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破綻

胡天心知這是自己最大的一個關口劫難。此時已將一切雜念拋之在外，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風鼬，緩緩道：“你的身份並不難猜，事實上我第一次見到風鼬長老你，就有一種熟悉之感。真正令我受到啟發的，是那一次你忽然出現在青冥峰上。”

“元象宗的風無痕出現在，萬獸宗的青冥峰上。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什麼‘無痕之風’不過是一個遮掩的謊言。為了誤導我，甚至還給了我一本修行心得。事實上你真正的目的，一在於遮掩你的身份，二在於給我灌輸青羽禦風鳩丹，企圖日後動用獸血祖源，來壓製我。”

說到這裡，胡天頓了一頓，繼續道：“後來因為某個契機，我這才猛然靈機一動，想到了自由進出萬獸宗的最簡單的方法——其實就在我的身上。隻要你也擁有一個身份，潛伏進來，再以風無痕的身份展示在我的麵前。一切就都合理了。”

啪啪啪。

“精妙的分析。”風鼬長老鼓掌，“那麼你又是怎麼知道，風鼬長老就是我風無痕的呢？”

胡天緩緩搖頭：“我並不確認，直到在青原山附近，你忽然出現在我的麵前時，我這才開始懷疑。青原山小鎮，客棧老板，是當初風無痕告知我聯絡的接頭人。我從林虹英口中得知‘青原山’這個地點的時候，就心中一震，察覺你要動手了。”

“你出現之後，我一路上冷眼旁觀，直到見到這塊碑文。”胡天看了一眼陣眼中樞的石碑，冷笑道，“七殺劍碑之一，哼哼，看來你也知道我有另一塊七殺劍碑。傳言中集齊七塊七殺劍碑，威力無窮，想引誘我降服劍碑？可惜你太心急了些，而且也不知道我早已洞悉了你的全部計劃。你自以為在暗處謀算，其實早已經亮在明處了。”

“哈哈哈，危言聳聽！”風鼬或者稱之為風無痕，冷哼一聲，用不屑的眼神射向胡天，“我就不信你個小小的螞蟻，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了解了整個計劃！”

“這有何難？嗬嗬嗬。”胡天輕笑三聲，“整個計劃說來複雜，其實也就是一個目的，那就是轉世重生。轉世重生，其實就是意念吞噬，占據識海，從而附身。我，就是你們選中的身軀。而你，就是護衛者，也是執行整個計劃的執行者。而寄居在我體內的金蟾上的先輩意識，就是整個計劃的安排者。”

此話一出，頓時洞穴中驚呼聲一片。

“你？！”風鼬長老麵色終於動容，心中狠狠一震，瞪大雙眼死死地看著胡天。

難以置信！

“你怎麼可能知道？！”他拖口而出。

“破綻，太多了。”胡天的眼神無比深邃，像開打通往神秘國度的兩扇窗，“第一個破綻，蠱仙廟中通天寶鏡以及三足寶金蟾的自動認主。這是很有疑點的，我的資質並不出眾，為什麼偏偏選擇我？仔細回想，滴血認主的說法根本說不通。留待有緣的說法，也不能糊弄我。”

“第二個破綻，白毫山貓的死。我明明沒有殺死它，但是為什麼在萬獸宗的測謊方磚上，卻表明是我殺死的呢？我沒有動手，並不代表寄居在三足寶金蟾上的某位前輩沒有動手。後來我了解到，白毫山貓有一個臨時反擊的獸神通，稱之為白毫微光，若是我當時貿然近身，必然身死道消。這位前輩萬般無奈，為了保護他將來的身軀，隻得以神念斬殺，為我鋪路。”

“第三個破綻，三足寶金蟾。表明上看，它乃是我的本命靈蠱，事實上它另有主人。每一次它吸納吞食天材地寶的階段，都在我無意識驅使的情況下，主動跳出血海。它是我的本命蠱，主動權自然應該在我手上。而且我的運氣幾番變化，都是自主而發。這種主動就是最大的破綻。”

他每說出一個破綻，風鼬長老的臉色便沉下一分。很快眼神中醞釀起濃濃的陰寒以及，忌憚。

“胡天他竟然有這樣的才智……我怎麼從來未有發覺？！”。

胡天輕喘一口氣，繼續道：“其次，三足寶金蟾要以金木水火土的順序，吸納天材地寶，這也是破綻。金生水, 水生木, 木生火, 火生土, 土生金，這才是常理。後來我在蒙剛的口中得知，三足寶金蟾的真名——鴻運功德蟾。這才明白，所謂的三足寶金蟾，其實隻是個美妙的幌子。”

