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證都帶了吧?沒帶身份證說身份證號也行,先做個登記。”
王言板著臉,態度嚴肅,一番姿態拿捏的十足,一看就是不好相與的警察,壓製住了幾人之間有些暴躁的情緒。
一看就是失主的那一對二十五六歲的情侶,女人在小包裡拿出了兩人的身份證。這一對情侶看著還是不錯的,條件應該也可以。女人的包都是兩萬多的,以王言那麼多女人的買包經驗來看,是真的。從他們的穿衣打扮上來看,也是時尚的人,看起來是有消費能力的。
見王言的目光看過來,另一對年輕的情侶和那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全都搖頭,四十多歲的女人更是說道:“誰天天出門隨身帶著身份證啊?”
一句話,配上神態動作,尖酸刻薄的樣子就先漏了三分。
“說身份證號,就你先開始吧,夏潔記一下,然後拿警務通查一查。”
聽著王言的話,看著王言一臉不好惹的樣子,三人乖乖配合。處理問題,就不可能還是笑嗬嗬的沒有權威的樣子,除非問題本身讓人啼笑皆非,並不需要很嚴肅。好態度,會讓人以為好欺負,好糊弄。而且雙方當事人都在場,不拿出點兒態度來,局麵不好控製。
等夏潔一個個的查完了身份信息,王言將兩張身份證遞回去:“說說吧,怎麼回事兒。”
二十五六歲的情侶,男人叫喬安,女人叫吳倩。
喬安說道:“警察叔叔,情況是這樣,我們之前租了她的房子,大前天搬的家,也就是七月九號。當時我們走的時候,遺留了一條三萬多的珠寶項鏈在房子裡,搬家太累,我們到了新家又收拾了兩天,昨天才發現的項鏈不見了,然後給房東打電話,她說沒看見,我們又問他們兩個,他們兩個也說沒看見。我們正要報警呢,然後你就來了。”
“你彆學口噴人啊,話裡話外的不就是說我拿了嗎?你有什麼證據……”名叫呂淑珍的房東,伸手指著情侶汙蔑。
“沒問你呢,你著什麼急?”王言皺眉喝止了女人,見女人心不甘情不願的閉上了嘴,又轉頭看向了喬安,仍舊皺著眉,“說的太簡單了,你要詳細說一說。你們是隻遺留了一條珠寶項鏈,還是有其他的東西一起。同時你還要證明,你們確實有一條這樣的項鏈,我的話你聽明白了吧?”
吳倩說道:“警察叔叔,是跟其他的東西一起的。當時我們收拾屋子,用的是那種塑料的打包箱。我們在這邊也住了一年的時間,東西很多,所以就忘了一個箱子在臥室裡。那個箱子除了有那條項鏈,還有我們倆出去旅遊買回來的一些紀念品,擺件、手串,還有其他的一些小首飾什麼的。
這些東西其也不便宜,最貴重的,就是那一條珠寶項鏈。我們的意思是,隻要把那條項鏈還有其他的小首飾還給我們就行,紀念品就當送給他們了,但他們就是不承認拿了我們的東西。警察叔叔,發票在那個項鏈的盒子裡,但是這個是我當時付款的截圖,是去年我對象給我買的,還發了個朋友圈。”
這一對情侶,叫的都是警察叔叔,為什麼年輕人喜歡叫警察叔叔呢?大概是小時候家長、老師都講警察叔叔,也或許是‘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裡邊’……
接過手機看了一眼付款截圖,又看了一眼在珠寶店的燈光照耀下格外好看的珠寶項鏈,王言點了點頭,看向了那對年輕的小情侶,男的叫朱奕霖,女的叫孟曉月。
“你們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我們昨天才進來啊,警察叔叔,我們倆可太冤枉了。”朱奕霖連連擺手,“我們倆來的時候,房子可是乾乾淨淨,裡麵什麼東西都沒有啊。警察叔叔,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
王言點了點頭,看向了房東呂淑珍:“你說說情況吧。”
“他們搬完家,第二天上午的時候我過去看了一眼,又找了保潔打掃了一下房間。但是我去看的時候,各個角落都翻了一遍,也是什麼都沒看見,結果他們就汙蔑我說是我拿了他們的東西。
警察同誌,你可得給我評評理。這小區一開盤,我們家就在這買了兩套房,一套九十二平,一套一百一十平,這小區房價八千多,兩套房子就是一百七八十萬呐,我能拿他們那點兒東西?什麼好玩意兒呢?誰稀罕啊?
