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我們始終是父子

說著，慕今時帶著幾分忐忑的看向俊美如鑄的兒子。

察覺到父親眼神裡若有若無的緊張和忐忑，慕梵心裡微微難受，勉強笑道：

“好。”

“那行，你們先陪茜茜坐一會兒，我去讓何姨和傭人收拾房間。星辰，桌上有零食，你彆拘束啊。”

“謝謝爸。”

慕今時一溜煙跑上樓，偌大客廳裡，頓時隻剩下電視機裡傳來的聲響。

屏幕上，伶俐狡猾的貓再度逃離貓的追捕，上躥下跳，惹得水茜哈哈大笑。

“媽……”慕梵坐過去，握住水茜的手，“阿梵回來看你了。”

“阿梵……”

水茜聞言側眸，歪著頭將慕梵上上下下打量好久。

許久，她才笑嘻嘻的指著電視機，高興道：

“阿梵，快看貓和老鼠，快看！”

“好，我陪媽看。”

慕梵扯了扯嘴角，任由苦澀劃過眼尾。

印象裡，在遊輪爆炸發生之前，水茜對自己還算溫柔，照顧得也儘職儘責。

隻不過，在這層溫柔中，始終帶著一點慕梵好多年難以理解的疏離。

他們的母子關係可以說很好，他懂事聰明，水茜溫存細語。

可是，即使年紀小，慕梵也感覺得到缺了點什麼。

究竟缺什麼，小時候的慕梵也說不上來，直到他看到大伯母和慕遠山的相處——

他們兩母子之間，親昵高興的時候可以抱成一團笑，慕遠山犯錯的時候，師映蝶也會嚴懲不貸。

慕梵明顯感覺得到，水茜和自己之間就不是如此。

兩人沒有過分親昵黏膩的時候，她更不會對自己過於嚴厲，好像總在把捏著一種分寸。

後來，慕音出生。

她是慕家第一位小公主，全家人都興高采烈。

慕梵親眼見到，水茜抱著妹妹哭了。

當時，三叔告訴年僅幾歲的他，這叫喜極而泣。

那個年紀的他還不大理解喜極而泣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卻隱約感覺到，媽媽對妹妹的喜愛，多過自己。不過，慕音生得雨雪可愛，他這個做哥哥的，對這樣一位小天使的到來也充滿歡欣喜悅，並沒有什麼太多嫉妒，對父母也不存在怨言，隻不過更喜歡和老爺子，還有慕今節父子呆在一起。

如今，往事被掀開。

再回想起童年的那些小落寞，心智早已成熟，甚至可以說超出大多人的慕梵很容易便理解了水茜從前的舉動——

她對自己也是愛的，隻不過因為那層原因，始終帶著幾層隔閡。

慕音則不一樣，她是他們夫妻兩相愛的結晶，也難怪當年她會喜極而泣。

他的眼神裡蕩漾著一股卸下所有警覺和防備的柔軟憂傷，葉星辰很快猜到原因，湊去他耳畔安慰道：

“他們……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受害者。”

“我明白。”

慕梵看一眼伶俐聰慧的妻子，終於得到解答的心裡清明一片。

“房間收拾好了，所有東西都是沒有用過的，小梵，星辰，你們待會可以放心休息。”

“謝謝爸。”兩人異口同聲。

“阿音……”

關注動畫片的水茜忽然看向葉星辰，越過慕梵拽住她的胳膊：

“阿音回來啦？”

“媽，我是……”

一句阿音，讓葉星辰和慕梵同時想起下落不明，身份存疑的麗日。

見他們兩神色有異，慕今時連忙抱住水茜，輕哄道：

“茜茜，我們明天還要去穀醫生那裡，早點睡覺好不好？”

“穀醫生？”水茜迷茫的眯眼，好像在想究竟是誰。

“對，他答應你的啊，如果你乖乖去的話，他就會獎勵你一個大大的粉紅玩偶，走，我們先睡。”

一邊吩咐何姨領著水茜上樓，慕今時一邊歉意道：

“你們自己坐坐，我得先陪她睡著，晚上沒有我在身旁，她怕。”

“爸你去吧，我們待會自己回房休息就是。”

“好。”

儘管是陌生的房間，不過有慕梵在，身體其實還沒有得到全部恢複的葉星辰很快睡著。

給她掖好被角，慕梵悄悄起身，獨自來到天台。

和過去一樣，天台上仍然栽滿花花草草，東南角落裡，還有一架老舊的秋千。

“就知道你在這裡，睡不著嗎？”

怔怔望著秋千出神時，身後傳來慕今時的聲音。

夾著煙的慕梵回頭，笑問：

“爸，你也睡不著？”

“人老了，睡眠越來越少。”慕今時看著兒子指間明滅的香煙，委婉勸解：

“多吸煙對身體不好，尤其還大晚上的。你們今天突然回來，真沒有事嗎？”

“真的沒有，就是回來看看你們。聽穀況說，媽媽最近的狀態還是和從前一樣。”慕梵搖頭，想起韓向修在車裡說的話，沉默半晌後斟酌著開口，“爸，後麵我……要做一件事，這件事和一些舊事有關，或許還會給你和媽帶來一些負麵影響……媽媽還好，主要是你，到時候，我希望你能夠理解包容，並且相信我。”

父子兩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聊過天。

他的鄭重和嚴肅，讓慕今時止不住疑惑。

“什麼舊事？”

“……”薄刃的唇用力抿緊，慕梵看著那架父親親手做的秋千，聲如蚊呐：

“慕今朝。”

“今朝？”

慕今時的身體像遭受一記重創，踉踉蹌蹌退了兩步。

慕梵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有些後悔說出口。

可是，不說的話，後麵也總會知道。

“他……”溶溶燈光縈繞出的光暈裡，慕今時看著兒子鑿刻般的麵龐，“他……”

“他還活著，而且……和爺爺的死，當年遊輪爆炸等相關。”

忍了忍，慕梵終究沒有還是將慕音的事瞞住。

如果說出來，隻怕慕今時受不住。

“他……”

連續三個“他”字，每一個，情緒都不同。

少頃，慕今時拍拍兒子的肩膀，一半欣慰一半苦澀的道：

“去做吧。不管怎樣，我們始終是父子。”

**

昭陽律師事務所。

秘書將簽完字的文件全部收拾好，請示道：

“今晚您沒有安排，要給您訂餐嗎？”

慕昭陽有時加班，就會讓秘書代為預定晚餐送過來。

“好……”

才開口，手機震響。

瞥見是寧靜姝，慕昭陽揮揮手讓秘書出去：

“喂，靜姝？”

“昭陽哥，你……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