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蒼茫起風雪,魔氣翻湧欲遮天。
陰月真君之前出關給北境生靈帶來了多少的希望,現在北境生靈心中的絕望就有多大。
大魔怛欲,他催動著遮天蔽日的魔氣侵蝕著北境的每一處凍土冰原,追逐著北境的億萬生靈。
那陰暗汙濁的魔氣遮蔽了日月,隔絕了天光,讓北境幾乎化作陰冷晦暗的魔域,讓所有北境生靈心頭都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
所有生靈在被他們寄與無窮希望的北境之主陰月真君被怛欲擊敗後,他們隻覺得周身麻木寒冷,就好似此時失去了日月輝光的北境一般。
偏偏就是此時,隨著那好似鶴唳龍吟一般的劍鳴之聲響徹天地,那漫天翻湧,橫在北境天穹的魔氣之海陡然被一道道天光所斬開。
一道,兩道,三道,四道!
須臾之間,四道天光分開漫天魔氣之海,將那洶湧激蕩的魔氣絞得細碎。
也就是此時,北境的生靈們看到了怛欲那倉皇遁走的模樣。
大魔怛欲,竟然怕了,逃了!
怛欲幾乎是用他那癡肥如山嶽一般的龐大身軀硬生生撞碎了空間,四隻手爪不斷撥動著企圖把自己的身體塞入虛空之中。
然而就是此時,那懸於天光之下,周遭清氣翻湧的道人點出一指。
頃刻之間,四柄仙劍掠空而去,在天地之中顯化出堂皇正大的虛影。
四道萬丈巍峨的仙劍虛影當空斬去,劍影呼嘯間帶起滾滾雷霆,烈烈罡風,天地之間有雷火起,有風水湧。
天地四方為之禁錮,空間虛實為之破碎。
在怛欲半個身子沒入虛空之時,一道巨大的青色劍影沒入他體內。
誅仙劍裹挾著投影斬在怛欲身上,誅神滅魂的誅仙劍氣轟然炸開,怛欲隻覺得自己的天魔真靈好似被什麼東西生生絞碎了一般,發出雷震一般的哀嚎之聲。
然而怛欲剛剛喊出一聲,又一道紫色劍影斬在他身上。
戮法毀身的戮仙劍氣瞬息不到就把怛欲那堪比星辰,不懼法則混沌的魔軀斬得支離破碎。
僅僅兩劍,怛欲的魔軀和真靈便被江生給重創。
逃不了了。
怛欲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是沒法逃脫了。
沒有任何遲疑,千百年來橫行混沌大千,吞噬諸多小界的怛欲燃燒了自己的天魔本源,強行聚合了自己的天魔真靈,讓自己維持巔峰狀態轉身向江生發起決死的攻擊。
他活不成,江生也彆想活!霎時間,怛欲那癡肥的魔軀中湧出滾滾魔氣,無窮無儘的欲念幾乎形成汪洋要把這片天地淹沒。
“靈淵!”
怛欲咆哮著,可當頭而來的,是一柄赤紅仙劍!絕仙劍以一往無前之勢斬在怛欲眉心,讓怛欲剛剛凝聚起的天魔真靈和魔軀再次變回那支離破碎的模樣。
熊熊烈火映紅光,神迷意亂自身葬。
當怛欲從那瞬息的恍惚之中清醒過來時,出現在他麵前的就是一道幽玄的劍光。
嘩嘩水流之聲在怛欲耳邊響起,怛欲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那永無儘頭,在混沌大千之中奔流的長河。
那是時間長河?
還是混沌苦海?
