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子最近一直有些惡心,進入下旬,天氣愈發的熱,雅子的胃口更差了。
下晌,輕寒跟雅子在自個兒院子裡吃飯,今兒廚房做了紅燒肉,輕寒最歡喜的,自個兒吃一塊,覺得味兒好,體貼的給雅子夾了一塊,雅子當時就覺得不舒服,不想吃,又想著是輕寒給夾的,忍住不適強吃,結果惡心不止,跑到一邊乾嘔。
輕寒微微眯眼,深若寒潭的雙目幽深莫測,起身走到雅子身邊,輕輕替雅子拍背,隔著薄薄的衣料,竟是皮包骨,這才驚覺,雅子瘦了很多。
輕寒扭頭對玉蘭說:“去請大夫。”
“彆,彆去。”
雅子有氣無力的急忙製止。
輕寒伸手抱起雅子,往臥室走。
“多久了?”
雅子茫然的抬起眼看著輕寒,輕寒低笑,若晨鐘暮鼓。
“這樣多久了?”
雅子的臉色瞬間慘白,雅子急切的抓住輕寒:“不,不是的。”
雅子的驚慌急迫讓輕寒疑惑:“怎麼了?”
雅子苦澀抬起嘴角:“沒有,輕寒哥哥想多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玉蘭倒了杯白開水送進來:“大奶奶,喝口水,大夫就到了。”
雅子喝了白開水,舒服了許多,起身下床說:“對不起,輕寒哥哥,快去吃飯吧。”
輕寒不在意的擺擺手,按住雅子:“聽話,躺下。”
雅子無奈道:“我的身體很健康。”
“最近工作很忙?”
“嗯。”
雅子疲憊的閉上眼睛,似乎真的很累。
輕寒替雅子掖好被角,柔聲說:“睡吧。”
輕寒坐在床邊,雅子閉上眼睛安靜的躺在床上。
雅子眼前又是被解剖的屍體,心裡禁不住泛起惡心。想強壓住,終是忍不住趴在床邊乾嘔。
玉蘭緊張的不行,想到什麼,心裡高興起來,臉色也放鬆了許多,走過來恭敬的說:“大少爺,最近大奶奶一瞧見葷腥就這樣,有幾天了。”
雅子剛緩過來的臉色瞬間煞白。
雅子想解釋,不,不是。
隻是白天解剖室的場景令人惡心。
雅子不能說,也不能反抗,這是她的工作,姐姐說帝國精心培養的人才,即是再平庸,也不能一無所事。而且,目前的試驗將要用到戰場上,所以,帝國軍人,天皇陛下的臣民,要絕對的服從。
雅子不是害怕,就是有些惡心。假以時日,雅子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勝任。
天熱後,雅子為了儘快適應那種不合時宜的惡心,儘量吃青菜,幾乎不能見到葷菜,今兒真的是意外。
雅子慘白著臉,不能解釋自己惡心的原因,隻能安靜的等大夫。
不過心裡還是有一絲期待,萬一真是呢。
大管家聽到大奶奶不舒坦,麻利兒的叫石頭開車去接大夫。
這會兒大夫背著藥箱已經進了門。
玉蘭滿臉帶笑,早就迎在門口。
大管家瞧著有些奇怪,這大奶奶不舒坦,玉蘭這丫頭咋還笑?
玉蘭沒顧上跟大管家細說,引著大夫進了屋。
大夫捋著胡子把脈,輕寒神色莫測站在床邊。
雅子的身體大夫再清楚不過,聽著玉蘭在一旁嘮叨:“大奶奶乾嘔,好幾回了,吃飯也不怎麼有胃口。”
大夫低垂眼眸,不敢看雅子,隻專心致誌的把脈。
然後笑著說:“大奶奶隻是有些脾胃虛弱,吃幾副藥就得。”
玉蘭似乎沒聽清,一臉的不相信:“您說大奶奶隻是脾胃虛弱?”
雅子的臉色灰敗,唯有的一絲期待落空了。
大夫點點頭,眼角掃過輕寒,嘴裡說著:“我這就寫藥方。”
輕寒悄悄鬆口氣,客氣道:“麻煩您了。”
玉蘭似乎還沒反應過了,神色有些恍惚。
輕寒低聲吩咐:“玉蘭,伺候好大奶奶。”
輕寒陪著大夫去了小書房,直到大夫寫好方子,輕寒粗略的看一眼,親自送大夫出了院子。
大管家等在院門口,瞧見兩人忙笑著上前:“辛苦您,大奶奶如何了?”
