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進入砂暴界域

時間回到九天前，天蒙辛鳶跟天蒙辛鸞離開的第二天。當天早晨，一個電話打到楊曦的那部手機上，之後，楊曦讓藍黛月跟著，吩咐軒轅紫薰暫時照看凰雀兒跟夏萱凝，便離開。

離開前，並沒有開車。

軒轅紫薰知道楊曦去哪，但是沒有過問。

分屬兩個道統，暗地裡相戀極為痛苦，楊曦以及魔門或許壓根不會太在意，頂多防範著一些機密信息。但巫門，有些諱疾忌醫的傳統。因為，以往有過很多天賦不凡的異武者叛逃至魔門成為其悍將統帥的例子。

自古魔門，吸引力極其驚人。

對於其他異道統而言，簡直就是夢魘。巫門上下，至今對七百年前魂宗宗主叛逃魔門此耿耿於懷。

半個小時。

楊曦帶著藍黛月，出現在餘山鎮那片荒莽無際的深山中，當站在古墓之外，視線從青苔、石碑上掠過，人世滄桑之感湧入懷中，不覺一怔，想起來，竟是已過十多年。

群山綿延，古樹虯枝。

自被劃定為原始森林保護園後，附近村莊早已先後搬遷，如今更顯莽莽蔥蔥，狼、熊、虎、野豬等野獸的咆哮嘶吼，透過密林傳來。

古墓充斥著時光的無情，遍布青苔，維持著不知道何時被盜過的痕跡，沉傾在地上的石塊，則有些已碎成石粉，又被附生其上的青嫩草尖渲染成獨特的古老。

楊曦介紹古墓，說是幼時玩跡。

當藍黛月目光從斑駁石碑上掠過，墓口垂落的山藤勾勒出青翠，及至楊曦臉上的緬懷，一切，美到無法言說。

片刻後——

當一個稍顯瘦弱、臉色病態蒼白的青年出現，刹那帶來的陰寒跟狠戾之氣讓周近陷入冰窟，藍黛月驚醒時，聽到楊曦介紹，青年名為梵卑汙屍。

正是當年放棄少宗競逐，成為楊曦核心跟隨者的四人之一！

相比於項昆侖。

梵卑汙屍聲名不顯，顯然，僅在異武界中，一向低調。

但是。

單看那股氣勢，以及那雙眼神，便讓藍黛月自覺心悸，就如素食野兔麵對深林野虎，若非楊曦話語間拂散那股陰寒跟狠戾之氣，梵卑汙屍收斂，很難想象藍黛月是否能夠在那股氣勢下撐住。

自始自終，沒有提及楊曦此行緣由。

接下來。

梵卑汙屍帶路，進入古墓，聞嗅著腐朽氣息前行，七彎八繞，直至出口，踏進無名山穀。

藍黛月心中一動，仰首看去。

隻見天際流雲透露一股血腥的紅，便是天地氣息都在刹那一轉，與原先，渾然不同，那種感覺，就是初始進入界域的不適。待她沉凝片刻，才恍然記起跨越出口前，眼角餘光捕捉到的空間波動。

波動很淡。

而此刻，就在眼前，整片山穀直至山巔，一片巨樹橫空。

形如榕、樟、鬆，應有儘有，樹冠最闊竟有數千米方圓，將半個山巔籠罩，而地麵上，密匝分布奇異灌木、喬木、花草，昆蟲蚊蟻嗡嗡往來，野兔、野狐競相追逐。

一切，相對於地球本土，形體要龐大許多。

但種類，些許變異，差彆不大。

隨著楊曦三人出現，飛禽走獸紛紛遠避，便是蜂群、蝶影、昆蟲鳴聲也轉瞬細弱，似是，如此界域，內裡生命的感官都要敏銳很多。

尤其是——

氣息恐怖的梵卑汙屍，一路走過，宛若一頭遠古凶獸橫亙張揚，便連天際，都隨之灑落大片陰霾，對於界域內生命，造成的驚恐可想而知。

跨越山穀、斷崖、溪河，沿途所見，巨樹巍峨。

然而，隨著深入，逐漸，氣息雄渾的走獸飛禽開始出現，殘暴的望過來，雖怯弱不敢接近，但再不是掉頭就跑。

當一片丘陵橫亙在前，梵卑汙屍停下腳步。

藍黛月疑惑之際，募然，見到楊曦輕笑，隨後，六個身影出現，隨勢半跪，對著楊曦喊道：“六獄參見殿下！”