我覺得他們就是想訛我,空口白牙的,你說忘了就忘了?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弄丟了,賴上我了?或者乾脆就沒丟,你們自己藏起來了,然後來找我麻煩。不就是沒給你們退押金嗎?至於拿這種事兒惡心人嗎?再說你們住了一年房子,地板的劃痕,家具的破損,這不是錢呐?
那什麼,你們倆彆誤會啊。我不是說不給退押金,但是咱們一碼是一碼,對吧?給我房子弄臟了,弄壞了,是不是得賠?警察同誌,你說,是不是得賠錢?”
吳倩也不是好相與的,剛才就她跟呂淑珍吵吵呢,聽見呂淑珍的話,數次要站起來罵她,都被喬安拉住了,也被王言看過來的眼神嚇住了,隻能沒好氣的坐在那裡給喬安掐齜牙咧嘴,覺得這老爺們不頂事兒。
“沒了?”
“我真沒拿。警察同誌,你不能偏心偏向啊,你要是這樣處理問題,到時候我可投訴你啊。”
“投訴是自由,看你心情來就行。但是我希望你注意你的態度,了解情況也叫偏心偏向?”王言皺眉看著這中年女人,直到給她看的臉色不自然,這才轉頭看向身邊的寧建,“有沒有監控?”
寧建搖了搖頭:“不巧,這兩天正好壞了。”
“園區的監控全壞了?”
“那倒是沒有,不過他們租房的那個a棟壞了,還有其他的幾棟,以及部分小區內和地下車庫的監控看不到情況。因為這幾天監控做維護升級,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搞的,還需要兩天才能恢複。”
寧建苦笑著解釋,這正是他覺得難搞的地方,要不然總得抱著箱子拿出來的,除了樓道裡沒監控,電梯、車庫、園區哪哪都是監控,肯定是藏不住的。
王言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我說一下情況啊,喬安和吳倩堅稱遺落了珠寶項鏈在呂淑珍出租的房子裡,呂淑珍堅稱在他們二人搬走之後的第二天上午去房子裡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並找了保潔過來打掃房間,第二天朱奕霖和孟曉月搬過來的時候,也沒有發現屋子裡有喬安和吳倩所說的一個塑料打包箱。沒問題吧?”
他說這一遍,案子就已經很清楚了。如果喬安和吳倩沒有撒謊的話,那麼那個裝著項鏈以及其他首飾、紀念品的箱子,就是被呂淑珍拿走的。
現在的問題是呂淑珍不承認,小區內的監控又不湊巧的壞了。還是那句話,捉賊捉臟,要用證據、用事實說話。
但這個呂淑珍有些不拿警察當人了,王言可以肯定,喬安和吳倩這對情侶沒有撒謊,並且隱隱克製著極大的憤怒,尤其是喬安。彆看他不說話,但是他比咋咋唬唬的吳倩更要生氣。
但他仍舊克製著,試圖講道理,讓人把東西還回來,不要鬨的不好看。否則他們第一時間就報警了,三萬多,有付款記錄,可以查到當時的發票記錄,那是鐵定了符合侵占罪要件的,並且還是屬於數額較大,拒不退還,可能還涉及到跟她對象一起轉移、藏匿,屬情節惡劣,一旦立案,本來兩年以下的審判標準,都能乾到兩年以上。
王言問道:“你是幾點去的房子,又是幾點離開的?”
呂淑珍不很配合:“就是上午,誰能記那麼清楚啊?通話記錄倒是有,我看看啊,十點二十三。警察同誌,你不是懷疑我拿的吧?這可沒有天理了……”
王言擺了擺手,止住了她要撒潑的話,又看向身邊的寧建:“小區出入口,地下車庫的出入口,監控沒壞吧?”