忽得,一道好似混沌初開的天光自長河之中躍起,怛欲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一道向自己掠來的幽玄天光。
絕仙劍橫空而來,絕天而去,裹挾著三災末劫之意的絕仙劍從怛欲胸口穿過,蘊含毀滅之力與滅絕之息的絕仙劍氣也跟隨著絕仙劍一同奔湧而去。
如同那滔滔不絕,跨越無儘歲月的長河一般衝刷著怛欲的真靈與魔軀。
不過一息之間,怛欲的真靈與魔軀齊齊泯滅,再無天地間存在的蹤跡。
大魔北境起災劫,真人四劍斬魔還。
怛欲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他的掙紮如同那些昔日被他所吞噬毀滅的小界中的那些生靈一樣,脆弱的可笑。
江生四劍之下,怛欲當場灰飛煙滅。
一時間,天地皆驚!北境生靈怔怔的望著那顯化天地間的道人虛影,望著灰飛煙滅的怛欲,一時竟是呆愣無言。
而徐映靈、秦川、莊義望著那熟悉的道人身影,饒是心中有了猜測,此時仍忍不住為之深深震撼。
那擊敗了陰月真君的大魔怛欲,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江生四劍斬殺。
如果不是之前看到陰月真君拚儘全力的對抗怛欲,他們幾乎懷疑都要懷疑怛欲到底是不是傳聞中的大魔。
而陰月真君更是正在原地,望著天上的道人。
她眼中的驚愕與詫異,在片刻之後化為濃濃的驚豔。
“一劍橫空飛天外,斬卻天魔靖人間。”
“這一套仙劍,當真鋒銳無雙。”
陰月真君也是識貨的,江生這一套仙劍的品階固然不俗,可隻有這一套仙劍也無濟於事。
仙劍固然鋒銳,但太過鋒銳,便會噬主,除非能壓製住仙劍的劍靈。
除此之外,自身道行不夠,手段不強,便是給了你攻伐無雙的仙劍,你也發揮不出其威能。
江生能四劍斬殺怛欲,不僅僅是這一套仙劍鋒銳,更是江生自身功法不凡,一身道行本領也是超凡脫俗。
如此才能發揮出那驚天動地的威能,才能看起來輕鬆寫意的斬殺怛欲。
陰月真君剛打算道謝並詢問一下江生的來曆。
卻見江生轉身而去:“北境之魔既滅,貧道便去東洲除魔了。”
說罷,江生徑直化虹而去,不曾有絲毫眷戀和拖泥帶水。
望著江生遁去的身影,陰月真君眼中滿是欣賞之意:這般意氣灑脫,當真風流。
陰月真君的性情更接近男兒一些,年少之時也曾任俠遊曆四方,結交天下豪傑,與四方群雄鬥法。
每每有鬥法盛會,陰月真君都不會錯過。
這一路行來,陰月真君也是極其瀟灑,敗儘四方天驕,斬殺無數強敵,最後入得華光仙君座下聽講道法,然後破境證得太乙之位。
每一位太乙真君的經曆,都是一本傳奇,而每一位證得太乙者,無不是有大毅力大智慧,內心堅韌,心境沉穩的天驕。
世間天才如過江之鯽,誰人不是一方天驕,誰人又不是氣運在身?能在如此多天才妖孽之中脫穎而出,走到最後的,無不是有大氣運,大本領在身。
可以說,每一位上三境的存在,都是一方世界的天命歸屬。
陰月真君也是如此。
她也好,正陽真君、靈虛真君或是其他四位真君也好,哪一位不是橫壓一代的天驕俊傑,哪一位不是名震天下,天命所在?可即便瀟灑驕傲如陰月真君,在江生麵前,仍生出一股自愧不如的感覺來。
陰月真君一直是傲氣的,這股傲氣緣於陰月真君的經曆和本事。
誰還不是氣運所歸的天命真人?
誰還不是敗卻無數大敵天驕,踏著屍山血海證得真君之位?但僅僅與江生見過一次,陰月真君就發現,自己在這位陌生真君麵前,算不得什麼天才,更稱不得什麼天命。
氣息清靈空幻,神情貴氣十足,明明是這般清貴之人,卻隨手就斬了一尊讓七位真君頭疼無比的大魔。
如此實力,如此道人,如何不讓人驚豔,又如何不讓人豔羨。
而相比陰月真君的欣賞,通天河邊的鯰魚精卻是臉色愁苦。
他想過自己被迫認得這位老爺很強,卻沒想過這位老爺這麼強!鯰魚精感覺自己這輩子,怕就是在江生身邊端茶倒水的命了。
一念至此,鯰魚精心中的愁苦就難以形容,哪有妖不喜歡自由自在的呢?
