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常府

2020-11-12 作者: 陸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常府

畢雲生點頭,“是秀濯園的後門。”

王祿嗯了一聲,秀濯園他還是知道的。這地方緊挨太常府,原是前朝皇帝用來避暑的行宮,韓黎掌權後硬將它納入府內專供術師們居住,直到現在也沒有變動。

想到馬上就能一觀帝都名勝,王祿便有些興奮。兩百多年的古園林,又被眾多術師住過,裡麵得是什麼樣?

期待中門已自行打開,一股清涼濕氣撲麵而來,夏日的燥熱、旅途的辛勞頓時消去大半。

“畢師叔,”一位清秀少年站在門口,恭敬道,“師祖從鳳林苑回來了,正在等你們。”

王祿聽見師祖這兩個字,心跳得更快了。鳳林苑在清耀山上,和秀濯園同是前朝留下的術師修煉地。近幾年師延常在那裡閉關,輕易不出,一般人很難得見。

真是沒出息,他暗罵自己,不就是孔怡弟子麼?不就是九卿之首麼?見個真人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彆丟了民間術師的臉哪!

王祿迅速朝四周看了一圈,見無人注意自己,這才心安。

跟著眾人踏入門內,他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現在身處北地。

參天古樹,繁茂花草,個個長得都像是成了精,一路上每走幾步便能看到精巧水景,豐沛的靈氣縈繞身周,趕也趕不走。

走著走著,眼前竟出現了大片湖麵。一道長廊通向湖心,儘頭是幾座木製雅舍,門前站著三位術師。無需彆人提醒,王祿一眼就認出了師延。

太常卿年過半百,麵容卻未見老態,看著不過三十來歲而已。頭發倒是有了變化,但也不像普通人那樣生出白發,而是全部褪成深些的銀灰色,仿佛天生如此。

他很瘦,膚色略顯蒼白,這是長期辟穀的標誌。俊逸的麵容十分沉靜,無悲亦無喜,隻是默默望著他們走近。

師延就站在那裡,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讓人覺得一切都不必擔心了。

“拜見太常卿!”一撥人齊刷刷跪下。王祿尚不習慣,便隻彎腰拱手,以示尊敬。

師延應了聲不必多禮,跪下的人站起來,頭卻又朝另一邊低了下去,“姑姑安好!”

姑姑?

王祿看向三位術師中唯一一名女子,真真犯了糊塗。

“諸位辛苦!”那中年女子親切說道,臉上的笑意讓人倍感慰藉。

簸籮在此時飄到空中,快速飛到師延身邊。女術師立刻湊過去,盯著他查看蕭珩的傷勢。

“怎麼樣?”女子焦急道。

“邪穢侵染很重,但還有救,師姐請放心。”

聽到太常卿稱呼她為師姐,王祿立時猜出了女子的身份。

孔怡弟子中如今還在世的據說隻有兩位,一位是師延,另一位名叫桑容。桑容入門較早,但道行、名氣遠不如她這位小師弟,王祿便一時沒有想起來。

算起來桑容也該年近花甲了,看模樣卻隻有四十來歲,她的修為應該不會低到哪兒去。

“弟子無能,”畢雲生突然又跪到地上,“明日定去向大長公主請罪。”

“他自己請的命去涉險,與你何乾?”師延說著隨手給蕭珩喂了顆藥丸,繼續道,“大長公主從來沒有怪罪過你,這次也不會。好好睡一覺就回景州去吧,那邊的事更加要緊。”

說得太對了,王祿在心中暗暗附和,軍營裡術師這邊雖然有廉濟主持大局,但他一般隻管醫務,其它的還是畢雲生做起來順手,尤其是怎麼和將士合作。西邊仍有大片霧氣,若想處理妥當沒有畢雲生可不太行。

“這是你的?”

王祿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師延正在對自己說話,連忙點了點頭。

簸籮立刻飛過來落在腳邊,裡麵的人竟已不見。他抬頭去尋,隻見蕭珩懸空躺在半空,穩穩飄進屋內。

不靠秘術便能直接對人施用禦氣術,師延的修為居然高到這種地步了!

“太常卿既然能救蕭侯,下官就先回去複命了,”楚嵐之肅然道,“陛下還在等我的消息。”

龍焰軍原來是皇帝派來的,王祿不由咋舌,他們的小將軍果然如傳聞一般受寵。

不過帝都這幫人也太彆扭了!既然如此關心,當初又何必讓一個少年去領軍犯險,就在家陪陪老人該有多好。

“楚校尉快動身吧!”師延語氣鄭重,“不要讓陛下憂心。”

龍焰軍三人應聲離開,師延帶著另一個術師進了屋,門便嘭的一聲關上了。

屋內救治開始,屋外桑容讓剛才領路的少年帶王祿他們去休息,畢雲生卻沒動。

待走遠些,王祿好奇地問那少年:“為什麼大家都管桑前輩叫姑姑?”

“本來我們應該叫她師姑或師姑祖,但桑姑姑覺得太麻煩也太難聽了,就讓我們簡單喚作姑姑,久而久之外人也跟著這麼叫了。”

“她沒有官職在身嗎?”

“以前做過太史令,”少年耐心說道,“但姑姑不喜歡,早就辭了,現在她主管從各地發掘選拔靈徒,總是出門,對你們這些外來的術師也比較客氣。”

是個有意思的人,王祿心想,這太常府並不似傳聞中那般無趣嘛!

……

……

看到五位同伴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茂盛花木中,畢雲生一下子鬆了勁,整個人搖搖晃晃,幾乎就要站不住。

桑容立刻扶住他,十分心疼,“怎麼累成這樣?”

“我沒事,過一會兒就好。”

畢雲生倚在圍欄上,深深吐納幾下,人也站穩了。他最近心事重重,身體和修為都有些受影響,同樣趕路,到最後居然還不如王祿有精神。

“姑姑,師父最近有沒有提起過十巫殿?”

桑容已經猜到他要問這個,“先彆想這些,快去休息吧!”

“我怎麼能不想?”畢雲生幽幽道,“博陵侯是他們害死的,封山大陣也可能是他們破壞的,太常府雖然有所查處,但一直未儘全力,沒有傷到他們的根本,師父怎麼就一點都不著急?”

“十巫殿蟄伏許久,我們現在還沒有能力將其拔除,”桑容看著澄碧水麵,緩緩道,“敵在暗,我在明,形勢清楚之前最好先彆輕舉妄動,以免著了人家的道。”

“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嗎?”

桑容笑了起來,“誰說的?府裡天天忙得很,大家都不清閒。”

“咱們的術師還是太少了啊!”她長歎一聲,接著說道,“放在三十多年前,便不會有這麼多的顧慮。”

三十多年前善音之亂還未發生,孔怡坐鎮太常府,弘揚術法,選育術師,人數得是現在的兩倍不止。

畢雲生沒有說話,師父所做的確有他的道理。韓黎毀了術師的名聲,讓百姓仇恨又畏懼,太祖皇帝和師祖耗儘畢生心血建立的平衡局麵絕不能被打破,善音之亂不能,十巫殿也不能。

“都先做好該做的事吧!”桑容拉了他一把,“你快去休息,明日趕緊上路,待解決好景州的事情之後再思索如何對付十巫殿。”

“博陵侯府那邊……”

“放心吧!”桑容安然笑道,“等天亮了我親自過去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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