“那沒壞,而且現在也沒到七天,都留著呢。”
“好,那麼我說一遍問題。”王言看著喬安和吳倩二人,說道,“如果最終查明,你們沒有遺失裝有項鏈以及其他首飾、紀念品等價值三萬元以上的塑料打包箱在呂淑珍的房子裡,從而使我們公安機關對呂淑珍的生活造成了破壞、影響,那麼我們會支持呂淑珍起訴你們的誣告行為。
根據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條:捏造事實誣告陷害他人,意圖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造成嚴重後果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這個後果我希望你們能明白,現在我說的話由執法記錄儀全程錄音錄像,如果你們認可,並決定繼續追究,我們現在就可以回所裡立案,開展調查。”
吳倩瞪眼,有些急了,不管誰被冤枉了,都會發作的。而且她認為王言不相信他們,支持呂淑珍這個老娘們。
喬安拉著吳倩,沒讓他說話,沉重的點頭:“警察叔叔,你說的我們都認可,願意承擔相應的責任。”
“很好。”
王言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呂淑珍,“呂淑珍,我也要跟你說一下。如果你確實拿了喬安和吳倩的東西,而拒不承認,拒不歸還,那麼我們查明情況之後,三萬多的數額,就不是一般的民事案件了,也就是說一旦立案開展調查,最後查明你確實拿了他們的東西,那麼你請求他們的原諒也沒有太大的作用。
因為你的行為,構成了侵占罪。侵占罪是指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實施將代為保管的他人財物、遺忘物或者埋藏物非法占為己有,數額較大,拒不交還,從而構成的犯罪。
而按照刑法第二百七十條規定,非法占有他人財物,數額較大,拒不退還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罰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如果你確實拿了他們的東西,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考慮清楚,隻要你歸還財物,那麼就可以從輕處罰。後果我已經跟你講清楚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好意。一旦判刑,對你的兒女還有他們的後代,都是有影響的。”
不教而誅是為罪,雖然呂淑珍作為一個成年人,肯定是知道拿彆人的東西是不對的,但是作為執法的警察,該說王言是一定要說的。如果現在還了東西,還沒有立案,小懲大戒,拘個十五天罰個幾千塊也就沒事兒了。但是仍舊死頂著不還,王言是一定要辦她的,不光辦她,如果有人幫助她轉移、藏匿,也要一起辦了,抓到底,而且他本身也傾向於這麼做。
因為雖然不知道犯什麼法,那還不知道犯法嗎?明知故犯,貪心作祟,該辦就得辦。犯罪的時候都沒想那麼多,到真章的時候後悔了?哭哭啼啼的求原諒?機會給了,把握不住那就不怪他了。
但很可惜,呂淑珍並沒有察覺到王言的好心,她梗著脖子:“我沒拿,你身為警察竟然冤枉人民。我看你們就是跟他們一夥的,欺負我一個女人,我要投訴你們。大家夥都看著呢啊,你們給我評評理啊……”
王言一句話沒說,就這麼看著她,直到這女人感覺渾身發毛,這才淡淡的說道:“有問題就說問題,撒潑耍無賴是沒用的,如果你沒事兒,那我給你賠禮道歉,支持你起訴他們,如果你有事兒,你就是喊破天也沒用。
你坐那喝點兒水冷靜冷靜,你得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了。如果說冤枉了你,回頭我們會支持你起訴他們。道理說得很明白,你再撒潑耍混,就給你上銬子了。”
王言的聲音很輕,但是很有穿透力,並且啪的一下把手銬拍在了桌子上。
利用人群混淆視聽,這是一部分人群的慣用手段。但法條清楚明白的寫著,鬨有什麼用?反而如果事情鬨大,最後查明了真相,考慮到不利影響,說不定還會判的更狠一些。
