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殷唯宇文成都短暫的幸福

2018-04-15 作者: 冷麵寒槍
第40章 殷唯宇文成都短暫的幸福

幾日裡總是整夜無眠,睡不著怕時間過得太快,隻好跑到他的房間偷偷的靜看著他。Www.Pinwenba.Com 吧月色靜謐的透過窗戶灑在他臉上,我伸手去觸摸柔軟的月光,手的影子也映在他身上。我又開始沉溺於隻是看著他了,看起來他已入夢,不知是美夢還是噩夢。待到天蒙蒙亮才偷偷回去,輕手輕腳的怕吵了他清夢。

過沒一會兒他就醒了,多年的軍旅生活讓養尊處優的他也沒有那麼貪睡。我在一旁點火燒飯,他卻走過來盯著看。薪火冒得煙繞著我們身旁,我抬頭看他一片朦朧。

“你站那邊點,熏到傷口可不好,待會兒都成臘肉了。”我故意趕他走。

“我來吧。”他說著就從我手中拿走柴火,幫忙添著柴。就這樣我做飯他續柴,他也不多言語,他放的太多燒的火太旺,粥都變糊了。

“你少放點。”我喚他,他抬起頭似乎是聞到了味道。

“什麼味兒。”

“糊了,你放的柴火太多了。”我無奈地解釋道,想著今天的早飯也隻能喝著熬糊的稀飯了。

他沒有回答,隻是輕皺了皺眉毛。吃飯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問我,“這是什麼做的。”

“一些穀子而已。”我歎了口氣,“雖然粥是糊了,但是還有大白菜。”我夾菜給他。

“這是做是麼?”他眼睛瞟向盛在碗裡的白菜心。

“等著它開花。”我說著端過來給他看,他似乎很好奇,忍不住用手把白菜心拿起來,盯著根部仔細的看。

“你這樣拿著它,永遠也開不了花。”聽我說完他隻好放下,依然是覺得難以置信。

我慌忙的催促他不要等粥涼了才喝,他端起碗將燒糊的粥喝光,其實味道真的不怎麼好,但是卻看不出他覺得有什麼。吃完飯他起身淡淡地說句,“出去吧。”

“去哪?”我問他,這幾日他的傷才好些,還是不要太累的好。

“打獵!”他丟下兩個字就出了門,我也隻好跟著他。

來這裡幾天都沒爬過山,一來是怕他傷口裂開,二來是怕迷了路。看今天的樣子他就是想去山上,我也隻好由著他。

清晨的山路被露珠潑灑的濕漉漉的,芳草上點點的晶瑩剔透。涼薄的空氣吸進身體裡一陣清爽,走路的速度也隨之加快。走著走著我走的太累了,就跟他說要休息。他沒說什麼隻是留了句,在這等著。我獨自坐在一棵柞樹下,看著滿樹枝椏綠瑩瑩的滿目青翠。“鴥彼晨風,鬱彼北林。”信手摘了些枝葉用師父教我的方法編織成環。

快到正午的時候他才回來,手裡領著幾隻雞和兔子。原來真的是打獵去了,而且收獲頗豐。他走向坐在樹下的我,“回去吧。”也不多看我就自顧自的走了,我隻有繼續的跟著他。兜兜轉轉之下,肚子餓得厲害。

“成都大哥。”我叫他,自己實在是餓得走不動了。

他停住半晌後,回過頭來說,“走錯了。”於是他又換了一條路走。我隻好繼續跟著他,但是走來走去天都快黑了也沒走下山。

“迷路了。”我告訴他,他才停下來。“成都大哥,我好餓。”

他聽到我說餓就開始找乾樹枝,他很快就點上火,隻是說,“看來回不去了。”他動作很快得架上火開始燒野味。我們倆個靠著坐在一起,看著篝火冉冉。火光將附近的天色變亮,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我。

