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島睜開眼時，波奇和二見正守在她的床邊聊天。
波奇在一旁抱怨著，淺間和不死川去買晚上煮粥的食材不帶她，簡直罪大餓極。
二見沒有作聲，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羨慕。
間島聽得心裡又暖又愧疚。
咳嗽了兩聲，間島坐了起來，波奇見狀第一時間給她遞來一杯熱水。
“小麻衣！你醒啦！~來~先喝口水~已經放涼了哦！”
“麻衣醬感覺好了些沒？”
“謝謝，感覺好了一些。”
剛剛說完這些話，想接住水杯，鼻子忽然一酸，間島連打了三個噴嚏，紅紅的眼睛也開始分泌眼淚。
波奇將水杯放到一邊，趕忙遞過來3張紙巾。
“燒退了些，但是感冒症狀還是很嚴重啊。”
波奇捏著下巴說道，
“會不會德國的感冒藥不適合日本人體質？”
“喝點漢方藥吧，上次理世醬也是靠漢方藥好起來的。”
二見走到盥洗台拿著水壺給間島衝藥。
“我自己來吧，又不是缺胳膊斷腿。”
“病人就應該好好休息哦！”
“不好意思。”
“不用客氣哦~老媽說了，小麻衣、小月海、小理世和我們都是一家人哦~~~”
“勝子阿姨真有這麼說嗎？”
“當然咯！小時候阿水一直說想要個妹妹，他對我比他大很不滿哦！你們在老媽眼中，就是她的乾女兒哦！”
“是這樣嗎？”
二見和間島心裡的那點驚喜立刻又掉落回去。
待間島喝完藥，不死川已經把購物照片發到了群裡。
一種既安心又擔心的奇異感覺，從三人的心裡漫延開來。
不死川是善良的，淺間是無情的，他們兩人之間，雖然總是出現很默契的氛圍，但很少會出現曖昧的感覺。
“小麻衣，這幾天有新小說推薦嗎？”
“沒有，最近沒怎麼看小說。”
“也對，最近小麻衣太卷了，這樣子走上社會，會變成工賊的哦！”
“先問能不能找到工作吧。”
“放心，小麻衣這麼可愛，很容易就能找到工作了。”
“在靜水君的公司裡工作不是挺好嗎？”
“阿水什麼時候開公司了？”
“不就是戀愛谘詢部嗎？”
波奇這時才又記起來，這群人裡，就她沒有正式編製和工資。
“可惡.”
她們仨在一起大部分都是聽波奇吹牛童年奇遇，偶爾聊一下間島最近推薦的言情小說，比如《禁欲係王子大人每天都在我家花園發瘋》《12份戀人未滿的故事，男主角竟然是同一個？》《冰王子的第108次拒絕居然變成了求婚？》等等描寫尺度非常大的冷門作品。
波奇和二見聊起了第一本小說的最新更新。
真虧她們還在追。
間島不知為何，這些書棄了一段時間，就再也沒有欲望撿起來。
現在想來，這些小說的禁欲係和冰雪係男子和淺間比起來，都是假貨。
作家們隻會寫表麵人設，他們在意的是噱頭，或者說[人設反差造成的顯性人物弧光]這種對人氣立竿見影的套路，他們並不關心筆下的角色，真正在渴望什麼、煩惱什麼、畏懼什麼。
禁欲係受歡迎的原因，大概是明明是貓係靈魂，卻給人一種極為可靠穩重的安心感。
可是和淺間比起來，那些二次元的理想型男主角一下子扁平起來。
她開始再次回味去醫院的點滴回憶——
今天除了讓淺間推輪椅，她還趴在他的背上待了一會。
她感覺自己仿佛正趴在一塊被太陽曬暖了，又鋪了一層羊毛的石頭上。
她的心臟不自覺的加快起來，一抽一抽的，她虛弱的身體仿佛被心跳帶動著輕微搖晃。
不知道自己的體重、身體柔軟度會不會讓他在意。
儘管腦子裡麵有七八成是煩惱，間島還是沉溺於在他的背上讓他感受自己心跳的體驗中。她很想親吻他的背，她很想像一隻貓一樣貼著他的身體不停磨擦。
之前不死川生病時，就讓她十分羨慕。
她並不想那麼快好起來。
要是把自己的腿摔斷，他會一直照顧自己嗎？
剛這麼想，間島就討厭起自己來。
和淺間最欣賞的不死川不一樣，她間島麻衣，比不死川要自私的多。
如果是她，她是沒有勇氣對其他女孩說組什麼一輩子的【治愈係少女同盟】的。但是正因為大部分的約會都變成集體約會，淺間更好地劃下了他自己和女孩們之間的界線。所謂同盟的治愈力，間島沒有看出什麼效果來。
