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都

出了鳳凰古城，便是雲海南都。南都是雲海和外界接壤的地方，有秦淮河上接長江，下達東海，水路發達。又背靠雲海，可以說，資源甚是豐富，交通非常便達。莫廑淩來雲海的時候，太過倉促，來不及看上幾眼便是策馬疾馳到雲海山莊。

幾人到了南都，沁姝便安排把馬匹給寄養在一處馬場，給了不少押金。莫廑淩那邊便是找了一家很安靜客人不多卻是夥食住宿很不錯的客棧下榻了。沁姝趕到那裡，已是晚間了，幾人都已歇下。隻有莫廑淩還在外間喝茶，像是在等人。

“怎麼了，這麼晚還沒有休息？”沁姝坐下來，莫廑淩給沁姝到了一杯茶。“在等人。”

“等你的左右護法？”沁姝實在是渴了，拿起杯子便是豪飲。“嗬嗬，你這樣，哪裡還有一副淑女，賢惠的模樣。可惜了，上好的雲峰給你牛飲了。”

“得了吧，我從小就是牛飲雲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雲峰出自哪裡。切，小意思，我還曾經把雲峰茶洗澡，你說牛飲，都是神馬的浮雲啦！”沁姝說著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著實讓莫廑淩有一些小無語。

想雲峰在京城長安，可是頂尖的好茶，即使是一點點也是難得的，在長安貴族中也未必有很多人喝過真正的雲峰。這家夥倒好，洗澡，虧她說的出來。要是在長安，還是要讓那些喝假冒的雲峰的知道，鐵定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

“乾嘛這樣看著，雲峰是雲海獨特的茶葉，哪裡最多？就屬我們雲海山莊是最大的茶宗。”莫廑淩還真沒有聽說過雲海山莊也是做生意的。“具體的事情我也不知道，這事情，一向是大師兄在打理，不過山莊也沒有多少人在意，大家一天到晚的就是跟著三位師公學習什麼武藝、精道，這些事情都是我偷偷在師傅那裡知曉的。”

“雲中子？”江湖上知道雲中子的很多，但是真正見過雲中子的很少，也很少有人知道沁姝便是雲中子的徒弟。隻知道這些年，雲中子一直在外雲遊，幾乎都是找不到影子。

“師傅一直在外雲遊，其實我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他了。”提到自己的師傅，沁姝有些感慨，當初自己落魄成小乞丐，因為沒有一樣事情能是一個四歲小孩子乾的成的，誰願意收養一個沒用的拖累人的。隻能在城中當小乞丐，常年受欺負。直到有個人，雖不是像小說裡說的那樣白衣飄飄，但是也至少是很英勇的打趴了欺負她的那個胖子。

“可是，不是說你一直和他一起雲遊四海嗎？”莫廑淩便是奇怪了，怎麼會兩年沒有見麵？

“兩年前，師傅突然說有重要的事情，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有偶爾會給我寫信，說說去了哪裡，都在做什麼事情，但是我就是感覺很奇怪。什麼事情，讓師傅走的這麼匆忙？”

“你沒有調查嗎？”

“調查了，但是最後的蹤跡便是師傅在京城。”

“你還不知道你師傅有個說法吧？”

“什麼？”師傅有規矩，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沁姝有些懷疑。眼神很是奇怪。

“此生不再踏入京城。”

“那又怎樣，這個規矩早就不是規矩。因為我當年就是在京城被師傅找到的。嗬嗬，這件事情隻有我和師傅知道，現在也隻有你知道。”原來是這件事，規矩一旦被破了，就會有第二次。

“原來是這樣。”莫廑淩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你知不知道當今聖上有幾位皇子？”

“這個和我師父有什麼聯係？”沁姝就有些奇怪，“我知道有四位皇子。太子兩年前去世，然後皇帝就沒有再立。當前比較出名的便是三皇子上官漓，還有一個便是五皇子上官澈，還有一位比較小，九皇子，上官清。”