“你看什麼?”我忽然想問他。

他沒有做聲隻是將手中烤熟的肉給了我,我接過來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後來想想扭頭看他,但是他依然在看我。

“你不餓嗎?”我站起來伸手去拿還在烤著的另一隻想要遞給他,沒想到棍子卻非常的燙,燙的我連忙扔掉。

“燙傷了?”他抓過我的手,焦急的目光撞上我的眼睛。在火光下我才發現他的手那麼白皙修長簡直不像將軍該有的,看著看著我就忘記剛才的疼痛。

“沒……”我呆了半晌才回答他。

他才鬆開手隻是開始盯著我,“你頭上是什麼?”

我才發現他看的是我今天用樹枝編的環,我摘下來戴在他頭上,“送你了。”他皺了皺眉摘了下來。

“你彆摘,這是報答你救命之恩。我師父說這叫結草銜環來報答。”我又慌忙的給他戴上,這次他沒有摘下來。但是依然不說話,眼睛在火光裡閃爍。

吃飽以後我忽然覺得有些興奮,上麵是一望無際的天空有著點點繁星,前麵是萬丈深淵的懸崖。我拿了火把跑到山崖邊,宇文成都就在後麵跟著。

“成都大哥,你看山崖下麵的燈火多漂亮。”我揮著火把在那裡激動的跑來跑去。

“小心。”在他的驚呼之下我已經被腳下的石頭絆住,火把應聲落下山崖。但此時我並沒有摔倒,他攬住了我的腰,像被禁錮在他的身體旁邊一樣。我睜開眼睛卻發現離他的眼睛那麼近,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吸出來的溫度。我試著掙紮,卻發現被他抱得很緊。

“成都大哥?”

初夏夜晚的涼風吹得人十分的愜意,但是我卻被他呼吸裡溫熱的氣息籠罩著。身體的重量全部都在他堅實的臂彎裡,我在想這一刻是不是能夠永遠的停下來。眼睛裡看到的隻是他,這麼近的距離這麼真切的感受,能聽到他呼吸的節拍,感受他胸膛心臟的鼓動。甚至他皮膚上散發著熱度的空氣,都那麼近。這種感受使自己也快窒息了,不知道這時候該怎麼辦還好。隻好看著他,他堅毅的線條,還有他柔軟的薄唇,微抿著有些上揚的嘴角。

不由得我也看的癡了,他竟然如此好看,好想貼的再近些。可是……我不能,不能永遠陪著他。心中裡又覺得一陣傷感,終究還是不要留那麼多念想的好,不管他心中是否有我,希望我走後都不要被他牽絆在心中。想到此我試圖去掙脫他,卻發現被他抱得更緊。我是希望他一直這樣緊緊的抱住我,可是我們沒有以後了,“成都大哥?”我輕聲的喚他,他的眼睛才從失焦中清晰過來。

眉頭輕皺將我拉進靠近他胸膛中,耳邊的發絲貼近他脖子的皮膚。聽到他責備的話語,“你想跳下去?”

“沒……有。”我支支吾吾的會答著,卻發現自己已經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幾天沒有好好睡覺的我竟然在山上睡著了,或許感覺他在身邊睡的比較安心吧,天快亮的時候他背著睡著的我下山,半路我醒來卻不舍得他放下我。隻好在他身後偷偷的裝作睡著,一邊靠著他堅實的背一邊聞著他獨特的味道。

下了山就下起小雨來,融融的軟軟的涼涼的慢慢得滲進衣服中,但是靠著他的身體卻覺得暖暖的。快到家的時候我才喚他,他放下我沒有一句話就進了門。

進了院子我看到樹上的櫻桃都紅了,被雨水洗刷更加的鮮紅可愛。看連櫻桃都紅了,是不是真的過去了很久。忍不住摘下來嘗嘗,竟然真的甜了。宇文成都站在屋簷下看著我,“怎麼不進來。”