因為現在這個女人的行為,不是在針對喬安和吳倩這對情侶,而是挑戰王言這個警察的權威,那就是在挑戰他背後的公安部門的權威。
呂淑珍激靈一下,看著閃閃發光的銀手鐲,清醒過來,但仍舊沒有表示出要歸還東西的意思。好像就是憑著沒有證據,而且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所謂的臉麵作祟,她就是害怕了,也想硬撐著。
王言對著朱奕霖和孟曉月說道:“沒你們事兒了,留個電話回去就行了,電話保持暢通,沒準會找你們了解情況。”
說著話,他站起身環視四周:“我剛才看到有的同誌用手機拍了視頻。可以發布,但是不許惡意剪輯。要不彆發,要發就發全程,我說明白了吧?我胸前的執法記錄儀記錄了全過程,我會為我說過的所有話負責,希望同誌們配合,不要鬨出不必要的誤會。”
見周圍的人都點頭應聲,王言交代了夏潔在這等著,注意安全,又對寧建說道:“走吧,我們去拷一下監控,還有給我看一下你們的入住檔案。”
管理實有人口,是社區民警的工作,各社區都會配合。尤其現在建設的高樓,沒有電梯卡都上不去,租房子的也都會到物業登記辦卡的。自住的房主更是不用多說,往往是一家有幾口人,就有幾個電梯卡,實際的入住資料全都是在冊的。
寧建沒有廢話,直接帶著王言去了監控室,這裡有兩個年輕的退伍兵盯著各種的屏幕,還有一個中年人一個年輕人在那抱著電腦忙活,是在調整程序呢。
沒有搭理他們,王言掏出隨身帶著的優盤,拷貝了各個入口,還有仍舊在運行著的部分監控記錄的,從喬安和吳倩下午搬家離開,到第二天晚上的所有監控錄像。
呂淑珍就是兩個可能,一個是把東西帶回了家,另一個是把東西藏到了外麵。回去立個案,如果呂淑珍交代了,那麼皆大歡喜,如果不交代,就向上申請搜查令,直接搜家,或是追著監控找呂淑珍去的地方,繼續搜,沒什麼難度的。
隻不過是呂淑珍沒有法律意識,或者說她有,但仍舊心存僥幸。監控壞了好幾天,可能是她不知道在哪知道了這個事兒,這就有恃無恐了。
但這種有很大懷疑的案子,沒有監控警察就不能破了?太沒把國家暴力機關當回事兒了。
果然,在拷貝監控的時候,寧建說道:“王警官,剛才當著那個女人的麵我不好說,其實前兩天她們家貓下樓的時候跑丟了,過來咱們這邊調過監控,所以她是知道咱們小區裡一多半的監控不好使。”
“你心裡有把握,還讓他們在這坐著乾什麼?直接報案多好。”
“物業跟業主本身就有矛盾,我們要是報警抓業主,以後工作不好做啊。而且那對情侶我看著也不想做的那麼絕,這不是才坐下來調解呢,你和夏警官就過來了。”
“行了,這事兒跟你們物業沒關係了。以後有這種涉及財物糾紛,還有傷人的,直接報警。”王言擺了擺手,“還有,正事兒我得跟你說一下。你呢,給我們準備一個進出小區,上下樓的通卡,然後再給咱們小區的群眾們發個通知,把我們要入戶走訪的事通知到。
是入戶走訪,不是入戶調查,這一點要通知到位,讓他們有個準備。等走訪完了咱們這裡的商戶,就會走訪居民。另外你們這裡的入住檔案也給我們整理一份,我們對照著進行走訪。多的不用我說,像什麼防火問題啊,園區內的安全隱患問題,你們自查一遍。
我先通知到你,要不然到時候我發現了什麼問題,罰起來可彆怪我不留情啊。還有你們這個監控問題,兩天之內,必須解決好。”
王言找寧建就是這麼個事兒,這裡畢竟是樓房,不像東寧村的平房那麼方便。而且相對來說,這種新小區的年輕人不少,都是有班上的,不光上班,還要加班,這增加了走訪難度。
人們已經很疲憊了,還要應付警察的走訪,顯然是不那麼歡迎的,他們畢竟不如已經退休了大爺大媽那麼輕鬆。
“你放心,王警官,我們保證沒問題的。一旦出了情況,彆說你們公家單位了,我們公司都得處罰我的。實不相瞞,我也是才乾上來的,這是第一次負責一整個小區的物業,我肯定是想著儘善儘美的。”
寧建做著保證,他說的當然是實話,要是物業沒搞好,影響了後續的樓盤銷售,他肯定是得走人的……
又隨著寧建查了一下呂淑珍的家庭情況,還有兩棟樓的電梯卡使用記錄,王言回到了前麵的大廳中,對著喬安和吳倩說道:“走吧,跟我去八裡河派出所立案調查,大概得兩個小時左右,不影響吧?”
