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會和

他們沒敢休息，順著地道繼續向前行進。

在路上，楊成問起百裡辛那怪物的模樣。

他當時麵朝怪物衝了過去，應該看得最為清楚。

“它很大，有好幾條蛇尾，”百裡辛用手比劃了一下，“大約一尺來粗。”

殷綺回憶起左腿被纏住時的觸感，果真和蛇相似。這種形態與她在北勒山見到的那個很不一樣，凶悍程度倒是差不多。

幽暗的地道十分漫長，總也看不到頭。裡麵氣息凝滯，大家走著走著都有點胸悶，便不再言語，隻顧趕路。

一片寂靜中，殷綺思緒飄遠，邊走邊思考起方才的異狀來。

玄鬼由術師變化而成，性好殺戮，早沒了人的理智，可吳世康卻能變回人形與她交談，真是不可思議。

而且他一把年紀卻自稱為郡守之子，這就更奇怪了，玄鬼為什麼要撒謊呢？

更可怕的是吳世康說殷綺與他一樣，像是在暗示殷綺將會變為玄鬼。

殷綺摸摸自己的四肢，全都好端端的，沒甚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一片火光，空氣也變得愈發清新。

“楊兄，殷姑娘，是你們嗎？”有人在儘頭處喊道。

這聲音很是熟悉，殷綺心中驚詫，沈田居然來了。

“是，快來接應！”

隨著楊成這聲喊，通道儘頭落下兩架木梯。殷綺順著梯子爬到地麵，發現自己竟在一間穀倉中，看模樣早已廢棄。

沈田就站在出口處，他手舉火把，身邊還立有一男一女。

看到殷綺，沈田竟有點熱淚盈眶，“殷姑娘受苦了！”

殷綺心中一暖，也明白楊成為什麼能知道那麼多。沈田與啞叔親近，本身又是術師，這背後多半都是他的功勞。

後邊還有人上來，沈田將她拉到一旁，激動地說起近來的經曆。

沈田的確回了家，也見到了病重的祖母，但老人家最後的心願竟還是要見殷綺一麵。

可殷綺並未如約趕到那個小鎮，沈田一路往回打探，很快便遇到楊成。

他們猜測兄妹倆定是被抓住了，便一起偷偷來了昭華城。楊成找到兩個值得信賴的弟子，這才知道殷廷修父子已死，而殷綺也被關了起來。

到了這種地步，兩人都是無能為力。沈田便跑回家搬救兵，楊成則留下來收集消息。

殷綺看到了不少陌生臉孔，問道：“他們都是你家裡人？”

沈田點點頭，指著身邊的男子介紹道：“這是我三哥，沈燁。”

沈燁衝殷綺微笑頷首，一臉精明強乾。他雖排行第三，看起來卻比沈田大了十歲不止。

“這是三哥的長女，沈菁。”

明媚的少女爽朗一笑，“終於把你給弄出來了，我們總算沒白跑一趟！”

沈燁瞪了女兒一眼，“好好說話，殷姑娘是客人，怎能這般無禮！”

沈菁毫不在意，她吐吐舌頭，笑道：“姐姐莫怪，我在家裡圈久了，很少跟外人打交道，禮數都忘了。”

沈田、沈燁同時無奈歎氣，似是拿她沒有辦法。殷綺則被這聲姐姐叫得渾身不自在。

她們站在一塊兒，沈菁足足高出半個頭多，身材又挺拔健壯，怎麼看也不比她小，倒像是長個三四歲的樣子。

他們在這說著，沈家的仆從已將地道入口收拾好，恢複了原來的樣子。沈燁清咳一聲，朗聲道：“我已在鎮中備好房間，各位先去休息吧！”

殷綺仍不能放鬆，悄聲對沈田道：“這裡安全嗎？北勒山上有……”

“沒事，”沈田理解她的擔憂，“那些東西如今都一窩蜂往東去呢，那裡顧得上這邊！”

殷綺愕然，她放慢腳步，和沈田慢慢落到人群後邊。

“怎麼回事？”

“唉，你是不知道！”沈田露出悲憫神色，“半個月前，焱國西部邊境開始有怪物出沒，吃了不少人。當時博陵侯剛去世不久，人心不穩，官府便沒有及時處置。”

殷綺了解玄鬼的特點，接口道：“所以它們越長越大，是不是？”

“沒錯，等到事態嚴重時，當地的軍隊都無力應付，一時又死了好多人，百姓們十分害怕，便開始逃跑了。”

連軍隊都沒辦法，那玄鬼定然比她見到的還要厲害，不逃哪裡會有活路？

“眼看地方控製不了，都城那邊很快派了軍隊和術師過來。你猜猜領頭的是誰？”

殷綺哪裡猜得出來，“是誰？”

“蕭珩。”

“怎麼會這樣？”殷綺難以相信，“他今年才十六歲，初戰便來對付玄鬼，皇帝是怎麼想的？”

“這事怨不得皇帝，是蕭珩主動請纓，誰也攔不住。”

殷綺心下納罕，“你怎麼這麼清楚？”

沈田挺直胸膛，自豪道：“我們家在曜國也有生意，消息一向靈通。”

“後來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沈田搖搖頭，“這些天一直忙著救你出來，哪有時間打探這些。”

夜色沉沉，殷綺看著前頭忽明忽暗的火把，憂思越來越重。他們這幫人好像是受了什麼詛咒，自己境遇慘淡不說，連帶著經過的地方也遭遇大禍。倉平離北勒山近，肯定無法幸免，不知道南邊的善鄴情況如何，她舅舅顧仁遠是否還好？

沈田明白她擔心什麼，安慰道：“你放心，焱國人才濟濟，又有太常府坐鎮，一些玄鬼而已，早晚會被滅掉的。”

北勒山的玄鬼可不一樣。殷綺有種直覺，霧氣越重，帶來的玄鬼越厲害。她看了看不遠處的高山，隻見白霧縈繞，浩如煙海，這裡邊的東西若是出去了……

不對，殷綺忽然想到，封山的術陣還在，怎麼就偏偏東邊出現了缺口？

“東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殷綺問道。

“自然是有人搗鬼，”沈田憤然道，“那可是孔太常親自布下的術陣，單憑玄鬼們絕對無法衝破！”

殷綺吃了一驚，她並不知道這術陣是孔太常所做。孔太常指的就是前任太常卿孔怡，聞名天下的大術師。若陣法是這般人物布置下的，又有誰能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