“由此推斷出第四個破綻——通天寶鏡。通天寶鏡上也被你們做了手腳，當初我第一次進入幻魔井，吃下百川融融一體丹。結果發現識海發生異變，本身的意識也陡然暴漲。這其中的原因，自然便是在通天寶鏡上，其實也寄居了前輩的神識。”

“百川融融一體丹，是可以純淨識海，煉化一切雜念為一體的無上丹藥。結果前輩的意識反而融入到了我的身上，令我無意間討了這個便宜。”

“你竟然全都知道……”此時風鼬早已殺意騰騰，濃烈如稠。

胡天長歎一口氣，感慨道：“通天寶鏡是一種特殊而又神奇的寶物。它居於識海，不用任何真元啟動。能從人的潛意識中獲取信息，是以才能偵測素質，知曉修士的一切狀況。反過來，它也能影響一個人的潛意識，遮掩一些不合常理的東西，改變人的行為。”

“就比方說，我在天地幻魔井中的戰場上，不顧生命安危，冒然援救金雀兒。應該就是通天寶鏡影響的結果。而後神交得子，也是你們安排的結果罷？起初我還認為，那位佛子便是前輩的轉世之身。但是後來才明白，佛子不過是一個擋箭牌而已。大費周章地作出這些計劃和安排，一定是在忌憚著強大的敵人。而佛子就是分散敵人注意力的棋子。”

到了這裡，終於告一段落。胡天的嘴角上揚起一道自信的弧線：“風無痕，你今天如此急躁。大失以往謀略水準，想來是這位敵人快要到了，甚至是已經到了。我雖然算不出這位敵人是誰，但是我卻可以依憑這位佛子，做些準備。和你廢話這麼多，想來我那安排也已經發揮作用了罷？”

……

此時在天地幻魔井中。

幻魔劫界，早已一片狼藉，元神修士之戰，波濤洶湧，周遭土地早已麵目全非。

天空中，佛陀金身雖然瞎去兩眸，但是依舊佛光奕奕，神采輝煌。慧覺大師到底是佛門大德，底蘊之深厚，金雍這位新晉元神亦自愧不如。

而金雍的肉身已口溢鮮血，元神更是暗淡無光。不過此時在他的眼神中，卻流lou出欣慰的笑意。

“這場戰鬥我贏了。”他緩緩道。

“啊啊啊……”佛陀金身驀地咆哮起來，雙手抱頭，神情扭曲萬分痛苦。一股股濃烈慘淡的黑煙魔氣從他身上，陡然間擴散出去。氣息悠然轉變，從暴虐霸道，轉成慈悲仁厚。佛光再不刺眼，恩澤萬物，雙眸自愈，重現清明。

“善哉，善哉。”慧覺大師終於奪取了身體的控製權，重現鎮壓天魔之皇，“蘇醒”過來。看向金雍，又看看他身後的金雀兒，欲言又止，“這位道友……”

“無妨。”金雍揮一揮衣袖，雲淡風輕，好似剛剛戰鬥從來未發生過似的，“此子與佛有緣，他的父親更囑托我交付給大師培養。隻是希望大師出手，解他於危難之際。”

慧覺大師聞言，眉頭一皺，又自舒展，答應道：“善哉，善哉。因果相循，一報還一報。原來如此，蠱龍道人、三足寶金蟾、佛子……老衲終於明白了。”

金雍長笑一聲：“這便去罷。”

一道白虹，一道金虹雙雙飛上高空。

“來了！大陣發動！”萬獸宗後山，燕赤雲大喝一聲，頓時再度風起雲湧。

轟隆隆……

大陣被金雍、慧覺兩人摧枯拉朽一眼，瞬間破滅。

“怎麼會？兩大元神？！”所有人目瞪口呆。

燕赤雲亦是心中一沉，他乃元嬰修士，哪怕雙元嬰也不是元神期的對手。正欲以命搏命，忽然異變又起。

轟的一聲炸響，地動山搖。天地幻魔井這方天地，猛的空間坍塌。幻巫殿轟然倒毀。狼煙劫界、紫雷劫界、幻魔劫界，漸漸融合一體。生靈塗炭在即！

“不好！”金雍臉色大變，被迫再度回身，返回天地幻魔井，以元神之力，抵禦這方小天地的坍塌。然而他剛剛一場大戰，元神虛弱無力。這方天地崩塌下來，威勢恐怖驚人，竟然漸漸不支。

“善哉，善哉。”慧覺亦不得不反身相助。

……

天鷹峰中，風鼬長老哈哈狂笑：“你以為，我就沒有底牌了嗎？！天地幻魔井，早就被我下了手段。現在的天地幻魔井隻怕要崩潰在即。敵手已被牽製，時機已到，胡天你乖乖地低頭認命罷！”

說完，他卻沒有飛身撲來，而是化作一道綠光，鑽入風元旗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