“櫻桃紅了。”我說,但是心裡確實莫名的酸楚,我知道時日無多。“成都大哥,我摘些櫻桃。”踮起腳尖開始一顆一顆的摘,心裡想著,櫻桃啊櫻桃我摘了你,你就不要再成熟了。抬頭卻看見他看著我,一言不發脫下自己的外衫給我蓋在頭上。低頭滾燙的眼淚和著冰冷的細雨落下來。

我把櫻桃放進碗裡,它們個個圓潤明亮飽滿美麗。我用手洗著櫻桃,他也在看著櫻桃發愣,手指伸進碗中,或許他也覺得甚是漂亮。在不知覺間,我的五指與他的五指在水中糾纏在一起,混著紅潤的櫻桃。

“成都大哥?”我感到自己承受不了這種幸福,叫他一聲轉移自己的注意。看到他抬起的眼眸才想起來,淋了雨不知道傷口會怎樣。“你坐下,我看看傷口。”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隻好嘲笑道,“又不是沒見過,你的傷口都是我包紮的。我是大夫不打緊的。”

聽我說完他隻是皺了皺眉,但是還是的把衣服脫了。還好雨下的不大,衣服並未濕透,也沒有淋到傷口。我輕輕的為他拆著布條,儘量不讓自己的指尖碰及他溫熱的皮膚。我是害怕,與他觸碰太多會使我心臟在幸福中爆炸。他的眼睛沒有抬起來,似乎在想些什麼。也感受不到換藥的疼痛,或許他就是這樣一直隱忍著痛習慣這樣的不動聲色。

“看起來快好了,原來我的醫術就是好。”我笑著自誇著。

他背對著我把上衣穿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他總是這麼靜默,安靜的卻那麼有存在感,讓人忍不住去想他裡麵藏著什麼珍寶。

“下雨了,看來著白菜也開不了花呢。”白菜已經抽出花苞來,但是不知道在走之前是不是還能開花,忽然有些失落。

“大概明天吧。”他答道。

“恩。”我回答者,我想我們還有幾個明天呢?

“我們何時回長安?”他忽然問及歸期,讓我不由得心頭一震。

“過了明天,過了明天我們再走好嗎?”我感到自己是在乞求著,過了明天我就要走了。

“好。”簡短的回話他也不再做聲,隻是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櫻桃在我手中被捏成紅色的汁液,雖然它是甜的但卻看起來那麼的觸目驚心。晚上很快就到來了,吃了晚飯,雨才漸漸的停下來。意外的是月亮也出來了,一輪滿月掛在天上,地上的每個水窪裡都有了它的影子。原來連月亮也圓了啊,時間真是留不住。宇文成都,你知道嗎?月亮和太陽不同,它並不是每天都這麼圓滿的。

在一整夜的忐忑心情下,天還是亮了。我想了一整夜今天要做什麼,才發現早晨又下起了雨,伸手觸及細細軟軟的雨絲看來哪也去不了。隻好坐在門廊前,聽雨水落下的聲音。落在樹梢枝椏的沙沙聲,落進瓷罐子裡上的叮咚聲,落在地上彙成小溪的嘩嘩聲,它們都在交織著像一場謝幕的離彆曲。

酸澀的眼睛看著雨水,不知道宇文成都醒了沒有。回頭發現他竟然一直在身後,或許是我聽雨的聲音太投入了。他的眼睛裡不知道存著些什麼,隻是淡淡地流動水般的晶瑩透亮。

“又下雨了。”我說著隻是繼續看雨。

“看這麼入神?”他回答著,卻聽不出是什麼語氣。

“沒,又想起一首詩來。”我回應這,他大概也知道的。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他低聲說著,聲音沒入雨聲中。

“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己。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大哥可知吟詩女子是何心情?”

“阿唯!”忽然聽到他叫我,他第一次這樣叫我。我回頭看他,他依然是沒有任何表情。

“沒事!”