明天，還會有獨處的時間嗎？
這病她又想快點好起來了。
她既不想耽誤她們太多時間，也不想讓淺間過於遷就自己。
單戀本來就是很辛苦的。
[遇到淺間，已經是她最大的幸運了]——
間島在自己的心裡，反複強調著。
那麼，為了自己的尊嚴，快快好起來，多學些能幫助到他的東西吧。
吃完晚飯，發了一身汗的間島，又睡了下來。
淺間在二見和不死川幫她換衣服之前，便退出了房間。
隻喝了1瓶啤酒的波奇，被淺間帶到房間督促她寫作業。
這家夥的所有小動作都被淺間一一防禦下來。
“笨蛋阿水。”
“這道題卡了5分鐘了吧？高二的知識點都做不來，你說誰是笨蛋？”
“笨蛋笨蛋阿水！”
波奇此刻非常想打滾，可惜她完全被鎖在了凳子上。
聽淺間的意思，國語和英語需要多讀書培養語感，數學和理科也需要多刷刷題培養手感，她想要在背完所有理論和公式後穩定拿下好分數，至少還要刷300套精品卷子。
要真做完這些卷子，英國高鐵二號線都修完了！
做不完！根本就做不完。
她拿這句話和淺間說時，還記得淺間說了一句[日本人也應該有自己的晉惠帝]這種摸不著頭腦的話。
波奇嘟著嘴巴，在淺間不斷地敲打和批評下，龜速做著所謂[都是學過的知識點]但看起來極為陌生題目。
波奇覺得每個數學出題人都是天生的克蘇魯信徒——身體健康良好的她，在連做6道大題後，已經產生了嗓子發癢、胸口發悶、腦袋發暈、手腳冰冷的不良反應。
如果她是大作家福樓拜，她一定也會在[mathematiques數學]的名詞解釋上備注一個【使人心靈乾涸】。
坐在一邊的淺間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這題還沒審完嗎？趕緊寫吧，淺間家的人做這種程度的理科題，基本都是砍瓜切菜。”
“不會吧？老爸老媽他們也是？”
“據他們說自己成績不賴，所以，彆拖淺間家的後腿了。”
“每個家族都有廢物，我們家的廢物就不可以是我麼？”
“淺間家不養閒人。”
“頭好痛。”
“正常現象，那是長腦子的生長痛。你以前長個子時，腿還不是會痛。”波奇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淺間無語看向窗外街景。
“阿水，我想上廁所。”
“5分鐘之內搞定，超過10秒給你加一題。”
波奇用吃驚的眼神看著淺間。
“這都要計時！阿水你上輩子一定是在柏林開槍自殺的那個小胡子！”
“如果真的是，我會給有蘇聯血統的你再多布置幾道題。”
波奇進衛生間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淺間打開門，是換了一身打扮的鳳凰院遙加。
“大老師，我今晚就回去了，方便抽點空，陪我說說話麼？”
淺間回頭，波奇正在衛生間裡刷視頻，她沒有看那些有的沒的，而是把剛剛的題目背了下來，直接在油管上搜索解題視頻。
一時間不知道是欣慰好，還是生氣好。
他給波奇發了條信息後，跟著鳳凰院走到了酒店的小庭院裡。
歐洲很喜歡這種圍合式建築，巴黎、米蘭、柏林、維也納以及讓強迫症非常舒爽的巴塞羅那，看這些城市的鳥瞰圖會發現，它們城市老城區的大多數建築都是[口]字形。
有人說這是古羅馬的圍屋遺風，但更理性的觀點是，圍繞地塊蓋一圈房屋的合圍式布局，可以製造最多的臨街麵，是土地商業價值最大化的做法。
庭院一點也不僻靜，有一個彈吉他的歌手，在掛著小夜燈的樹下唱著德語小調——
“快下來陪我吧，親愛的人。今天的星星打折了，我兜裡的一塊錢能買一堆。等著我，銀河馬上給你摘下來。你問銀河在哪裡，不就在你的眼睛裡嗎？”
三三兩兩成群的人，坐在戶外桌椅上喝酒聊天。
淺間和鳳凰院找了個角落坐下。
“幾點的飛機？”
“我們家的專機，不趕時間。”
鳳凰院頓了頓，又說道，
“大老師，今天我找不死川桑聊了聊”
“給我減負的事情？”
“不死川桑和你說了？”
“沒有，但她對我說，戀愛谘詢部的部長還是她當算了。”
