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腳印

2015-05-28 作者: 深青
第76章 腳印

上山路線地圖同樣來自建築大師威寧頓。

他為了儘量保留原山原貌、原本風水,就連最基本的羊場小路都沒有踩出一條來。本來兩年的工程,工人們運送物資上下山,總會踩出一條路來。

但是後來工程結束,這條小路也被他吩咐工人們填埋上了。

所以這幅沒有路的路線圖,他製作得非常細致。即便毫無方向感的無香,在楊可非為她指出北麵之後,也能無障礙按圖索驥,一路暢行。

當然,這也歸功於廣袤的荒漠並不會出現複雜地形。

所以每到山體埡口、環山轉折處,無香都會興衝衝的跑過去探視一番,然後轉過來麵對大家,來回揮動手裡的地圖:“這裡這裡,你們快點呀。”

無夏早已被80升壓得沒了火氣,喘著氣呼哧呼哧地道:“你就彆浪費體力了,跑不動了沒人會背你,還是慢點吧。”

無香卻抬腕看了看表,道:“雖然藏區天黑都要八點以後,但是現在已經五點半了,你這樣慢,來不來得及呀。”

楊可非大步上去拖住她的手腕,道:“你哥說的對,在這裡還是不要亂跑。”

仿佛是為了為楊可非的告誡作證明,遠山之外忽地傳來一聲高亢的狼嚎:

“嗚嗷——”

大夥瞬時止步,四下環顧。

秦淵卻沒有看彆處,他詢問的眼神看向了旁邊的白人大漢。

白人大漢不屑一顧的嚼著嘴裡的口香糖,道:“聽這聲音,至少在十公裡之外,看把你看嚇的,還找仙人呢!”

聽他這麼說,秦淵就放心了。

無夏則被他說得老臉一紅,顛了顛背包,咬咬牙繼續上路,沉聲道:“仙人就不會害怕嗎?”

白求索不置可否,繼續嚼著口香糖。

大家繼續上路,轉入一條兩峰相夾的小徑,迎麵是猛惡的過堂風。大家被吹得精神一振。

沒走幾分鐘,無香再次一驚一乍的叫了起來:“喂喂!你們快看這是什麼?”

天色陰鬱,大家都在無香身後近十米,遠遠的也看不清,紛紛頂風發足起奔,還沒跑兩步,無香又轉過來抬手將大家擋住:“彆過來,彆過來。保護現場!”

大家頂著大風前進,走走停停,無夏不耐煩道:“你這家夥,到底想怎麼樣?”

無香道:“非姐非姐,你一個人先過來看看。你們先等會。”

楊可非早已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卻仍是假作不知,小心上前,剛到無香身邊,又被她挽住手臂,示意止步。

在她們前方大概三米遠的純白積雪上,並排著兩個腳丫大小的月牙狀凹坑。仔細看去,還能看到坑底的灰黑紋路。

是鞋印。

楊可非微俯身軀,看著一雙沒有任何特殊隻出的鞋印,眉頭深鎖,陷入了沉思。

大家紛紛緩步湊上前來觀看,俱都臉色大變,倒抽一口涼氣,驚道:“這怎麼可能!”

這是一雙雪後的鞋印。

這是一雙孤獨的鞋印。

鞋尖的方向指向眾人,鞋跟的方向指向眾人的前路。

大家看著它,就像看到一個隱形的人,麵向大家站立著,鬼魂一般,擋住了眾人的去路。

鞋印的主人曾在這裡落足,卻似乎隻是詭異地站在原地,既不前進,也不後退。

一路過來,大家從沒有見到第二雙鞋印,放眼前路,同樣沒有第二雙鞋印。

無論前後,隻有白雪無暇。

而這條路,是兩側夾著山峰的穀地小道,一路過來,彆無岔路。

初時,秦淵還有些不以為意。畢竟他已經體會過瞬移的強大,有人瞬移路過此地,在這裡落地歇腳也屬正常。

然而,當他看到楊可非皺眉不語,白求索也露出同樣難以置信的表情時,他才明白,這雙鞋印絕不簡單。

岩加俊暗自將他們的神色看在眼裡,發現無夏望著自己時,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兩人的眼中不可遏製的溢出了些許精光。

就在大家沉默不解,麵麵相覷的時候,又是無香打破了沉默。

“呀!又下雪了。”語氣中也不知是驚喜還是憂慮。

大家紛紛抬頭,顆顆細碎的雪花從抑鬱的黑雲裡緩緩掉落出來,又被穀底猛烈的過堂風吹散,仿佛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楊可非卻不再沉默,她率先緊了緊背包,沉聲道:“這裡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大家加快速度吧。”

她沒有直接說明的意思是,大家要在大雪封山前抵達七寶八卦塔,否則困在冰天雪地的廣闊曠野裡,就算不累死餓死,也會凍死。

秦淵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緊張地放聲喊道:“無夏……”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已顧不得再隱晦什麼。

但他卻沒有說出來。

無夏回頭看著他,興奮的眼中滿有堅定。秦淵完全不能理解,都到了絕對會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他為什麼還要堅持前進。

秦淵又看了看岩加俊,他也是一樣。

再看看郭峰,他守在無香身邊,看不出表情。

而無香,這個小女孩,她跟楊可非一樣,緊了緊背包,揮了揮小拳頭,道:“對呀對呀,加快速度,天黑之前爭取趕到。快走吧。”

說著,率先邁出腳步。

幾步之後,她卻似有些猶豫,腳步忽然中斷了。大家看著她,她跺了跺腳,從那雙鞋印旁邊繞了過去。

就仿佛那裡真的站著一個人。

楊可非緊隨著無香,也從旁邊繞了過去。

秦淵在後麵看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覺得楊可非繞過腳印時,上身微微欠了欠。

他再想細看時,後麵跟上的岩加俊和無夏已經擋住了她的身影。

輪到秦淵經過鞋印,不知道為什麼,他非常想將它們踩爛,仿佛心底無由催生出一股業火,讓他焦躁窒息。

他快步遠離它們。

當他跟上大隊,才發覺身後的白求索也是多過了少頃,才跟上來。

他做了什麼?秦淵想問,卻又不知怎麼開口。

回首遠望,那雙腳印還好端端印在雪中。紛紛揚揚的雪花持續灑落,終會將它覆蓋。想到這一點,秦淵心中的無名鬱火居然頓時一清。

但是雪花一路都很碎。比起在車上時的席蓋大雪,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這當然是好的。

很快出了穀底小徑,風也不再大了,一座蜿蜒綿長的雪白山脊畫卷一般展現在眾人眼前。

而在雪白山脊的頭部半山腰,懸掛一般,坐落著一座白雪覆蓋的古塔。

若不是顯隱之間,有白雪覆蓋不到的朱紅色梁木呈現出來,大家根本無法將它與龐大的雪白山脊區分出來。

而就在這裡,大家都看到了。

整座綿延的龐大山脊就像一條趴伏的龍,而古塔,就是龍的眼目。

雲從龍,龍身的脊頂部分已經被天空覆壓的黑雲淹沒。它本應雪白神聖,卻在黑雲的輝映中,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

抑鬱的灰龍就這樣半醒著,勉強撐開一半睡眼冷漠看著眾人,而在這雙惺忪的睡眼裡,遊弋著紅色的不祥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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