“喝湯吧,我把櫻桃煮了湯。”想著他醒了再不喝這湯就涼了,於是喚他喝湯。湯中紅色點點還有片片漂浮的銀耳如散開的白色花朵。他坐定也是看著這湯,又是想問吧沒等他開口我就先回答他,“知道大哥想問,就是怕我說了你又該說俗氣了。你彆忘了你怎麼說的那依紅偎翠的。”

“說吧。”看來他還是特彆想知道。

“這櫻桃如美人口,銀耳如美人粉麵。又入這湯水之中,豈不如那河畔美人嗎?我給它取名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我笑著給他盛了些。

他隻說不俗就喝起湯來,這湯自然是比煮糊的米粥好的多,但是好與不好在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分彆。緊接著一整天都在下雨,我倆也無所事事,他隻是說明天天好了就回長安,我也就幫他收拾行囊,其實我倆也沒什麼可收拾的,抬頭看到我給他編織的環幾日來葉子已經乾枯,乾癟的依附在枝上。我把他的金甲和鳳翅鎦金镋都擦拭乾淨,很快他就又是那個威風凜凜傲視群雄的天寶將軍了。回頭忍不住看著現在好像一個普通人的他,不知道這幾日是不是過的比較輕鬆呢?

“你師父呢?”他忽然問起來,這些日子恐怕他有很多話都想問而沒問吧,師父已經駕鶴西去我要告訴他,他的父親殺死我師父?

“師父他老人家自由慣了,現在應該是閒雲野鶴去了。”我不能告訴他真相,這樣對我們都好。

“恩。”他淡淡地回答,沒有再多問。

晚飯的時候我在飯菜裡下了藥,並非是迷藥,而是安神的藥物,我想不要驚動他的好。他果然很快就困了,自己有些疑惑怎麼會困的那麼快。看著他睡熟了我才悄悄的走過去看著他,除了在山上的那個晚上,我每晚都在這裡看他。也不敢出聲,生怕驚動他。夏天的雨總是不停的,角落裡的地瓜還在靜靜的躺著。想著他說,明天吧。宇文成都我們沒有明天了。

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細白修長,但是掌中卻有多年練武留下的繭。想到與他十指交錯的那個瞬間,手心貼上他溫厚的掌心,任由粗糲的繭磨著手心。他的胸膛寬闊而溫暖,如一座可以依偎的大山。再看他熟睡的表情,雖然是夜夜都在細看,可是怎麼看也看不厭。手指忍不住劃過他的鼻梁在停留在他的薄唇,想到他溫熱的呼吸。

宇文成都,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我還來愛你,哪怕你已經不是將軍,而我也不知在何方,哪怕我已為草木已為螻蟻。我依然會愛你,隻求你在不經意間看到我,我願足矣。

默念著嘴唇貼上他柔軟的唇,曾經想象過會在什麼情形下會吻他,原來竟是如此淒清的雨聲中,也罷算是不辜負這多情的雨。抬頭淚水滴落在他的臉頰上,他沒有動,這藥效應該再過半個時辰就過去了。給他留了信,說是隨師父浪跡天涯,有緣再見。這個時候忽然後悔許了那樣的誓言,若是我的命不打緊,我怕誓言真的應驗害了他。

聽到雨聲中混著馬車的聲音,他來了。我走出去,看到李世民雨夜中的身影。我走進院子裡對他說,“讓我摘幾顆櫻桃吧。”

“天這麼黑,你看得清哪顆成熟了嗎?”他問我。

“看不清,但嘗得出來。”我抬頭看著櫻桃樹,雨水流進我的眼睛裡。

“跟我走吧。”他抓住我的手。

“晉陽有櫻桃嗎?”我反問他。

他沒回答,拿過一件輕薄的披風給我披上。風卻把它吹的鼓鼓的,他拽著我出了門,門外隨從和馬車都等著。他說,“不要回頭。”我也想,不能回頭了。胸口被什麼撞的生疼似乎裂開了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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