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誌聽上官勇說了這河的名字後,嫌棄道:“怎麼取個這麼女氣的名字?”
上官勇笑道:“河裡的石頭天生就發紅,看著像是女人臉上的胭脂,所以就叫了這麼一個名。”
“胭脂河,”安元誌念一遍這河的名字,還是嫌棄道:“太女氣。”
上官勇好笑道:“這名字又不是我取的,你跟我抱怨有什麼用?”
“塞上江南,”安元誌說:“既然這城這麼好,那為什麼會鬨荒年呢?”
上官勇搖頭,道:“那年胭脂河的水乾了,大人們都說,那一年河裡的石頭像被血染過,鮮紅色,看著很嚇人。”
安元誌說:“這不可能,除非河裡死了人。”
“是啊,”上官勇歎氣道:“那年餓死了很多人,乾了的河裡堆滿了屍體,大人小孩的都有。”
安元誌咂一下嘴,說:“這麼慘?”
“天災**,”上官勇說:“升鬥小民能有什麼辦法?去找老天爺要一個公道?”
安元誌現在聽到老天爺,天道這一類的話,頭皮就發麻,勉強一笑後,安元誌跟上官勇說:“話扯遠了,姐夫,你們元夕那兒是不是有一種寬麵?這麼寬,”安元誌用手跟上官勇比劃了一下。
安元誌這一比劃,上官勇想起來了,說:“就是麵條啊,不過是加了元夕城的一種大麥,吃起來跟白麵的味道不同。”
安元誌兩眼放光,說:“好吃嗎?”
上官勇又想了想,然後老實跟安元誌說:“不記得了。”
安元誌拍了一下床板,說:“這個不要緊。”
上官勇會錯了安元誌的意,說:“這裡離元夕城很遠。”
安元誌看著上官勇笑道:“我姐……”
聽安元誌又要說到安錦繡了,上官勇豎起了耳朵。
安錦繡卻在這時手裡拎著一個食盒,推開了內室的門。
安元誌就說了我姐兩個字後,聽見門響,回頭看是安錦繡進屋之後,忙就起身去迎安錦繡,把上官勇丟這兒了。
“他怎麼樣了?”安錦繡小聲問安元誌。
“這才幾天?”安元誌伸手接過了安錦繡手裡的食盒,也是很小聲地跟安錦繡說:“傷口得慢慢長,不過能說話了,跟我說了這半天的話,也沒見氣力不足。”
安錦繡神情放鬆下來,說:“這樣我就知足了。”
安元誌晃一下手裡的食盒,說:“是什麼吃的?”
“彆晃!”安錦繡忙就一把抓住了安元誌來回晃悠的手。
安元誌帶著安錦繡往床榻那裡走,說:“我姐夫正好餓了,姐,你來的正好。”
安錦繡沒再理會安元誌,幾步走到了床前,一臉關切地問上官勇道:“怎麼樣了?”
上官勇已經盯著安錦繡看了一會兒了,聽安錦繡問了,搖一下頭,說:“沒事了。”
“傷口不疼了?”安錦繡說:“你不要哄我。”
上官勇說:“沒事,不大動就沒感覺,我養幾日就好了。”
“養幾日?”安元誌一邊站在桌前開食盒的蓋子,一邊說:“姐夫,軍醫跟我說了,至少三個月。回到白玉關後,再讓向遠清給你看看,他也許有辦法讓你養傷的時間再短一點,不過幾天這話,你就不要哄我姐了,我姐又不是小孩兒。”
看著瞪著自己的安錦繡,上官勇想讓自己的這個小舅子趕緊滾蛋。
“我替你洗過頭了,”安錦繡跟上官勇說:“你都睡著沒醒。”
上官勇看著安錦繡一笑。
安元誌說:“姐夫,你那頭發洗了三盆水,那水都是黑的。”
上官勇更想讓安元誌滾蛋了。
安錦繡說:“是不是我不在你身邊,你都不打理自己的?”
上官勇說:“哪能呢?”這話,上官大將軍說的有些心虛,不過打著仗呢,自己肩上擔著那麼多人命,他能記著每天洗把臉就不錯了,天天洗澡什麼的,上官大將軍就是不打仗的時候,也沒這麼勤快過。
安錦繡伸手在上官勇的腦門上戳了一下。
安元誌這時又說了一句:“姐夫,我姐給你擦洗過了,我幫的忙,你那身上,”安元誌說到這裡,又咂了一下嘴,那意思是說,臟到不能再臟了。
上官勇看安錦繡,心說,你能把你弟弟“請”出去嗎?
安錦繡這會兒忙著看上官勇胸膛上的傷口,沒能領會到上官勇的心願。
“姐,”安元誌這會兒看著食盒,跟安錦繡說:“你還真做了?”
安錦繡嗯了一聲。
上官勇沒這姐弟倆的默契,打了一個哆嗦,衝安錦繡急聲道:“你又做了什麼?”
安錦繡抬頭看向了上官勇,一臉的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麼讓這男人不滿意的事了?
這時,一股帶著蔥香的味道飄進了上官勇的鼻子裡。
安元誌端著個大碗走到了床榻前,跟上官勇說:“姐夫,你看這是什麼?”
