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靈淡淡道:“寡人來時曾承諾夏姬,絕不會寵幸任何彆的女人。我們在外打仗辛苦,在家裡等待的親人更加急切擔心。靈武君,你今後再也不要再送什麼美女來了。有了美女,你自己享受就好了。”
“是是是。臣弟遵命。臣弟再也不敢了。”
這時候,子靈的臉色才稍稍好了些。弟兄二人又說了一些彆的話,討論了一下軍情。
末了,陳靈說:“王兄何必著急?臣弟這次來是送來一壇好酒,聽說是楚國邊境上最著名的巴鄉清,名動天下,臣弟好不容易弄來,專門孝敬王兄的……”
他當著子靈的麵將陳年泥封拍開,頓時,香氣四溢。
就連子靈也大呼:“好酒。真是好酒。”
陳靈親自倒了兩碗酒,跪下去:“王兄,臣弟其實一直想向你謝罪,卻一直找不到機會,也不敢。現在到了軍營裡,也是生死大戰的時候,臣弟不得不將心裡的話說出來:王兄,請寬恕臣弟的罪孽,臣弟真是萬死莫辭……”
畢竟是在戰場上,也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弟弟。子靈雖然還有憤怒,可想到這是千裡萬裡之外,大戰當前,弟弟難得這麼懂事,認罪,便也深有感觸。他親自將陳靈扶起來:“靈武,寡人也不是怪你。以前之事就一筆勾銷,從今往後,我們還是親兄弟。”
陳靈幾乎是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多謝王兄深明大義,臣弟真是萬死莫辭……”
“來,你我兄弟痛飲三杯,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臣弟領命。”
三杯酒下肚,兄弟恩怨,一掃而光。
告退的時候,陳靈的腳步輕飄飄的,心裡也是輕飄飄的,快樂得不可思議:這是取信王兄的第一步。能得到他的諒解,後麵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也是活該出事,三日之後,楚國發動了第一次猛攻,兩軍對壘,猛將如雲,互有死傷,殺得難分難解。子靈為了鼓舞士氣,親自上陣督戰。他穿著厚厚的鎧甲,武藝也很高強,可是,偏偏一隻冷箭飛來,從一個死角度插穿了他的肩頭……
這一箭來得莫名其妙,直到子靈倒下去,眾將士們才如夢初醒,一起搶上前將他救回大營裡。
陳靈親自主持了對王兄的診治工作。畢竟是兄弟,大軍壓境,危機之際,他雖然跟王兄不和,但也不敢搗亂,直到禦醫們都退下去了,他才鬆一口氣。
營帳四周靜悄悄的,他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睜開眼睛,發現天早已漆黑,隻有一盞燭火,明明滅滅。
他有點害怕,正要站起來,忽然看到暗處,一個老人走出來。
他無法形容老人的樣子,但見他慈眉善目,鶴發童顏,手裡拿著一柄拂塵,活脫脫便是傳說中的南極仙翁。他腿一軟,就跪下去。
老人拂塵一掃,任他跪著:“陳靈,你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什麼?隻要你說出來,我就會幫你實現。”
他想也不想就回答:“我想得到夏姬。”
老人微笑:“這有何難?”
他驚喜交集:“真的嗎?我真的能得到夏姬?”
“此事非常容易,但是,你要幫我完成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隻要能得到夏姬,我願意撲湯蹈火,哪怕少活十年也心甘情願。”
老人臉上的笑容非常詭異,陳靈就像受到了蠱惑,立即跳起來,按照他的指示,將營帳的大門緊緊鎖住,甚至,站在門外親自放風。
營帳裡徹徹底底安靜下來,老人這才放下拂塵走過去,凝視著病榻上麵昏迷不醒的子靈。他的傷並不重,但是,足以讓他這樣昏睡到他需要他醒來的時候才醒來。
“小王子,你不要怪我,這是你父王仙帝的意思。”
他一抬手,子靈的身子緩緩地平移到了半空,就像躺在一張看不見的透明平台上麵。然後,他再次拿起拂塵,拂塵所到之處,子靈肩頭上的傷痕立即煙消雲散,皮肉整潔,光滑如初,就像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
但是,這隻是開始。
拂塵,慢慢地從子靈的腳底往上移動,腿部,腹部,心口,然後,慢慢地來到了他的頭部,就停留不動了。
這顯然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因為老人的額頭慢慢地滲出汗水,拿著拂塵的手也在微微顫抖。漸漸地,子靈的頭部開始有一種東西慢慢地被分離出來……
這並非是來自物質的實體,而是來自於一種感覺,一種靈魂的感知……凡人最不易捉摸的並非是他們的身軀四肢內臟外器,而是他們的腦電波……腦電波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東西,世界上的人千千萬萬,但是,從未有任何相同的電波。
