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淵的疑心屬實,那麼他們都掌握了什麼?計劃著什麼?目的又是什麼?
秦淵也想不到。
這一路過來,大家同吃同行,他們經曆的旅程,秦淵也在一同經曆,為何到了這裡,秦淵卻仿佛成了一個局外人?
想太多了!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秦淵快步上樓,似乎想要將疑惑統統甩到腦後。
回到擺滿紫晶洞的房間,秦淵頓感疲憊來襲,熄燈睡覺,卻仍不是那麼容易放心睡去。自從重生事件發生,他沒有一晚能夠放鬆心態安然入睡。
此時到了寶塔中,秦淵以為疲憊應該能讓自己儘快睡著,結果沒有。
昏黑的室內,並沒有陷入徹底的黑暗,窗外的暴雪仍舊肆虐著,白雪不知道反射哪裡的光線,讓室內稍稍有那麼一點光亮。
秦淵躺在這樣的微弱光亮中,隻覺身邊的紫晶洞就像一隻隻某種詭異生物的眼睛,冷冷看著自己。
也許它們還會竊竊私語。但是室外狂暴的風雪聲掩蓋了它們的低聲密謀。
然而漸漸的,這些低語聲顯現了出來,如同妖怪們再也不能壓製得逞的奸笑,越來越大,風雪也不能將他們掩蓋。
不是想象中的窸窸窣窣之類的細語聲。
而是彙成洪流般的嘩——嘩——
在這低語的洪流中,不知道有多少隻泛著紫芒的詭異生物。它們就這樣,睜著大大的紫色的幽暗的獨眼,圍在秦淵身邊,冷冷看著他。
秦淵在這些冰冷視線的關注下,卻逐漸感到身體開始發熱。
不知是哪裡來的熱力——山洪海嘯般狂暴的熱力——將秦淵整個包裹。秦淵隻覺自己已經完全熔化、蒸發、汽化……
而那洪流般的嘩嘩聲還在繼續著,這些聲音聚在一起,越來越緊,就像有一雙天神的大手,將它們緊緊的擰在一起——從一縷一縷的嘩嘩聲,漸漸擰成結實的一股。
無數聲音擰成一股,這一股聲音如同天雷擊破地殼——整個地球都在震動!
這聲音之宏大,隻憑聲波,就能將秦淵吹成飛灰。
秦淵就在這樣的熱力與這樣的聲浪中隨波逐流。
他以為自己已經消失了。
然而這兩種感官實在太過強烈真實,他猛地掀開被子,醒了過來。
整個被窩都被汗水打濕了,秦淵渾身汗水淋漓,就像剛從暴雨中歸來。他不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麼,隻有巨大的聲響和灼燒的熱力仍在他劇痛的腦袋裡打轉。
秦淵抹了把臉,將床頭燈扭開。柔和的燈光映照下,床頭櫃上的紫晶洞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紫晶洞之下,時鐘指向2點39分。
再也睡不著。秦淵將汗水打濕的被子反過來鋪平,進到浴室重新洗澡、刷牙。回到臥室時,楊可非已經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秦淵想到這個時候她差不多要過來,也並不意外,道:“休息得好嗎?”
“做惡夢了?”楊可非反問,右手在反著的被子上拍了拍。
秦淵搖搖頭,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夢:“我們這就出發嗎?”他一邊問,一邊穿好鞋襪和外套。
“嗯啊,現在出發,天亮之前也許就會回來。”楊可非緩步走到窗邊,輕輕將窗子推開。
風雪霎時撲開了她的衣袂,她長長的馬尾即便墜在背後,也被狂風攪亂。
秦淵詫異道:“直接走窗?”
楊可非看著他:“難道下樓從大門出去?”
“也不是啦,他們兩個說不定還在樓下大廳傻等……”
“他們可沒你想的這麼傻。”楊可非打斷他。
“什麼意思?”
“他們就守在你大門外麵呢?”
秦淵張大眼睛,幾乎要忍不住走到門邊查看,還是忍住了,隻是用氣聲說道:“真的?他們不是說……”
楊可非揮揮手,正常的聲音說道:“不用這樣,我已經讓他們睡著了。你以為他們會去等什麼不靠譜的奇跡?”
楊可非搖搖頭:“放著你這麼優勢的資源不用會天打雷劈的!”
秦淵這才恍然:“這麼說,他們也知道我們來到這裡會有所行動,所以就在我屋外守著……”
原來他們真的再說假話!
“那也無關緊要。你好了沒,可以走了吧?”楊可非毫不在意,朝他伸出左手。
秦淵將衝鋒衣的拉鏈拉上,大步過來,道:“好了,我們走吧。”
兩人的手拉在一起,室內燈光陡然熄滅。
緊跟著,窗前兩個灰黑的人影憑空消失。窗子也自行關上,將狂風暴雨阻擋在室外。偶然夢醒的七寶八卦塔,再次陷入了靜靜的沉眠。
而若有人看到,就會發現,在這黑夜裡,這彌散天地之間的暴風雪之中,忽然憑空出現了一條空洞的隧道。
這隧道從寶塔中部平直的延伸開去,一直通向遙遠的西方。
不到半秒,這空洞隧道就坍塌了,成為一道橫亙於天地之間的暴雪龍卷,經久不散。
而塔內五樓,岩加俊和無夏正躺在紫晶洞外的樓梯口,鼾聲如雷。
風雪之中,牽著楊可非柔軟的小手,秦淵也不覺得寒冷。也許是因為有楊可非的力場防護,秦淵甚至沒有烈風鋪麵的感覺,打在臉上的雪花更是一片也沒有。
沒過多久,秦淵就聽到了鐘聲。
正是寺廟清晨敲響的晨鐘。洪亮而悠遠。即便聽來仿佛來自山的那一邊,卻依舊清晰可辨。
鐘聲節奏緩慢,音量卻極速增大,這表明二人正飛速靠近聲源。
很快,秦淵就看到了搖晃在風雪中的幾點燭火。
鐘聲不知何時停息了。敲擊大磬與木魚的聲音響了起來。大磬音量大,節奏緩,木魚聲音軟,節奏卻急。
不時還有空靈清越的引磬聲穿插其間,形成一種寧定而莊嚴的節奏。
在這種油然而生的莊嚴中,低沉而迅速的誦經聲如長江之水,綿綿持續著,一刻也沒有間斷。
楊可非帶著秦淵朝那幾點搖曳的燭光極速靠近。
那幾點搖曳的燭光在一間簡陋的佛堂裡。佛堂的門就這樣敞開著,雪花已覆蓋了室內門檻下的一小片地板。
秦淵聽那綿密的誦經聲,以為是一群人。此時看去,卻隻有兩個。
一個黑色袈裟的老年僧人跪在佛像右手側的蒲團上,在他的左邊,是另一個年紀較輕的橙黃色僧衣的僧人。
秦淵以為白求索會在這裡,並沒有看到。
楊可非望向佛堂內的二僧,握著秦淵的左手微微一緊,繼而放開。她沉聲喊道:
“慧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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