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提夏太子路易斯坐在一個不是很適合他的座椅上,時時刻刻都感到從臀部到腰背,乃至到全身的不適。
屬下的密探傳來最新的消息,讓他憂愁萬分。
他的策士,阿爾芒公爵的子侄,也是這位王太子的妻弟阿德萊德,此刻就陪伴在他身邊。
阿德萊德剛剛給拉提夏皇家密探發布了新的任務,那些密探不僅要躲避敵國的間諜,潛伏在拉提夏的各個角落,他們還不得不躲避來自聖城拉特蘭的披袍人。
情況不算樂觀,哪怕是最忠誠的盟友,也會時時刻刻提防身後的利刃。
“來,看看這個。”
路易斯太子一臉嚴肅地把阿德萊德招來,遞給他一張寫在錦帛上的情報。這實在是名貴的材質,不應該寫上閱後即焚的情報。
阿德萊德將錦帛接過,才知道個中端倪。
這是一封邀請函。一場名流雲集的晚宴,在拉提夏並不是什麼新鮮事。這裡有那麼多財富,那麼多貴族,那樣多的錦衣玉食、奢侈靡靡。一場公開的晚宴,一張華麗但稱不上奇怪的晚宴,隻有上麵的名字會讓太子殿下感到憂愁。
阿德萊德仔細查看。
晚宴的主辦者是雷奧費雷思女公爵,那位在伊莎貝爾公主幫助下奪回家族產業的單身女爵,一向非常吸引拉提夏的單身漢。
在受邀名單中,南迪斯城主塞恩,塞恩的女兒瑪格麗特,女婿賽斯瓦斯,都是雷奧費雷思女公爵過從甚密的親友。西斯帕尼奧的阿爾巴夫人,卡爾德麾下公國瓦爾塔的大公,也是近期在拉提夏頗有些聲望的他國訪客。
阿德萊德繼續往下看,果然看到了那個太子殿下不喜歡的名字。
羅娜索恩城城主菲利普哈迪,在拉提夏與阿德萊德的父親阿爾芒公爵總是針鋒相對。他擁有的羅娜索恩城,是拉提夏最重要的城邦,也是最大的稅金來源。
而他的獨子格雷格,也在這份名單上。
南迪斯城不大,儘管最近一些年發展得相當不錯,但隻是個南方小城。羅娜索恩城很富有,但身處交通要道,被拉提夏城和拉特蘭包圍,形成掎角之勢。
他們並不強大,不像是擁有拉提夏城和拉提夏王國的皇室一樣強大。哪怕他們聯合在一起,也隻是能掀起波瀾,僅此而已。
但,如果有一位皇室,得到了他們的支持,給予他們首肯與“大義”呢?
“會是......伊莎貝爾殿下做的嗎?”阿德萊德壓低了聲音。
路易斯太子沒有回答,而是說:“你和她,都是在阿爾芒公爵的羽翼下,一起長大。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
路易斯在座椅上,無法停止改換姿勢,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角度讓自己稍微舒服一些。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有些煩躁地說:“她最近,確實有些不滿。她不喜歡我和父王對聖城的妥協,儘管她也很清楚,那是不得已。”
“她的能力很特殊,對於政治,難免有些奇妙的幻想。”阿德萊德說。
“她今天還去見了神子大人。她依然是整個拉提夏,最容易麵見神子的人。”
“神子大人的地位,我們都很清楚,殿下。”
“不一樣了,在尼波蘭和談之後,不一樣。”路易斯雙眼深深埋在眼眶之下,碧藍的瞳孔黯淡無光,“他在尼波蘭,在各國使臣麵前,展示的能力,近乎於神力。那些心存幻想的人,也會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可他還在拉提夏,在拉特蘭聖城裡,我們依然是拉提夏的主人。”阿德萊德寬慰說。
“是我們嗎?”路易斯苦笑著搖頭,“阿德萊德,希望與未來,並不總在我身上。更何況,父王他......他還沒有下決心。”
“恕我失禮,殿下。如果您的父親真的下定決心,做出了決定,您會害怕嗎?”
“不,我不會怕。隻有這一點,我不會退讓,我絕不會。”路易斯堅定地說。
“梅斯!托爾梅斯!托爾梅斯雷奧費雷思!”
伊莎貝爾很少如此失態,至少,在赫娜身邊不會。
赫娜緊跟著這位公主殿下的步伐,快速穿過雷奧費雷思公爵的祖宅,穿過橡木花園與行星之心大殿,穿過帷幕與紗帳,找到了在床邊的,公主的朋友。
雷奧費雷思女公爵托爾梅斯,靜靜坐在紗帳後的窗邊,微笑著等待著她們。
“日安,伊莎貝爾殿下,我已經等候您很久了。”她說。
這位被殿下幫助,為殿下擋下過子彈,也像是長姐一樣包容著伊莎貝爾殿下各種壞情緒與小心思的,殿下最忠誠的朋友,依然那樣帶著慈祥笑著。
可伊莎貝爾緊握著雙手,憤怒地緊盯著她。
“你是我的朋友,梅斯。你們,可以說是我僅有的朋友。”公主恨恨地說,“你知道,不管你做什麼,都會有人將其與我聯係在一起。”
“我知道,殿下。”托爾梅斯沒有起身,依然坐在茶桌旁,窗楣邊,“會有人將那場宴會,自然而然地與您聯係起來。”
伊莎貝爾出離憤怒地吼道:“你明明知道!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太子會懷疑我,父王會戒備我!皇室,拉提夏皇室,從來沒有與羅娜索恩媾和過!”
羅娜索恩城是拉提夏地方派的代表,儘管富有卻缺乏實力,他們長久以來一直是拉提夏皇族堅定的反對派。甚至有不少傳言,認為他們與雷哥蘭都有所聯係。
“與會的不止有哈迪先生,殿下,您應該更關注完整的名單。”托爾梅斯微笑著說,“名單裡還有來自西斯帕尼奧和卡爾德的訪客。”
“他們來拉提夏也是你的謀劃嗎?不不不,我問錯了人,我生氣的對象也搞錯了。你告訴我,梅斯,你告訴我。是不是他在命令你做這些事?”
麵對伊莎貝爾殿下一字一句的質問,托爾梅斯很清楚,自己不可用謊言去應對。
她平靜地答道:“我出於我自己的意誌,舉辦了這場晚宴。晚宴,與‘理貝爾’或者任何使用過這個名字的掮客無關。”
伊莎貝爾無法理解,癡癡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甚至可能是在拉提夏唯一的朋友,再次問道:“為什麼?為什麼......”
“殿下,這是無法阻擋的。您在皇室,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過真正的聲音了吧?”托爾梅斯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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