他們哪裡會有什麼影響,今天就是奔著處理事情來的,王言不過來的話,再吵吵一會兒他們也該報警了,當即連連擺手,搖頭,並拿著東西站起了身。
“你坐我們的車。”王言收起了先前拍在桌子上的手銬,偏頭示意了一下,對著已經沉默忐忑起來的呂淑珍說道,“走吧。”
沒給呂淑珍多餘的考慮,眾人出門坐上電動的觀光車出了小區,直接上了小車,後邊的喬安和吳倩則是開著一輛掛著平安市車牌的黑色五係車,跟著一起回了八裡河派出所。
在車上,呂淑珍一直拿著手機劈裡啪啦的跟彆人打字,王言跟夏潔就當沒看到,全程一句話沒說,因為開著執法記錄儀呢。
一直到了所裡,呂淑珍也沒有開口說歸還東西。
這一次王言沒走後院,而是停到了派出所前的街道上。既然呂淑珍頑固抵抗,那就辦唄。所以帶著他們一起進去,先給呂淑珍送到了地下的留置室等著,又去找了忙活著的張誌傑過來給喬安和吳倩這對情立案,王言則是跟著夏潔回到後邊,開始查監控。
這回夏潔倒是沒什麼問題,笑道:“我感覺那個呂淑珍抗不住太久,咱們來的路上,好幾次她都要說話,最後又憋回去了。”
“那該看監控也得看,張哥已經立案了,行為符合,數額較大,林哥在咱們這都半個月了,也方便辦事兒,直接給辦了。”
王言說的林哥,就是檢察院派過來的檢察官,叫林春遠,自從王言做圖像增強開始,就帶著一個助理過來沒離開過,每天的工作也是拉滿,十分飽和,相當不輕鬆。
“那她要是認了呢?歸還了東西怎麼辦?”
“什麼叫刑事案件?”王言反問了一句,便沒有再囉嗦,坐到了自己工位打開了電腦,準備看監控。
李大為站起身問道:“言哥,你和夏潔怎麼回來了?有案子?”
不用王言廢話,夏潔笑著回答:“我們剛到新城奧府的時候……然後我們就回來了,正準備看監控呢。楊樹和趙繼偉呢?都出警了?”
“是啊,我跟我師父今天值班留守,他在前麵接待窗口坐著呢,你們沒看見啊?”
“問你了嗎?”王言好笑的搖頭。
李大為嘿嘿一笑,根本不在意,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感歎道:“不過你們的運氣也太好了吧?才過去就碰到了案子?還是侵占罪的刑事案件?夠判兩年了吧?”
對於李大為總是認為他是運氣好的事兒,王言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大家都是一起來的嘛,本身就不服著呢,而且先前的董年豐殺人碎屍案,也確實是他跟趙繼偉撞上的。
但是他們都忽略了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他是走出去的,他是主動到人民群眾中去的。如此發現的矛盾、問題,當然就會多。如果真的是運氣,張誌傑也乾十多年了,怎麼沒有王言這種走到哪哪出事兒呢?
