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72 歐洲行 與 馬恩的雕像 與 放棄的夢想

25天前 作者: 米醬失敗中
第396章 72 歐洲行 與 馬恩的雕像 與 放棄的夢想

柏林清晨的薄霧朦朧。

有人說,這種朦朧,仿佛是晨露般短暫的,不確定的愛情。

也有人說,柏林的每一場霧,來自曾經在這座城市經曆悲劇的少女們的眼底水汽。

淺間不相信愛情和眼淚,他隻覺得柏林霧的味道,有一種冬日森林的冷冽清新,即便此刻,柏林的夏天還未正式退場。

這是一座很冷的城市。

輪胎在路麵上發出咕隆聲響,破壞著城市的寧靜。

淺間和一條踩著電動滑板車,如掠過海麵的兩隻水鳥,在柏林乾淨寬敞到有些荒涼的六月十七大街上飄浮。

一條真澄今天穿了一身卡其色軟領襯衣搭一件黑毛呢製的背帶連衣裙,裙下是纖薄的黑色絲襪和黑色小牛皮鞋。

明明是非常保守的穿搭,卻穿出了不一樣的成熟感,或者說,充滿誘惑的女人味。

少女當紅演員一樣漂亮的臉蛋上,掛著確定感十足的愉悅表情。這表情在某種程度上,也體現了十足的偷感。

害淺間也有了一點[明明有女朋友了還和其他嘌呤女孩出來約會]的負罪心理。

咦?自己什麼時候共情能力變得這麼高了?明明這輩子一個女朋友都沒有談過.雖然話這麼說,但是被他拖住的女孩子太多了這種一拖N的罪惡感,似乎更讓自己難受一點。

對她們的感情就像一壺濁水,一思考這件事,就好比劇烈搖晃這隻水壺,一切的情感都變得混淆起來。

淺間隻能用[有罪惡感是好事,至少證明自己不是無藥可救]來安慰自己。

兩人從大學門口出發,一路聊著瓦格納的作品《萊茵的黃金》,據說今天她們樂團會和學院的戲劇團再度合作,重新演繹這個作品的改編片段。這也是一條真澄第一次參與學院的歌劇演出。

淺間曾經和前女友看過這部演出時長超過3個小時的歌劇。

他依稀記得侏儒阿爾貝裡希被三位妖冶的精靈稱做癩蛤蟆,從此他開始詛咒愛情,並偷走了精靈看守的黃金。至於後麵的劇情,因為睡著全錯過了,因此他還被前女友譏笑“野豬吃不得細糠”。

這部關於侏儒、精靈、巨人與神靈的歌劇,啟發了英國的一位叫托爾金的語言學者,讓他順著[侏儒和一枚能統治世界的戒指]這個思路,創造了《霍比特人》和《魔戒》這樣的奇幻史詩巨著。

這種啟發,並不是一個個例。

瓦格納是一個影響覆蓋麵直達19世紀音樂、文學、戲劇、美術乃至思想和哲學的每個角落的偉大作曲家。即便是威爾第、柴可夫斯基、勃拉姆斯這樣的業內反對者,也時常將瓦格納的作品當做了自己作品的鏡子。在那個時代,尼采這樣的哲學家、普魯斯特這樣的文豪都不可避免地被瓦格納的音樂深刻影響。

可惜他不夠政治正確,作品和反猶觀點被後麵的納粹利用,據說在集中營裡,猶太人聽的最多的音樂就是瓦格納的,其次是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第二樂章。

這樣的黑曆史,導致20世紀後半頁乃至現在,很多地方,很多樂團都不願公演他的作品。

當然,淺間不覺得可惜。他並不喜歡風流成性、生活奢糜的瓦格納。他生理性拒絕所有不夠克己的天才。

淩晨4點33分,天還未亮,街上的車和行人很少。

這大概是本次歐洲行最冷清的城市了,明明是一國之都,卻沒有什麼五顏六色的廣告牌,一副經濟不景氣的樣子。

他們經過高聳清冷的勝利紀念柱和龐大清冷的蒂爾加滕公園,往勃蘭登堡門和菩提樹大街的方向騎行。

六月十七大街的風很涼,讓人覺得這條大街也被這冷風拓寬了。

淺間聽過一個說法,城市的道路修得越寬,街道兩側越難聚集人氣。莊嚴的大道是為汽車和坐車巡禮的人設計的,而不是給步行丈量自己城市的市民修的。煙火氣更愛羊腸小道,更愛煙火氣。巴黎、香港、東京、紐約、上海.這些大都會如毛細血管的道路上,比它們的環線大道更有人情味。

一條真澄打了一個噴嚏,望向穿著短袖短褲拖鞋,背著書包的淺間。

約會男伴完全不打扮的樣子,讓她的少女心有些受傷。

“I桑,我包裡有薄外套。”

“我沒事。Hero君才是,不覺得冷嗎?”

