是對自己有益還是有害?這個答案當日那術師並未告訴他,隻說自己算不出來。

隻能先順其自然,魏淩風心想,到底要再大些才能看出深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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