兩年前，兩年前。沁姝送到嘴邊的杯子一頓，轉眼一看莫廑淩，難道？“我也剛剛聽到你說的那個和你師父有兩年沒有見麵，還有你師傅出現在京城。所以有所猜測而已，也許這些並沒有什麼聯係。”

“希望不是吧，皇家的事情可不是什麼小事情。千萬彆牽扯了進去。”沁姝很討厭皇宮，那裡簡直就是吃人的地獄。

“來了，進來吧。”莫廑淩抬頭看向窗外。沁姝回頭一看，那人速度很快，進來的悄無聲息，窗子開了一下又關上了。一身黑衣。頭一直是低著的，離得有些遠，看不清臉。

“主子，石琛的下落已經確定了，就在南都，隻不過，要想見他，可能還有一些難度。”男子單膝跪地，開口便是交代事情。

莫廑淩並沒有立馬應聲，反而是開口介紹沁姝“這位是沁姝，陌姑娘，交代下去，以後她的話便是我的話。”

那男子抬頭看向前麵，才知道原來屋裡還有一個人。那分明是個男子，難道？

“哦，為了方便，女扮男裝的。”沁姝順著他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孫彪，沒想到原來江湖赫赫有名的虎威鏢局的主人是皇室家。”沁姝抬眼看著莫廑淩，眼睛裡多了幾分看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想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以後有時間我會慢慢和你說的。”莫廑淩知道沁姝的疑惑，雖然兩人都是來自同一個世界，但是究竟是不是永遠都是朋友還不能確定，隻能說都是不想傷害對方的，就是對的。莫廑淩對上沁姝的眼睛，星眸裡黑色的眸光仿佛是要把沁姝所有的疑惑吸走，用他的不傷害來包圍她。

沁姝讀懂了，那種眼神，曾經有個人就是用這樣的眼光來保護她，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了她最大的安慰。

不過說來說去，沁姝又不禁開始為師父擔憂，雖說自己曾一度要求師傅放任自己一人去闖蕩江湖，但是師傅總是說自己是個女孩子家家，雖說女扮男裝可以避免一些事端，但是最終還是紙包不住火，諸多事情不便，於是硬是不可放任。

現在想來，定是師傅為了自己好，如果自己以女兒身在江湖中有了地位後，相比遇到事情會更好解決，隻是不知為何，師傅竟匆匆離去，雖然那時覺得開心的拍手叫好，但是時間久了，才發現，之所以走得那麼順利，全是仰仗師傅的名號，無人敢欺。

想到這裡沁姝不僅濕了眼眶，為何自己總是如此愚鈍，每每都是失去了方才醒悟過來個中真諦，為何不能明白其用心良苦？

第二天，天剛亮，就聽到大街上，到處是湧動的人群吵鬨聲。沁姝披著衣服便打開窗戶，連打著嗬欠，這外麵是在乾什麼，怎麼這麼熱鬨？還是這麼早。睡意已經沒有了，沁姝也隻好穿戴整齊，上街逛逛也是不錯的。

沁姝下來大廳裡一看，莫廑淩已經在靠窗旁邊的座位上悠閒的喝茶。“真早！”沁姝接過杯子，這家夥真喜歡喝雲峰，“這外邊是怎麼回事啊？一大清早的，攪和了我清夢。”

“嗬嗬，這夏天都快要過去了，姝兒不是還在做什麼春夢呢吧，看你一臉的糾結，恨不得把窗外這些人給扒皮抽筋了去。”莫廑淩笑嘻嘻地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了兩歲的小姑娘，第一次她表現的如此的可愛，就像鄰家的小妹妹那樣活的肆意，明明她才是那個應該憂慮甚多的人。

“南都，還有一個彆稱，就是石頭城。今天便是石頭城最大的一個活動——鬥石。”