“.真有她的風格呢，大老師答應了麼？”
“沒有。她應該做她的事。”
“讓她專注自己的[工作課題]，或許她這麼說，也是基於她[愛的課題]？”
聽鳳凰院拿[阿德勒的三大人生課題]回答，淺間無奈道，
“凡事用阿德勒來解釋並不是好習慣。”
兩人相視一笑，淺間繼續說道，
“回去的事，應該和我無關吧？”
“嗯。家裡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麼？”
少女抬頭看了看沒有星星的天空，又平靜地看向淺間，說道。
“我不在身邊的時候，多多想我就可以了。”
“.同誌，這種發言，非常不鳳凰院。”
仿佛像說了一句[偶爾也想睡個懶覺]般，鳳凰院輕鬆感慨著——
“偶爾也想不做鳳凰院試試。”
淺間忽然想起了夢裡麵，[頭盔兄]說他也認識鳳凰院，因為他們都是左派青年。
“鳳凰院你最近除了海德格爾，還在看什麼書？”
“海德格爾已經夠了，很多沒看懂。後麵問了一下相關的專家，給的解釋也差強人意。大老師方便給我講講麼？”
淺間自覺應該是沒有專家水平的，直接承認道，
“我看這些也隻是似懂非懂，自己琢磨可以，講出去就誤人子弟了。”
“大老師看過阿爾都塞的哪些書？我之前在飛機上，看到你有看他的書。”
“嗯，就看了那兩本，看得也粗淺。你也看阿爾都塞？”
“看了馬克思的《資本論》後有些問題，所以又看了阿爾都塞的《論<資本論>》。”
“鳳凰院同誌，你有興趣做21世紀日本的恩格斯嗎？”
鳳凰院閉眼輕笑一聲，又帶著笑意看向淺間，
“如果靜水同誌願意做恩格斯，我會考慮做一做列寧。”
花錢大手大腳，但懷著赤子之心的鳳凰院離開了。
加上之前巴黎偶遇的那些英和同學，大部分也回國了。
感覺不務正業的人，隻剩下他們幾個戀愛谘詢部的老成員們。
自己最近也沒什麼長進。
之前和鳳凰院說的什麼[不覺得在浪費時間]、[無用之用，肯定有用]其實有大半都是在嘴硬。
更加期待無女團的華夏行了。
回到房間，波奇已經把2張卷子都寫完，整個人躺在他的床上玩手機。
淺間檢查了一下，基本全對，看樣子是在搞開卷考試。
“波奇，隻是知道答案，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未來的AI時代，答案會變得越來越廉價，你需要通過解題來搞清楚怎麼問一個好問題，以及解題的思考方式。”
“阿水你不會讓我重新做一遍吧！”
“已經9點半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沒帶房卡誒，要不我今天就和你睡一起吧~”
波奇忽然一個橫抱，纏在了他的身上。
“我已經和不死川打招呼了，她還沒睡，你等一會直接讓她開門就行。”
淺間順勢將她又拋在床上。
“那我再陪你玩一會~”
“不需要，我要睡覺了。”
淺間一個鐵板橋躲過砸他臉的枕頭，也跳上床捉拿波奇。
“阿水最近睡這麼早乾什麼？一般來說不都是看書看到淩晨才睡嗎？誒誒誒誒！疼疼疼。”
淺間像押運犯人一樣，將波奇直接從房間裡趕出來。
“笨蛋阿水！”
“晚安，明天放你一天假，做個好夢。之後的作業，後天回東京再說。”
“哼！”
“嗯。”
淺間點點頭關上了門，聽到波奇的腳步聲漸遠，淺間搖了搖頭，拿起手機。
「臭阿水，睡這麼早，小心夢見被狗咬！」
「放心，不會夢見你的。」
「（敲狗頭表情包）.gif」
淺間檢查了人格矛盾值，居然上漲了3%。
波奇這隻犬娘形荷爾蒙，實在太沒有防備了。
手機忽然又是一震，是一條的信息。
「Hero君，理世才告訴我，後天一早你們就要回東京了.明天早上4點到8點之間，可以陪陪我麼？」
淺間沉默了片刻.這個約會的時間，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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