上官勇往碗裡看,厚厚的一層肉沫下是兩指寬的麵條,麵條的顏色也不是白色,而是微微發黃,湯料紅彤彤的,飄進鼻中的香味頓時變得誘人起來,上官勇覺得聞香識味,這麵條一定很好吃,上官大將軍咽了一口口水。
就在上官勇張嘴要說拿雙筷子來的時候,安錦繡給了安元誌一下,說:“這是你的,你姐夫這樣了還吃辣?”
安元誌眨眨眼,突然衝安錦繡叫了起來:“姐,我也受傷了啊。”
安錦繡啊了一聲,記著相公傷了,她倒是把親弟弟身上也有傷的事忘了。
“你忘了?”安元誌問安錦繡。
忘歸忘,但想著安元誌一向打蛇上棍的尿性,安錦繡是不會承認的,“我忘了,”安錦繡很正兒八經地跟安元誌說:“這碗是給我自己吃的。”
食盒裡就放著兩碗麵,安元誌說:“那我的呢?”
安錦繡說:“你的在廚房裡,你去廚房裡吃吧。”
“你一定是忘了我身上有傷的事了,”安元誌說道:“姐,你這樣不好吧?”
上官勇被安元誌控訴一般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這也越發肯定了他對安元誌的看法,這個小舅子還是沒長大。
“你就想著姐夫了,”安元誌開始跟安錦繡絮絮叨叨起來。
安錦繡神情正常,去桌前把上官勇的那碗麵端了來,輕輕踢了踢安元誌,讓安元誌把上官勇扶坐起一些來,她自己坐在了床榻邊上,開始喂上官勇吃麵。
當著安元誌的麵,被安錦繡喂,這讓上官勇有些尷尬。
安元誌看著這一幕後,看著上官勇的眼神很羨慕,又有些不痛快,他的姐姐,憑什麼要乾這種伺候人的事呢?
被安元誌這種複雜的眼神盯著後,上官勇突然之間就不尷尬了,反而是痛快了,他隨後看著安元誌的眼神,安錦繡看不懂,不過安元誌明白,他姐夫這是在跟他說,羨慕就自己找個這麼好的女人去。
“我走了,”安元誌有些泄氣地跟安錦繡說了一句。
“去吧,”安錦繡忙著伺候自己的男人,沒顧上看自己的弟弟一眼。
“那麵你不吃就糊在一起了,”安元誌又跟安錦繡說。
安錦繡想了想,突然就跟安元誌說:“我現在也不餓,你拿回廚房去吧。”
“你根本就不是要自己吃的,”安元誌馬上就逮住了安錦繡的這個話頭。
安錦繡總算是抬頭看了安元誌一眼,她這會兒很懷念前世裡那個沉默寡言的安元誌。
安元誌看安錦繡說不出話來了,得意了,說:“我沒說錯吧?”
“彆跟你姐鬨,”上官勇開口了,說:“你剛才答應了我什麼?”
安元誌瞪大了眼睛,他就多說了幾句話,這就到要被打死的地步了?
安錦繡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上官勇的身上,說:“元誌答應了你什麼?”
“我回廚房了,”安元誌端著手裡的碗,轉身就往外走。
“記得叫袁義去吃麵,”安錦繡又叮囑了安元誌一聲。
安元誌踢門出去了。
“他怎麼了?”安錦繡問上官勇。
上官勇說:“小孩兒脾氣,你越管他就越來勁。”
安錦繡想想白承意,白承意可沒這毛病。
上官勇緊接著就道:“平寧就是這樣,外甥像舅,這話一點也不假。”
上官大將軍可以發誓,自己的語氣最多就有那麼一點點嫌棄的意思,一般人根本就聽不出來,可他媳婦不是一般人,所以剛剛還一臉溫柔喂他吃了一口麵的安錦繡變了臉,說:“元誌怎麼了?你還在氣我讓承意成皇這事?”
上官勇要是雙手能舉得起來,他就舉雙手投降了,這話題怎麼又到白承意成皇這事上來了?“沒有啊,”上官勇跟安錦繡說:“平寧是像元誌。”
“兒子長得像你!”安錦繡跟上官勇強調道。
“他脾氣像元誌,”上官勇說:“挺好。”
安錦繡瞅著上官勇。
上官勇看碗,說:“我這會兒餓得慌。”
安錦繡又喂了上官勇一口麵,問上官勇道:“有沒有力氣咬?我喂你?”
這個喂指什麼,上官勇很清楚,當即就想點頭,可是抬頭看安錦繡,自己媳婦的臉有些發黑,“不用,”上官勇很機警地說道:“我能自己吃。”
“那你說說,這麵好吃嗎?”安錦繡問道。
上官勇馬上點頭,順便張嘴又吃了一口,跟安錦繡說:“是雞湯?”
“嗯,”安錦繡說:“用雞湯煮得麵,將軍,這麵你就沒吃出些什麼彆的味道來?”
上官勇吃東西快,嚼兩口後,嘴裡的麵就往肚子裡咽了,聽安錦繡這麼問自己,就隻跟安錦繡道:“你喂的東西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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