隻是這一點李大為他們是不會考慮的,他們看到的是結果,而沒有看到過程。這一點,其實所裡的其他老同誌們也是一樣的,都覺著王言這小子好運氣。
王言沒有搭話,聽著夏潔在那跟李大為聊天,他看了一下之前調出來電梯卡刷卡記錄,這一看就知道呂淑珍說謊了,因為上麵清清楚楚的記錄著,在喬安和吳倩搬家的當天晚上六點多,就有呂淑珍刷卡上樓的記錄。
畢竟那個時候她就是想要去看看房子情況,並不會特彆注意這種事兒,而且這房子還挺高的,在二十三層,呂淑珍可不像是有那個閒心爬樓梯玩的。
而呂淑珍在那個出租的房子離開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多。差不多的時間,呂淑珍的丈夫韓天全開車進從外麵進入了地下車庫,十分鐘之以後,韓天全開車帶著呂淑珍離開,又到了晚上十點多,兩人這才一起回來。
再結合之前執法記錄儀記錄下來的呂淑珍的說辭,很顯然是矛盾的,這就是貪心人還蠢的典範。
其實呂淑珍兩口子的生活過的不錯,要不然也不可能一口氣買兩套房子。一套出租,一套住。另一套可能是給他們十五歲的兒子留的,也可能是囤著等漲價的。因為這邊還要開發,而且這個小區的學區,也是市裡有實力的小學的分校區,距離地鐵站也不遠,也有人投資。此外,他們開的車也是一輛二十多萬的頂配邁騰。
就是這樣的條件,他們還要拿了房客遺留的東西。
夏潔這邊才跟李大為聊完天,就看到王言在那搖頭,忍不住的問道:“沒發現?”
“發現了,我隻是在感歎他們的貪婪和愚蠢。”
“這麼快?”夏潔看了看自己的電腦桌麵,再看看王言。
“這個呂淑珍對我們說了謊,其實她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已經去了那個房子,然後又把她的丈夫叫回來,開車離開小區,轉移了東西,最後這才回來的。按照時間來看,我感覺她丈夫應該是與她發生了一些爭吵的,但最後也還是同意了。”
給夏潔看了一下前後關聯的記錄以及監控,王言如此說道。
“我就想不明白,你說他們條件不錯了,惦記人家的東西乾什麼呢?”夏潔歎著氣。
李大為又顯了出來:“就是貪,按你剛才說的,那一箱子東西價值三四萬,他們家條件好,也沒到無視那些的程度啊。再說又是珠寶項鏈,女人就愛美,那個什麼珍的肯定是舍不得買,看人家的好,想著占為己有沒毛病。而且你剛才不是說了嗎,租房子的兩千多塊錢的押金還沒退呢,你想想那個什麼珍得多差勁。”
“就是貪心惹的禍啊。”王言笑著站起身,“走了,夏潔,案子交給張哥就行了,咱們還得接著去走訪。”
“這就走了?”
“你想跟這個案子?那你留下也行。”
“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快了。”
“要不說他們蠢呢,沒什麼難度,走了。”
說著話,王言已經轉身離開了,夏潔愣了一下,趕緊拿著八件套重新扣上,小跑著跟上了王言的腳步。
車停前邊了,自然要從前邊走。王言又去接待室找了一下張誌傑,要把情況跟他說一下。
才一進去,就看到一個長發偏分,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對著喬安和吳倩在說著好話,兩人一臉的為難,在他們麵前還有一個透明的塑料打包箱,裡麵放著各種的東西。”
王言開口問道:“你是呂淑珍的丈夫韓天全吧?”
“哎,哎,是我是我,警察同誌,都是我媳婦一時貪心作祟,真的,我發誓。這兩天我就想,把東西給他們還回去呢,這不是自己的東西也燙手不是?當時我就說,不讓她拿,不讓她拿,可是那個敗家娘們死活不乾。警察同誌,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保證沒有下次了。東西我都拿過來了,一樣都沒少。”
韓天全滿是乞求,雙手合十,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擺了擺手,王言問道:“張哥,那箱子還沒碰過吧?”