六個聲音，驚人一致，分不清男女老少，冰冷、沙啞。

一身血色衣袍，恍如凝固著滾燙的鮮血，隨之，周近翻滾出一片血海虛影，光線因之不自然扭曲，詭異、恐怖，及至楊曦目光渲染安寧，那片虛影漸至消散。

藍黛月本能的靠近楊曦，抓著楊曦的衣袖不願放手。

梵卑汙屍的氣息陰寒、狠戾，深究起來，恍如更高層次的生命體天然巍峨的威壓。而眼前的六獄，氣息隱晦之外，滲透的血腥冰冷則讓絕望、黑暗撲麵而至。

楊曦似是感受到藍黛月內心的驚惶。

微微示意，六獄退下。

藍黛月平日裡的俏皮、明媚被嚇跑，剩下的，是內心的嗔怪跟驚惶，即便楊曦在側，總也覺不自然。楊曦握住她的手，入手一片冰涼，顯然，暫時沒能走出那種氣息陰影。

不過，倒也能夠理解。

梵卑汙屍、六獄，殺戮之心極重，煞氣早已融入肉體、神魂，所修傳自楊曦的《殺戮那梵羅》，因際遇、心性、天賦等，跟楊曦走的路是不一樣的。

藍黛月不明白楊曦為何要帶著她徒步行走。

及至步入群山落澗，視線之前一片黑嶽屹立，陡峭如劍，鋒銳、嶙峋，岩壁上遍布無數天然溶洞，聽到楊曦說起砂暴界域的資源、種族、本源意誌等等方麵，才明白楊曦是有意讓自己了解《界域全知》。

一部篇幅巨大、構築致密的界域著作。

耗費魔門數代心血、精力，窮極數萬博士、異武科研者，甚至，包括楊曦在內，諸位魔門少宗都加入其中。

采集到的界域樣本納涵廣闊，觸角遠及道儒佛巫乃至暗黑種族、光明教廷等等勢力掌控的界域，因此延伸，覆蓋目前魔門最新異武科技、時空宇宙學、源能解析、源力陣列基因鎖等等數千分支。

草草介紹。

冰山一角。

楊曦一邊說著，一邊帶著藍黛月隨意走進一個溶洞，途中所見，俱是匪夷所思。

例如溶洞內壁天然誕生的麒麟火石、源晶，乃至黃金暗河，流淌的俱是黃金流沙。而後，行程加快，深入溶洞，見到的一具具獸類骸骨，埋在岩石中，因為山川碰撞，多數損毀，但仍舊散發可怕的氣息波動。

楊曦因地製宜，分揀講解。

自古墓盜學、風水玄學、界域通道、界域構建，到異武科技、殖民戰略，以及界域本源意誌，種種知識，粗略灌輸，有些藍黛月懂，有些則異常新穎。

期間——

楊曦偶爾與梵卑汙屍談及路途異象以及界域事務，藍黛月在一邊聽著，與道門做對比，不免心中黯然。

後來。

楊曦提起砂暴界域最初的殖民，是由其師尊率部掃平土著生命的抵抗，其後，留下數座體係完備、運轉龐大的基地，直到楊曦接手，開始大規模發展，引入異武科技，挖掘出一片片神藏遺跡。

具體神藏遺跡如何，楊曦沒有明講。

藍黛月記下，並不多問。

隨著講解，脈絡清晰起來，對於砂暴界域中梵卑汙屍獨裁掌控的三個基地——囚龍、漠海、斧嶽，有了一個輪廓。不過，涉及整個界域人員流動、研發項目、資源境況、衛戍力量，仍舊模糊。