縱然是同一個人,這一秒是一種,下一秒,又是不同的呈現。
所以,億萬萬年下來,就連仙族的高人,對於人類的腦電波也無能為力。曾經有許多人專門投入過研究,還著書立說,但是,多年之後,他們不得不承認,要徹底掌握人類的腦電波,真是一件複雜之極的事情。就算你能掌控一人,但也無法掌控全部。就算你能掌控他一時,也無法掌控他一輩子……
很微小的一些因素,便會打破偶然的機緣。
現在,老天將要做的事情,便是需要從人世的子靈、仙族的小王子姬無花的腦海中,將一種腦電波分離出來……
分離了這種腦電波後,對於他本人不會有任何的影響,也不會被他絲毫察覺,所以,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最初,老天將也不敢輕易下手,後來分析了人類的軀體特點,發現他們在受傷的時候最是脆弱。所以,他才能讓子靈莫名其妙地受了一次很重的箭傷,也是選在他疼痛得昏迷過去,意誌最為虛弱的時候才開始施行法術。
子靈的傷不重,但是正好在肩胛骨上麵,一箭射穿了骨縫,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在昏迷不醒中,忽然身子一涼,好像輕飄飄飛回了故鄉……
老天將心裡一喜,立即開始動手。
但是,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連修為僅次於仙帝的老天將,也累得仙法幾乎被耗儘,比和黑魔王打了十仗更加精疲力竭。
許久許久,他終於看到,一縷淡淡的,肉眼看不見的東西從沉睡的子靈腦子裡飄逸出來……
那是非常非常輕的一縷物質,就像是真空狀態下麵,用高精度的特殊儀器去衡量一個剛剛脫離人體軀殼的靈魂……
老天將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翠綠色的瓶子,那是早已準備好的,接受這一縷物質的特殊裝置。
但是,不知是他計算的精確度稍微差了一點還是彆的地方失誤了,玉瓶裝置剛對準那一縷物質,一陣風來,竟然將那一縷輕微的電波吹得無影無蹤……
老天將一愣,可是,腦電波早已溢出了他的目力所及範圍,和著輕風一起被蕩滌得一乾二淨。可是,他卻不著急,也不害怕,因為,這一絲腦電波一旦脫離了人的腦子,便毫無用處,也沒有寄托,更不能再主動回到原來主人的腦子裡。
這一縷從子靈身上被抽走的電波是他對夏姬的好感。
此後,他會記得夏姬的所有一切:他們相識的過去,成婚的現在,分開的未來……他依舊熟悉她所有所有,清晰地記得她身上他所有熟悉的歡樂……隻是,那一縷好感不見了。
僅僅隻是少了那一縷好感。
日後,必將永遠消失。
老天將完成了任務,非常的疲倦,但也非常的振奮: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回去向仙帝交差了。
小王子,這裡並不適合你。人類總是為了地盤廝殺,為了美女廝殺,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廝殺……蜉蝣朝生暮死,那麼短的生命,壓根就是毫無意義,但他們自身無知無覺,依舊胡亂飛舞撞擊,爭鬥……
在仙家眼裡,人類和蜉蝣生物沒有任何區彆。
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廝殺的結果,美女享受不完,土地也帶不走方寸,珠寶縱然陪葬也隻能招來盜墓賊……所有的廝殺,完全是毫無意義的。你縱然在人間稱王稱霸又有何意義?
你縱然在人間稱王稱霸又有何意義??換一個地方,縱然是人間所有的君王,都會跪拜在你腳下,向你俯首稱臣……
彼時,子靈緩緩睜開眼睛。
他的肩傷處裹著厚厚的紗布,屋子裡空空如也。
侍衛們稟報,說靈武君為了王上的傷好幾日不眠不休。他到處尋找高明的郎中。正是他尋來的一名郎中巧手施治,才讓王上的傷情徹底複原。
子靈立即召見陳靈,並召見那名醫術高明的郎中。但是,陳靈說,那郎中閒雲野鶴,早已經雲遊四方。子靈非常遺憾,如此妙手回春,救死扶傷之人沒見到真是遺憾。但是,他下令大大重獎陳靈。
他想,這個兄弟除了好色點之外,其實也真是不錯……而且,夏姬長得實在是太漂亮,被人好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起身,身輕如燕,不由得再一次誇讚郎中高明的醫術,彼時,他絲毫也沒意識到自己身上究竟有了什麼改變就像凡俗人所說的,我們什麼都沒變,改變的,隻是一顆心。
而心的改變,是最不容易被察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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