“沒有,怎麼了?”張誌傑有些疑惑。
“剛才我看了一下他們使用的電梯卡的記錄,記錄顯示,呂淑珍昨天晚上就去了房子,他七點多的時候開車到了地下車庫,十分鐘以後離開,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兩人才一起回來。這箱子先放著,晚上我回來提一下指紋,固定一下證據。”
不給瞪大眼睛想要狡辯的韓天全機會,王言看向他,“你也彆走了,留這配合一下,孩子還上學呢吧?找親戚朋友幫著接一下,可能得一段時間。張哥,交給你了,我繼續走訪去了。”
張誌傑含笑點頭,看著王言和夏潔兩人離開,轉回頭瞪眼看著麵前仍舊狡辯的韓天全,直接就是拍了桌子……
車上,夏潔遲疑的問道:“他們還有孩子呢,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你看看,又犯毛病了。你跟我說沒有用,你得跟法官說。他們倆是不是想要非法占有他人財物,是不是犯罪了?韓天全幫助轉移的證據清楚明白,那還有什麼說的?你還想徇私?裝著看不到?再說他們家的孩子已經十五歲了,不是小孩子。
就算他們倆全都抓進去判兩年,也有親戚朋友照顧,咱們也有社會福利機構,這不能成為他們逃脫犯罪的理由。如果他們真想著孩子,就不會犯罪,在昨天喬安打電話要東西的時候,他們就該還回去。他們都不考慮孩子,你替人家心疼,有些沒道理。
而且你彆忘了,我給過呂淑珍機會,不論是給她普法的時候,還是我問寧建出入口監控的時候,包括我們回來這一路,都在給她機會。可是她一直硬挺著,死不承認。那還調解什麼?肯定得辦她。”
夏潔歎了口氣:“我就是覺得這會影響他們的孩子,十五歲不小了,可是也不大呀。他爸媽犯罪的事兒傳出去,他肯定會被彆的孩子嘲笑,時間長了說不定就偏激了,過幾年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那就抓他。你記住,沒有人可以犯了罪,而不付出任何代價。抓不到說抓不到的,能抓到,那就要讓違法犯罪的人付出代價。如果這個家裡有孩子不能抓,那個家裡有老人沒人照顧不能抓,那要法律有什麼用?”
停頓了片刻,王言轉而說道,“不過法理不外乎人情,法官也會有考量的。再說他們肯定也會找律師辯護,考慮到韓天全的情節,我覺得應該會從輕處罰。”
夏潔沉默了,她在思考她總是會升起的同情心,許久之後,又一次到了新城奧府,王言才停好車,她問道:“你說這個韓天全跟呂淑珍他們不會離婚吧?”
“那誰說的準呢。夏潔同誌,你管的可是有點兒寬了啊。你要明白,這一對夫妻任何的結果,都是他們自己造下的。你在這給他們著想,為什麼不去想一想喬安和吳倩這對受害者呢?
他們雖然看起來條件不錯,但一分錢也是錢吧?兩千多塊錢的押金不給退,你想他們多鬨心?三四萬的東西,被人家拿走了,他們卻沒辦法證明,還要在那看著呂淑珍死不承認,並且反過來汙蔑他們居心不良,那得有多惡心?
也正是考慮到他們的原因,事實上就算是呂淑珍當場還了財物,我也會拘她,也會罰款。如果她就這麼沒事兒了,那對於喬安他們來說,未免太不公平。要多角度考慮問題,不要讓情感左右你的看法。走了。”
說完話,王言乾脆的下了車。
女人的感性,配合上人民警察的神聖,還有伸張正義、打擊犯罪的理想,三者結合造成了夏潔的表現跟個聖母似的。她的閱曆還是太少,經驗還是不足,總是濫發同情心。
“對不起啊。”夏潔下了車,走到了王言的身邊。
“這有什麼對不起的?有想法就說出來,挺好的。我跟你說的,全是我個人的看法,咱們這算是交流。你聽不聽的進去,接不接受,都沒什麼影響,做你自己才重要嘛。”
王言是很不要臉的,他說一套做一套。現在雖然這麼說,也不過是好聽罷了。但實際上,他一定會滲透夏潔的思想,把這濫發同情心的毛病給掰過來。要不然他乾點兒啥事兒,這邊就有人說被他辦的人多可憐,一次兩次還可以,時間長了他也煩的很。
看著莫名有些情緒升起的夏潔,王言笑嗬嗬的揉著她的腦袋,“走了,先去走訪一下商戶,你注意觀察、學習,這個能力還是很重要的。”
“能不能彆總是揉我的頭?好像我是小孩似的。”夏潔不滿的拍開王言的手。
王言不在意的笑了笑,轉身晃晃悠悠的徑直向著小區門口掛著‘佳樂超市’牌子的店裡走去,還不忘對著門口站崗看了好一會兒熱鬨的先前的那個退伍軍人擺了擺手,算是打招呼。
才一進到店裡,本來在收銀台後邊坐著看劇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便激靈一下站起了身,招呼道:“警察同誌,是買東西啊,還是有事兒啊?”