大夫神情晦澀的瞧一眼輕寒,嘴角抬起一絲難看的笑容。
“貴府的大奶奶隻是有些脾胃虛弱。”
大管家福伯點點頭:“那就好,您慢走,我這就打發人跟著您拿藥去。”
大夫點點頭,狗攆似的快步離去。
各懷心事的一夜。
一大早兒,輕寒和雅子幾乎同時醒了,輕寒起身後對雅子說:“今兒感覺如何?讓石頭去招呼一聲,今兒在家歇一天。”
雅子起身笑著說:“沒關係,最近比較忙。”
吃飯時輕寒柔聲說:“這三副藥吃完,再讓大夫給瞧瞧,寫個方子,最近瘦了許多,要好好養養。”
雅子最近一點兒都不忙,在特殊病區工作,除了負責給被送來的中國人打針,就是給小野醫生當助手。
雅子所在的病區被稱為“第三試驗室。”
“第三試驗室”是醫院唯一不對外開放的科室,科室的位置也及其隱秘,位於中日友好醫院的地下室。地下室的門是鐵質的密封門,門口有人守著,除了小野院長和雅子,還有參與試驗的兩名醫生可以進入,其他人均不能入內。對外宣稱,此處是有毒有害物品存放處。
雅子一如往常,換上隔離衣進入,觀察已經被注射了細菌的三名試驗者,做了記錄,然後洗手,脫下隔離衣,再次洗手消毒,這才出門離開地下室。
雅子去了婦產科住院部,找到熟悉的醫生,谘詢有關懷孕的事情。
當初雅子流產,這位醫生是知道的。
此時輕鬆的勸慰雅子,不用著急,生孩子是運氣,當初能有孕,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問題,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可雅子心裡隱約有些不安,結婚已經兩年,如果沒有孩子,婆婆會很不高興的,而且,雅子覺得丈夫也非常喜歡孩子。當初,曼妮的兒子丈夫就非常疼愛的。
雅子把自己的不安告訴婦科醫生,醫生給了一個建議,可以去看看中醫,據說他們他們的方法跟我們有一些不同,也許有辦法讓你更快有孕。
雅子經過幾天考慮,接受了建議。
輪休這天,輕寒前腳出門,後腳雅子也出了門。
雅子今兒穿一身淺藍色旗袍,盤著婦人發髻。
叫了洋車,雅子去了婦科醫生建議的醫館。
這是北平老字號的醫館,據說坐館大夫的祖上曾是宮裡的禦醫。
醫館很是忙碌,看診抓藥一氣嗬成。
這邊大夫寫了方子,自有徒兒把方子夾在木夾上,順著繩子滑向收費的高台,病人就去高台交錢,交完錢後會拿到一張寫著號碼的紙條子,而方子又順著繩子滑向抓藥的櫃台,等藥抓好,小夥計會用抑揚頓挫的聲音高聲叫號,拿著手中的紙條子去拿藥,小夥計會再次核對,才把抓好的藥給你,紙條子收回,並詳細叮囑煎藥的方法,吃藥的時間及量。
不識字也不要緊,收錢的賬房會拿著紙條告訴病人自個兒拿藥的號,記住後去等著就行。
醫館雖忙卻是有條不紊,看診的大夫,收錢的賬房,叫號的夥計,聲音或高或低,都不顯吵鬨紛亂。等候的病人,陪同的家人,是坐是站都有規矩,沒有亂跑亂撞,沒有驚慌失措,雖麵色愁苦,卻也安分平靜。
聞名不如一見,百年老店的底蘊一覽無餘。
雅子一進門就有小夥計招呼,打眼一瞧沒有外傷,不用多問就殷勤的引著雅子走到長條凳邊,溫聲說:“您坐著稍後,師傅一個一個的瞧,您前麵還有列幾位。”
雅子點頭表示明白。
等到了雅子,大夫號脈,左右手都仔細號過後,沉吟片刻說:“夫人隻是脾胃虛弱,吃幾副藥就好了。”
雅子低聲說:“大夫,我想調理一下身子,儘快有個孩子。”
大夫神情不變,微微一笑:“如此我再斟酌斟酌。”
大夫垂眸深思,眼角早已把雅子打量的清清楚楚。
眼前這位夫人服過猛藥,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一般婦人服用猛藥,隻有兩種情況,一是青樓女子,老鴇為了少麻煩,一包藥下去,此生斷了子女緣,二是權貴人家的姨太太,主母一包藥下去,一輩子老老實實當玩意兒。
這夫人的做派不像青樓女子,那便是權貴人家的姨太太。自個兒壓根不知道用了猛藥,這話自然也不能從自個兒這醫館傳出去。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讓夫人有些念想也是好的,利於身心康健。
想明白的大夫,思索片刻提手寫了方子。
“夫人是在此抓藥還是隻拿方子?”
“就在此抓藥。”
大夫點頭,把方子交給徒兒,徒兒恭敬的說:“夫人請往這邊來。”
雅子拿了藥回家,玉蘭嚇了一跳:“大奶奶,您不舒坦了?”
雅子笑笑:“沒有。”
雅子不想多說,隻是把藥交給玉蘭,按著藥鋪交待的讓玉蘭按時煎藥。
玉蘭心下忐忑,等輕寒回來,悄悄告訴大少爺這事兒。
輕寒低垂眼眸沉思片刻,吩咐玉蘭聽大奶奶的,按時熬了藥端給大奶奶。
中藥的口感實在難以形容,雅子雖覺得難以下咽,但為了早日有孩子,咬著牙每天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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