就在鯰魚精滿臉愁容時,頭頂忽得有一道驚鴻掠過,在八萬裡寬的通天河上激蕩起衝天的風浪。
那是江生遁去的身影。
東洲,原靈虛仙宗山門,現靈虛仙宗廢墟。
大魔奐怒舞動著自己的魔龍之軀,六角扭曲猙獰,閃爍著汙穢心神的魔光。
此時正陽真君、靈虛真君一人使火,一人使雷,兩位真君聯手不斷壓製著奐怒,卻始終無法功成。
奐怒得意的哈哈大笑著,在翻湧浩蕩的魔氣汪洋中肆意騰舞,展示著自己那堅不可摧的鱗甲,三條長著棘刺的蛇尾不斷擺動著,將一道道魔光匹練打出,在天地之間轟出一個又一個天坑深洞。
“哈哈哈哈!”
“正陽老兒,靈虛老兒,就你們兩個,也想拿住我?”
“還是乖乖給我當口糧吧!”
奐怒說著,大嘴張開,那漆黑深邃的口洞之中,噴出一股焚灼天地的滾滾魔焰。
一時間魔火自天而落,如同驟雨,每每落至地麵,便焚灼出一個坑洞,而落在什麼草木之上,便引得草木變異化魔。
方圓百萬裡內,不知多少妖魔在被魔火沾染之後,變得氣息更為強悍。正陽真君和靈虛真君也不願被奐怒的魔焰給沾染。
每當一朵奐怒的魔焰沾染在生靈身上,奐怒的氣息和力量就會提升一絲。
這看起來固然細微,可當方圓百萬裡儘數化作魔焰領域之時,奐怒的氣息也提升至巔峰。
風雷起,魔火現。
在一道道血色雷霆叱吒和渾濁妖風鼓動間,周身纏繞著滾滾魔火的奐怒騰舞於天地之間,好似葬送眾生覆滅世界的魔龍。
呼風喚雨,驅雷策電,萬裡魔龍馳騁天地之間,六角崢嶸之處血色雷霆四濺。
“正陽,靈虛,死吧!”
奐怒獰笑著,六隻扭曲的犄角之間迸射出無窮血色雷霆,伴隨著肆虐天地的濤濤魔焰,奐怒六角之間的血色雷霆轟然掠出。
轟隆!
伴隨著毀天滅地的轟鳴之聲,六道萬丈粗細的血色雷霆激射而出,向著四麵八方橫掃而去!
一時間,天地皆暗!那淩然滅世之威讓正陽真君和靈虛真君都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全力以赴!”
“莫要顧及!”
正陽真君和靈虛真君齊齊出聲,隨後二人同時動用了自己體內的仙源。
瞬息不到,正陽真君和靈虛真君的氣息就恢複至巔峰,隨後正陽真君和靈虛真君齊齊結印。
“陽火!”
“真雷!”
隨著正陽真君和靈虛真君的低喝,太陽真火和靈虛真雷顯化在正陽真君和靈虛真君身前。
真火與真雷散發出清正堂皇之威,化作一枚太陽真火印和一枚靈虛真雷印。
這兩枚法印一枚赤紅似金,一枚青藍近白。
下一息,正陽真君和靈虛真君扣住眼前的法印,周身法力催動起來。
“天雷真火,煉化無形。”
“雷火無妄!”
須臾間,天地之間有滾滾真火如浪潮一般抵擋四麵八方,有無窮天雷自星河落下宛如雷瀑。
雷落如雨,火湧如海。
雷火交加,震離相合,便是正氣堂皇,便是無妄邪祟。
霎時間,激蕩的雷火與六道血色雷霆碰撞在一起,三尊煉虛境的仙魔全力鬥法之威破碎了百萬裡的空間,震得東洲星辰位移。
這般威勢,哪怕是千萬裡外,尋常生靈都能感受到那毀滅天地的駭然聲威。
轟!大音希聲,明明東洲的生靈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卻看到了空間破碎的景象,看到了那向四麵八方衝擊而去的浪潮,看到了那充斥天地之間的萬千光影。
林瀟望著這仙魔鬥法的浩大聲威,此時他隻覺自己渺小如塵埃一般。
即便隔著千萬裡,當那風浪掠來之時,林瀟仍然像暴風驟雨中的蜉蝣一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軀,如果不是有華光明露瓶相護,林瀟毫不懷疑,隻是那三尊仙魔鬥法的餘波就能把自己吹的支零破碎。
“怎麼還不來?!”
