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秦威

下一刻……

當秦淵手握一對蝠翼，憑空出現在戰場正中時，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驚呆了。

這一瞬間發生的變化根本沒有人能夠理解。不，不能說是一瞬間。一瞬間這樣的時間間隔還是太長，至少也要除以一千。至少也是千分之一瞬間。

當秦淵喊出那聲“不要”，他視野中的整個世界仿佛應聲固化。蝙蝠的短刃沒有再前進一分，楊可非的躲避也沒有在偏一分，甚至於她飄舞在半空的發絲都沒有在晃動半分……

這時他的眼裡隻有那一對蝠翼。隻要能抓住它，就能扼止它一往無前的致命短刃，就能幫楊可非躲過一劫。這是他唯一殘留的意念。

秦淵的視野在這刹那的念頭中極速飛馳，仿佛鷹的眼睛，隻有中心的蝠翼清晰可辨，其餘一切都呈放射狀模糊。

秦淵終於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的肢體，自己的動作，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呼吸……他回到了物質世界。

而下一個萬分之一瞬間，他的右手已經捏住了那對堅韌的蝠翼。他感覺自己抓住的並不是簡單的蝠翼，而是一片高頻振蕩著的鐵片，他的手掌立時被震得血如泉湧。然而他並不猶豫，無論是什麼，他猛力一扯。

他不確定自己有多大的臂力。然而這拉扯的萬分之一瞬間，他隻覺自己已經力可拔山，而落在他手中的隻是一對輕巧的蝠翼。

蝠翼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輕，正相反，它果然如山嶽一般沉重。

秦淵狂吼一聲：“呀！”

頃刻之間，遮蓋了整片天空的無數巨型蝙蝠居然儘數消失不見，除了秦淵手中的一隻，再也找不出第二隻來。

秦淵仍不罷手，他抓緊蝠翼，又猛力朝著地麵，用儘全力就是一砸。他不知道這一砸用出了多大的力，但肯定比剛才拔起山嶽的力道還要大上數倍。

一號的身體還沒有被砸在地上，就已經脫節了。秦淵這一砸產生的離心力直接將她的機械肢體與蝠翼的連接甩斷。但勢不可擋的慣性還是讓失去蝠翼的一號整個砸入了地表。

一陣煙塵四起，又被迅速吹開。地麵已經出現了一個半徑三米的深坑。

坑內的一號已經被砸出了腦震蕩，正在失去意識的邊緣苦苦掙紮。而深坑邊緣的二女互相攙扶站立，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當秦淵回過神來，楊可非的淡淡微笑已經回到了她的臉上。君子敏右手臂搭住楊可非肩膀才能勉強站住，她驚喜道：“就知道你會趕來就我們的。”

秦淵再次有些恍惚。他這時才人出了君子敏。他的記憶中，隻是僅僅知道君子敏是誰，兩人幾乎沒有交集。而此時此刻，聽她所言，仿佛兩人早已相交多時，信任有加。

秦淵也不多想，這樣的情況在回到這裡的半個白天，已經發生了太多次了。他此刻隻是覺得右手臂一股鑽心的疼痛雪崩一般傾軋而來，痛得他隻想大叫。不過他還是咬牙忍住。

然而不過幾秒，他又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這潮水般的劇痛迅速抽走，他隻覺站也站不穩，整個身體搖搖欲墜。

楊可非迅速把一顆泛著金屬光澤的小丸塞入君子敏口中，放下她，瞬移過來又攬住秦淵，將一個同樣的小丸也塞入他的口中，柔聲道：“坐下休息吧。”

秦淵依言坐下，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臂竟然已經不能彎曲。還沒完全坐下，右手就直愣愣杵在地上，疼得他大叫一聲，直接蹦了起來。

楊可非微微一笑，幫他將脫臼的右臂接好，哢的一聲響，他又是倒抽一口涼氣。

隨著右手的不適感緩緩消失，他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也迅速消退。也不知道那小丸是什麼東西，他隻覺自己整個身體都處在一片星辰的海洋中，身上所有傷勢瞬間痊愈，而且沒有一處不覺舒泰，隻想伸個懶腰，大叫一聲。

這邊君子敏顯然也已經恢複好了，立刻走過來，同他二人站在一處，仍舊保持著警惕，道：“小非，現在殺了他們吧。一了百了，不然他們還會來找麻煩。”

秦淵這時手裡仍舊抓著那對蝠翼，楊可非對它的材質非常好奇，便拿過去仔細察看。聽君子敏這麼說，便微微搖頭，對著坑裡的一號道：“怪蝙蝠，你們可以安全離開。不過要答應我們幾個條件。怎麼樣？”

一號甩著腦袋，深深呼吸好一會，才又重新浮在空中。與三人對視，她眼中雖然驚恐，卻仍舊流露出抹不掉的戰意。

她的聲音比開戰之前更加扭結，顯然受傷不輕，卻仍舊道：“要殺就殺，省得麻煩。你們的實力的確超乎我想象，但是，隻要是我認定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更改。今天你不殺我，明天我養好了傷，還是要來殺你。”

楊可非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也不遲，我自己的要求，隻是你這蝠翼的材質配方。你不願意給我，我也可以拿你的蝠翼回去慢慢研究。而你，就隻好光溜溜的回家了，再去做一對，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你願意給我的話，我們現在就把蝠翼還你，怎麼樣？你方便，我也方便。”

一號道：“我這蝠翼並非經你手奪取，要做交易，也是秦淵來做。”說著，她目光炯炯看著秦淵，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秦淵見楊可非想要，哪有不願意的，立刻道：“不用問我。可非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君子敏急道：“喂喂，你們真要放他們走？”楊可非朝她一笑，以示肯定。

而一號盯著秦淵，卻不再說什麼。冷場幾秒鐘，楊可非忽然素手一揚，將蝠翼扔了過去。顯然她想要的已經得手了。

隻見那對蝠翼還在半空滑行，一號身上猛然射出兩道機械構件長鏈，將蝠翼穩穩抓住，又是一陣目眩神馳的機件變換，那對蝠翼已然牢固地“長”回了一號的背部。它靈巧扇動，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主人一般。

一號接好了雙翼，道：“說吧，你們還有什麼要求。”

楊可非和君子敏默然不語。秦淵見她還盯著自己不放，便想了想，緩緩道：“陶……陶允斯，我知道我要是跟你大談人生道理，你肯定不屑一顧。不過，有些人沒有過去，總在尋找。有些人憎惡過去，總想丟掉。無論怎樣都好，人總要麵對過去，才能算是對自己持有尊重。沒有人會願意永遠在恨海中遊蕩。無論，你是怎樣看自己。我覺得你是活生生的人。”

他一口氣說完，自己也不禁有些唏噓。他自回到這裡，雖說連半個白天都沒有過完，卻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而他要找回自己，還不知要花多長時間。再想到這世界不可預測的危險，也覺得未來一片渺茫。

楊可非和君子敏雖不知道他為何要說這些，但也不插嘴。見一號聽完，兀自離去，也不再阻攔。

三人默默目送一號回到自己殘缺的三名隊員身邊，正要離去，卻忽有回頭，朗聲對秦淵道：“秦淵，像我們這樣的半人半鬼，還有很多很多。他們可不會像我這麼好打發，你們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