當深入溶洞內部數千米，景象陡然變化。

入目所見。

視線所及。

隧道坍塌成一個個巨大的洞窟，人工痕跡明顯，巨大鋼鐵支架鋪開，橫亙上下。

整個洞窟遍布一架架源能光燈，驅散黑暗，隨之，一片慘白、青綠迎麵撲向整個視線，數不清的灰青色骸骨像垃圾一樣堆成小山，鋪滿整理出來的洞窟。

一切，格外衝擊視線！

藍黛月定了定神，看去，隻見數之不儘的骸骨遺堆長滿青毛，無風自動，灑落晶砂，撐起如星河般的瑰美壯闊，望不到儘頭，看不到縫隙，密密麻麻，柔順如發，長可及膝，綿軟、致密，堆得高的殘骸上，青毛直至洞窟之頂。

遠近，有身著白衣的異武科研人員走動。

一些機械傀儡則鋪開，緊張作業，挖掘出更多的骸骨遺堆，或者，精心照料著骸骨上生長的那些東西。

藍黛月遠遠看了眼。

然後，被楊曦帶離路線，僅聽楊曦說起，那種骸骨上長出來的東西叫青囊屍衣。

而骸骨遺堆，經過碳14W-F源力磁陣列檢驗，死亡年代在異武曆亂戰紀元93萬年前左右。當即，藍黛月倒吸一口冷氣，想起關於異武曆諸紀元的厚重曆史。

說起來，異武曆起源早已不可考，但目前，被異武界廣泛引用。

其完備的時間分割、參照規則、記事體係、溯源預測等優勢被公認，以混沌、諸天、亂戰、軒轅為四具象，劃分異武界曆史。時至今日，混沌紀元、諸天紀元的曆史大部遺失，僅殘留隻言片語。

以地球陽曆參照，公元2008年，換算成異武曆，則是軒轅紀元第7991年。

再對照混沌、諸天、亂戰、軒轅四個紀元間以120萬年為劃分線，骸骨遺堆距今94萬年。想至此處，藍黛月一動，不假思索開口就問道：“那個碳14W-F源力磁陣列又是什麼？”

此話一出，楊曦一愣。

俊美漆眸之中當即閃過一縷哭笑不得，隨後，以手撫額，輕輕歎了口氣。

藍黛月看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楊曦為何如此神情。然後，聽到楊曦終於痛苦說了句：“以後弄個‘選民’級賬號給你，自己到魔門‘始祖’量子網絡數據庫鍍金！”

藍黛月不解。

楊曦再次說了句：“彆再問如此低端的問題……”

空氣悄然惱怒了一下。

藍黛月眼神泛起嗔怒，臉頰羞紅，氣呼呼撇過頭，末了，氣不過，素手伸向楊曦肋下，狠狠捏轉一圈。眼看，楊曦神情痛苦，才放手。跟在後麵的梵卑汙屍、六獄則紛紛轉頭，假裝沒看見。

如此，很快穿出溶洞。

出口位於巨大黑嶽另一側的山腰位置，站在洞口俯瞰，遠近仍是群山綿延，一派鬱鬱蔥蔥。

楊曦因為藍黛月，修習過秋水劍派至高劍典《焚心秋訣》，一路上，談及奧義、創始，以《焚心秋訣》山海篇?秋水卷二中所記‘秋水淩波步’行於山林，關於《異武誌?道門劍派源始》同樣討論頗多。

楊曦言語間，對道門態度淡漠。

但是，提及道門劍派諸位創派始祖時，神色卻隱見推崇。

如此態度，跟道儒佛巫等教宗門派提到魔門時便是一味否定、鄙視、唾罵，天差地彆。藍黛月黯然間，提起，楊曦笑笑，不做評論。

事實上，兩人關於道門、魔門間的恩怨高下，早有過爭論。

藍黛月曾心中不服，但隨著接觸，不得不推翻以往看法。隨後，說起道門、魔門功法精髓的差彆，乃至理念、理想，楊曦一句‘唯我魔門橫行無忌’，讓藍黛月呐呐無言。

一句話——

淺含溫雅之姿，漸至霸烈，話儘時，甚至隱有震耳聵聾、山河迸裂之勢！

當時。

楊曦的眸光睥睨不可一世，刹那間閃現的桀驁不馴、鷹視狼顧，讓周近天地狠狠一個顫栗，藍黛月感受到那股煌煌霸烈之姿，一時心神為之迷離，紅暈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