“不應該啊,大姐,你這消息這麼不靈通嗎?”王言笑嗬嗬的反問了一句,隨即笑著解釋,“我們是來走訪的,就是了解了解情況。”
“哦……”大姐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王警官吧?我剛才還聽人說呢,好像是咱們小區有人偷東西,就是你們抓走的?還有之前我就聽說了,你在東寧村那邊走訪,還破了個三年都沒破的案子?”
對於‘王警官’的稱呼,王言現在已經不解釋了。隻有東寧村的群眾,現在是真的當他是‘警官’,其他沒接觸過的人民群眾,可能是聽說了他在東寧村的事兒,知道了這麼個稱呼,也可能是乾脆的不知道如何稱呼,習慣性的就這麼叫上了‘王警官’,就好像他開始上班的時候,得誰跟誰叫警官一樣,不熟。
“這就對了,就說大姐的消息不能這麼不靈通嗎。”王言欣慰的點頭,“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啊,我得糾正一下。之前在咱們小區抓的人,不是偷東西。具體的我就不說了,就是給人家正正名。”
“你看你,王警官啊,說話彆說一半啊,怎麼回事兒誰能有你清楚啊?透露透露唄?”
“那不行,我們有紀律的。你要是能打聽到,那就打聽到,打聽不到我肯定不能告訴你。”王言擺了擺手,轉移話題,“大姐怎麼稱呼啊?”
“蘇清敏。”
王言點頭道:“蘇姐,這超市開多長時間了?是在這買了房子?”
“就是買了房子才在這租了這個鋪麵開的小超市,這不是孩子上學嘛,市中心的房子又貴又破,這邊的學區也不錯,而且我們家那口子工作也到這邊了,我們就在這買了房。差不多的錢,房子大又好,比在平安那邊窩著強多了。之前我是開店做美甲的,不過沒經營好,賠了,正好到了這邊,就開了這麼個小超市,也方便照顧孩子。”
大姐沒用王言再問,自己就先說了一通。
“姐夫呢?他是乾什麼的?”
“程序員,做遊戲的。”
“謔,那不錯啊,真不少掙。那這鋪子也是你們買下來的?”
“租的,他掙的也沒那麼多,一個月兩三萬吧,有時候還有獎金。這些年花錢也多,手裡也沒那麼多錢,能買的起房子就不錯了。我租的這個鋪麵,二百多萬呢,哪買的起啊。”大姐歎著氣,擺了擺手,“你姐夫啊,也不容易。都說程序員掙的多,可是也要命啊。一天天沒個閒時候,一個月也休不了兩天,晚上還挺晚回來。他今年三十四,哎,正是網上說的那個中年危機的時候,一天天也愁呢,就怕什麼時候失業了……”
“是,現在乾什麼都不容易。現在這個互聯網公司啊……”
夏潔真的一句話沒說,就看王言在這跟這個大姐聊了起來,她發現除了開始的時候,王言是說了疑問句,之後就基本沒有了,但很多事都在蘇清敏的嘴裡說了出來。
包括但不限於雙方的家庭成員,成員職業、收入,身體狀況,朋友的情況,親戚的情況,超市的經營情況,每天盈利多少之類的。還聊起了少數的這個小區的八卦,以及打聽了在這邊開店的其他商戶的情況,等等等等,稱得上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不僅如此,不時的來店裡買東西的小區居民,有不著急走,湊熱鬨的,王言也會拉著人家說話,聊起來沒完沒了,一時間,這個超市熱鬨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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