淺間動了動露在拖鞋前端的雙腳大拇指,沒有任何僵硬的感覺。

“不冷。”

“Hero君不要逞強哦.那我們騎慢一點吧,反正不趕時間。”

“隨你。”

慢速前進的兩人,在經過擁有六根多立克式石柱的勃蘭登堡門時,他們短暫停留了片刻。

清晨5點不到的街道和曆史建築,被漸亮的天色和街燈同時照耀著,城市冷僻的底色逐漸消融。

這裡的車輛和人氣明顯多了一些。聽一條說周末會舉辦跳蚤集市,一般賣些中古物,比如瓷器、銀器、家具、鐘表和手工藝品。

少女拿出手機,讓淺間配合拍了一張照片——少女笑得很燦爛,但淺間麵無表情。

少女檢查了一下照片,苦笑了一下。

“等等。”

淺間接著說道,

“我也拍一張。”

“哦。”

“這張你不用笑,用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表情就好。”

一條真澄被逗笑了,她試著做了幾個惱怒的表情,都覺得不適合,最後微垂眼簾,給了一個充滿抑鬱的沉默。

這樣和淺間的麵無表情比較搭。

哢嚓一聲,沒想到身後的淺間又笑了起來。

“誒?為什麼.”

“這樣比較公平,交換一下照片吧。”

淺間將自己拍攝的照片發給了一條。少女看到照片,心臟開始撲通撲通狂跳起來。他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給她溫柔。

“Hero君為什麼不一起笑呢?”

“因為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所以,如果追求平等的話現狀還是不平等。相當於我給了你一拳後,你再給我一拳。”

“Hero君真奇怪,總是喜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一條搞不懂淺間這麼做的目的,但是,看在他把自己拍的特彆高冷好看的份上,看在他笑的時候特彆帥的份上,她沒有打算刨根問底。

“因為滿嘴道理的人,歸根結底,其實是沒有才華的表現。”

“這句話可不適合你來說呢。”

“正因為沒有才華,所以更容易拜入風靈月影宗門下。”

“那個.Hero君.其實很早我就想問你了”

“.說什麼?”

“你該不會有中二病吧?

之前扮演路人是,做戀愛谘詢也是,說隻有自己聽的懂的話也是,在電影裡自毀形象也是.如果近衛家的壓力很大,我建議Hero君還是和心理醫生聊聊,雖然你看了很多心理學著作,但有時候還是相信醫生更好哦。”

“.”

菩提樹大街和博物館島彙聚著整個柏林的文化精華,林立的大型博物館,比阿姆斯特丹的博物館群看起來氣場完全不同,甚至有一絲恢宏肅穆的社會主義國家的味道。

這些建築清晨5點自然是不開門的。淺間和一條過多停留,直接越過兩座橋,來到了施普雷河東岸的馬克斯恩格斯廣場。

這是一條真澄定下的約會地點,沒出淺間的意外,一條說這是不死川的主意。

她的原話據說是——

嗯.一條對於出賣不死川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淺間看向一條,感覺整個柏林的朝霞都跑到了她的臉上。

“不可能不喜歡。這個世界的哲學家向來喜歡用自己的套路解釋世界,他們兩是用人民的話語去改變世界。

並不是說解釋不重要,但是,如果世界是一場悲劇,花時間解釋如何去接受,不如把悲劇改成喜劇。

當然,這兩個人裡,我更喜歡恩格斯。”

“Hero君也想改變世界麼?”

“我連改變自己都很難,那種東西太遙遠了。”

“所以說,距離產生美麼?”

一條笑了起來。淺間沒有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

兩人將共享滑板車停到了指定地點,穿過還未變色的銀杏林,走進公園。

街對麵是東德博物館,河對岸的博物館島上,是柏林城市宮和柏林大教堂。

這裡的清晨和華夏不一樣,沒有什麼早鍛煉的老人。

倒是有一位帶著眼鏡的中年人,站在馬克斯和恩格斯雕像前發呆。

“我們在旁邊坐坐吧。”

廣場十分空曠,除了雕像,就是幾塊樹立著的不鏽鋼板。

中年人注意到了淺間和一條,也看清了兩人的麵孔,一般來說,在柏林會來看馬恩的隻有華夏人。

於是他用德語問道,

“華夏人?”