“鬥石？不會和賭石差不多吧？”以前聽說過賭石，挺可怕的一個，一般隻有黑道的人或是逼到絕路的賭徒才會選擇賭石，否則，一般人不會去乾這種危險的。

“這倒不是。”說話間小二上來一些點心，又換了茶水。很有禮貌的小二。“公子說的有點像。不過隻是小賭而已，是我們這些閒來的小玩意，不過最近幾年這個發展的有些大，部分人開始拿這個做生意了。南都城有一條街叫青石街，那裡是最熱鬨的。也是整個南都城今天最熱鬨的地方。”

青石街，沒想到這年頭，居然興起這玩意，沁姝想自己這幾年在四處轉悠，都沒怎麼在這邊逗留，幾乎都不了解了，什麼時候大家也變的這麼高級了。賭石。

看著眼前人山人海，莫廑淩帶著沁姝四處轉悠，想找機會見見那個石琛。沁姝晃悠著，四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比較好看的石頭或是什麼寶石，到時候可以鑲嵌在自己的青泠劍上，這樣可以讓自己的劍比較好看點。

莫廑淩聽到沁姝嘀嘀咕咕著，在每個賣石頭的小攤上挑挑揀揀，看著都沒有一個是滿意的。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想乘機找個便宜的，又要還挺好看的。看著沁姝一副又是一個小財迷的模樣，莫廑淩突然就覺得這個樣子的沁姝像某個記憶久遠中的人。

隻見沁姝看重了一塊青色的部分是通體透亮，還夾雜部分黑色絲線的石頭，黑色的紋路看起來像是一個文字，天然的文字還真是稀奇，管他是什麼真的還是假的，有點特色，留著。和老板討價還價了一會，便拿下了。

透過重重人群，兩人便到了一戶簡陋的小房子前。小石牆和破敗的門扉，在一片高牆紅門下，實在是醒目，讓人不得不好奇這個屋主，到底是怎樣的人，怎會在這片應該是貴公子的區域中保留了自己的淨土？

“這就是所謂的石琛的家？”莫廑淩點點頭。“他的規矩就是這上麵寫的？”“一對一。什麼意思？難道要進行決鬥？這年頭還真是暴力，什麼都是武力解決。”

“不是，這是指要用一個他滿意的石頭換他的一個答案。石琛規矩多，看石頭的眼光也特殊，他很低調，常年也是閉門不見外客。來找他的人很多都沒有進去過這裡。”

“哦，這裡是有什麼陣法？哦，你帶我一起來，就是要我幫你解決這個問題？早知道剛剛就應該讓你幫我付銀子買這塊石頭。”沁姝翻了白眼，敢情不是帶我出來是昨晚就算計好的。這家夥還真是能無儘其用。

沁姝說著便是推開那個幾塊板拚湊的木門，裡麵倒不像是外麵看著這般的破爛，入眼的便是一個池塘，池塘占據了整個小院，塘中飄著幾朵蓮花，數十片荷葉，看起來很是清新。不過看那荷葉的分布像是特意擺成了什麼形狀。一路延伸至對麵的小屋門口。

沁姝在這邊沿著池塘來回走了幾圈，看著這水麵發呆，剛買來的石頭便被沁姝拿來放在手心裡來回的磨擦著。這池中的水看似清澈，卻隱隱有一些怪異，水至清則無魚，可是偏偏又是能看到幾尾魚在遊動。

沁姝低身下去，仔細盯著那幾條魚遊來遊去。又看了看前麵的蓮葉。這蓮葉的擺放，像是一柄杓。杓？不正是那北鬥七星麼？這北鬥七星，分為鬥柄和鬥身。鬥身為魁，是有天樞、天璿、天璣和天權組成，鬥柄為杓，有玉衡、開陽和搖光組成。這剛好是夏季，鬥柄朝南，才是正確的。

沁姝嘴角輕笑，找到解決的辦法了。起身，低低地伏在莫廑淩的耳邊說著解決辦法。莫廑淩看著池塘，又思索了一下，很是肯定沁姝的想法，稍稍點頭表示讚同。

沁姝右腳點地，朝池中南方向的蓮葉飛去，迅速在水麵輕輕踏上，搖光、開陽、玉衡、天權、天璣、天璿、天樞，卻不想正準備踏上天權的時候，突然水麵上一陣水簾突起，視線被模糊，沁姝不得已，兩手立時合掌狀，氣沉丹田，鳳鳴清嘯，破長空，抓過身後跟隨的莫廑淩，躍上水麵幾丈，一起直衝小屋門外。

兩人的衣裳隻是稍稍掃到了幾許水。落地定神後，回頭看去，原本什麼都沒有的池塘中，削尖的竹一個個成劍狀有序的排列在池塘中，除了剛走過的那些蓮葉還是完好的，其他的都已被突起的竹給戳破。

“嗬嗬，沒想到，現在還有人能直接通過北鬥七星陣，卻不是直接破陣。”正在恍神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笑聲和蒼老的聲音。“前輩，能否見上一麵？”

突然緊閉的門開了，沁姝和莫廑淩齊齊走進。屋子設施簡單，倒是很多大大小小的盒子和托盤，裡麵都是各式各樣、五彩斑斕的還未雕刻的石頭，旁邊也有不少刻刀還有一些說不出名字的修石頭的工具。

“小夥子，鳳鳴清嘯，小小年紀，功底不錯！”尋聲，沁姝和莫廑淩走進裡屋，這裡更是很多的已經被動過的石頭。“謬讚，前輩，我們時間不多，今天擅闖前輩清修之地，還望見諒。”

“知道規矩，先看看是怎樣的石頭。”沁姝正準備拿出剛才的那塊石頭，但是又怕那石頭他看不上眼，所以有些猶豫，隻見莫廑淩從袖中拿出一塊藍色的寶石，一看就不是凡品。原來早有準備。

原本一直埋頭在石頭上修修理理的石琛，抬起寶貴的頭顱看向藍色的寶石。“歐泊？你是誰？”石琛停下手中活，沁姝打量起石琛，花白胡子，大概是因為常年都是在做細工活，眼睛有些狹長，卻不是因為天生的。看起來，整張臉看起來有些不協調，他停下工作的手，右手的中指卻是光滑一片，倒是食指側麵上有一些老繭。

“我是誰並不重要，你滿意這個石頭，我們就可以開始了吧。”

“好，就衝你們這個石頭很好，你們可以問了。”

“等等，前輩，我能看看你拿刀的姿勢嗎？我很崇拜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刀手。”沁姝垂下的左手對著莫廑淩悄悄打著手勢，示意不要。莫廑淩又聽沁姝這麼一問，眼裡精光一閃。

“想不到小夥子眼力這麼好，可惜啊，可惜……”

“你是誰？這話應該使我們問你的！”沁姝手中的紫色天蠶絲朝石琛飛去，那個石琛抓起剛剛放下的刀子，直朝沁姝、莫廑淩射來。半空中兩個相撞，沁姝收回天蠶絲，刀子落地發出哐當聲。那個假石琛已經破窗離開。沁姝準備去追，莫廑淩阻止了，“還是先找找看真正的石琛。”

兩人分頭在小屋中找了一會，屋子不大，沒多久便是發現了已經死去的石琛，一劍封喉。剛剛那家夥，應該是用劍的高手，可是卻看不出到底是哪門哪派的。

“石琛死了，原本可以問有關玄武石的消息，想不到還是遲了一步。”莫廑淩很是惋惜，一個線索就這麼斷了。這下麵事情更難辦了，這世界上能知道這個秘密的總共才幾個，這個知道的已經死了。

沁姝盯著石琛的手看了很久，食指是指向外間，沁姝看向外間，不就是那片池塘中的荷葉嗎？北鬥星？還是指南方？還是說什麼？玄武石在南方已經不是秘密，那麼這個手勢是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