“喜歡國際歌的人。”

淺間沒有說自己的國籍。

“無產者?”

“還是學生,沒到[完全靠出賣自己的勞動來獲得生活資料的年齡]。”

中年人點點頭,對上暗號了。

“來這麼早,是過來看他們?”

“不是,過來約會。”

“.”

中年人的臉上出現了尷尬,一條真澄的臉上出現了比剛剛更濃鬱的紅霞。

乾咳兩聲之後,中年人知趣地道了彆。

“比起和女朋友約會隻會散步和去酒吧的德國人來說,還是你們華夏人更浪漫一點。”

兩人都沒有澄清這個誤會,目送奇怪的中年人離去。

“Hero君為什麼要撒謊?”

“我說的都是真話,隻是他被經驗,或者說偏見誤導了。”

聽到淺間說[約會]是真話,一條的一隻小皮鞋開始點起了地麵。

“有時間覺得,Hero君挺壞心眼的。”

“中二病後遺症吧?”

“為什麼是後遺症?不是還沒治好麼?”

淺間看著一條的笑臉,才發現,原來她也是會說笑的女孩。

隻能說.自己對於這群女孩子的天性壓製太嚴重了。

愛是一種類似階級傾軋的東西——

他創造的價值越多,他自己越沒有價值、越低賤;

工人的產品越完美,工人自己越畸形】

被愛的人是資本家,它們會讓那些愛人的人,變成沒有時間的、不擁有愛的、低賤的、畸形的,喪失自我主體性的人。

她們打扮、她們讀書、她們沉默或高談闊論、她們很少在他麵前談流行和娛樂,這些都是她們認為他喜歡的東西。

但他最喜歡的,是看到她們自由。

一條真澄看到淺間沉默,以為說道他的痛處了,趕緊解釋說,隻是開個玩笑。

“我還沒有那麼小氣,I桑。”

淺間自己並沒覺得自己是小氣鬼,但在很多時候,他為女孩們出頭時,心眼比針眼還小。

一條和他對視數秒,以微笑冰釋前嫌。

“為什麼馬克思是坐著的,恩格斯是站著的,還站在馬克思後麵一點呢?”

“大概馬克思比恩格斯矮,站在一起會有矮人一頭的感覺,索性直接坐著更好。”

“為什麼恩格斯不坐著呢?”

“大概是因為他和馬克思不一樣,不是猶太人吧德國得了猶太人優先的PTSD。”

“.”

兩人又轉身,順著雕像的視線,看向了東北方向的海神噴泉和高聳的柏林電視塔。

可惜這座電視台,並沒有將這兩位的思想傳播到世界各地。

“Hero君,我沒有參加理世的[治愈係少女同盟]。”

少女忽然進入了正題。

“嗯。那種組織和中世紀把醫生當巫師的宗教裁判所差不多了,我沒有病,不需要治愈。”

“理世指的可不是中二病。”

“.我沒有談過戀愛,沒有什麼情傷。雖然很感激你們為我著想,但是把一個沒病的人送進醫院,這種事情怎麼想都不合理吧?”

“嗯,這就是我沒有參與的第二個理由。”

淺間問道,

“第一個理由是什麼?”

“我不相信什麼[Paradise樂園計劃],那是對你的侮辱。”

一條無比認真地看著淺間。

“.謝謝你的理解。”

“Hero君一定還是期待一個合適的女朋友吧?”

“.”

淺間覺得剛剛簡直是白感謝了。

“那也是對我的侮辱,我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淺間將渙散的目光投向遠方。

“也就是不那麼世俗的,特彆的,唯一的愛情,也是可以的,對嗎?”

“不對,我和你們之間,存在著不可逾越的單方麵不可能。”

淺間沒有猶豫地說了一句重話。

一條卻沒有被打擊到。

“即便是《三四郎》裡的廣田先生,也是會夢見二十年前遇見的那位少女。我希望,Hero君總有一天,能夢見我,而我,無論什麼時候,都會等著你。無論Hero君喜歡那一種性格、外貌、氣質的女孩,我都會努力變成她,同樣,我也會保留最自我的那一麵,讓你印象深刻到無法忘了我的那一麵。”

“廣田的夢坦蕩純粹,那不是愛情。另外,I桑,我夢見過你,作為朋友的你,我也絕對不會忘了你,作為一個敢於追夢的優秀女孩的你。”

一條真澄已經打斷了淺間的話。

“.我能告訴你,我不打算追這個夢了麼?”

“.”

“Hero君,最晚下個月,我就回東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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