器靈焦急無比的望著戰局,正陽和靈虛都開始動用仙源了,他們在煉魔大陣裡與天魔僵持了數百年,又遭遇氣運反噬,如今還剩下多少仙源?
現在與奐怒鬥法,他們又還能支撐多久?林瀟聽見器靈的話,忍不住問道:“前輩,您說誰還不來?”
器靈沒好氣的說道:“還能有誰,自然是帶走你那玉桐妹妹的那位。”
林瀟愣了愣,靈淵真君?!此時,忽得一道驚鴻自頭頂掠過,那清正浩然之氣讓器靈頓時來了精神:“終於來了!”
林瀟看著激動的器靈,這位前輩雖然護持他,但對他卻是不怎麼看上眼,經常嗬斥,動不動就要罵一番。
讓林瀟不清楚自己的天賦資質到底有多差,才會讓器靈前輩這麼看不上自己。
實際上,器靈不過是磨礪林瀟罷了。
不經曆風吹雨打,是無法成材的。
沒有堅如金鐵的毅力,沒有萬劫不磨的心誌,如何去渡過那一重重天魔心劫,又如何渡過煉虛之關?
這靈華界可是真有七個煉虛天魔在的,稍不留神就可能走火入魔。
身死道消都是輕的,一旦被天魔蠱惑而墮魔,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林瀟不清楚器靈是在打磨自己,讓自己從頑石變作璞玉。
但林瀟卻是清楚一點,那就是器靈前輩來曆極大,極其神秘。
不是隻看不起他,就連七位真君,器靈也是一樣看不起。
很多時候看到林瀟對七位真君那崇拜的模樣,器靈都嗤之以鼻。
原本林瀟認為器靈對所有人都這樣,可現在看來不是的。
器靈看不起林瀟,看不起七位真君,但是唯獨看得起江生,甚至近乎於迷信。
覺得江生來了,一切麻煩都能解決。
器靈看到江生趕來心情大好,特意提醒了一句:“小子,好好看著,真正的絕世天驕,是什麼風采。”
林瀟也是打起精神,他也想親眼看到江生出手到底是什麼場麵。
此時,正陽真君、靈虛真君剛剛與奐怒對轟一記,二人都有些氣息萎靡。
感知到陌生的真君氣息,靈虛真君剛要戒備,就聽正陽真君說道:“莫慌,是援軍!”
援軍?!這靈華界中,還有援軍?
靈虛真君正狐疑著,忽然聽到一道清冷淡然之聲響起:“正陽道友,靈虛道友,速速退下,看貧道斬他!”
好大的口氣!靈虛真君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正陽真君這位老友已經非常自然的向一側退去。
此時,那急速而來的氣息不斷拔升,天穹之上一顆天星陡然升起,其璀璨之輝光如同大日一般,竟是讓正陽真君、靈虛真君的天星和奐怒的魔星齊齊黯淡下去。
一人之威,便如日月昭昭,襯得三尊仙魔黯然失色。
這般威勢,讓靈虛真君駭然無比:這到底是哪來的強援?!而奐怒此時也感知到了江生的氣息,巨大的頭顱扭向北方,看著那翩躚而來的驚鴻,感知著驚鴻裡隱藏的殺機,奐怒不由得咆哮道:“你是何人?!”
驚鴻之中傳來江生的聲音:“靈淵!”
靈淵?!奐怒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靈淵?!”
“你是蓬萊靈淵?!”
“斬了玢繆真靈的就是你?!”
江生淡然道:“那不過是隨手一劍。”
奐怒聽了江生這話,反而笑了:“你殺不了玢繆,就想來殺我?”
江生神情不變:“我斬得了瞋惡和怛欲,自然斬得了你。”
瞋惡死了?!還是死在靈淵手裡?
奐怒一時間都忘了江生嘴裡不止提到瞋惡,還提到了怛欲。
來者不善!直至此時,奐怒才感知到那江生身上升起的淩然劍意和那好似天地終結一般的寒意。
魔氣汪洋之中,一道道血色雷霆不斷轟落,奐怒的萬裡魔龍之軀不斷騰舞著,沐浴著雷霆與魔焰。
萬裡魔軀猙獰,魔影遮天蔽日,在這滔天魔威之下,卻是奐怒已經在燃燒自己的天魔本源。
他清晰無比的感知到,此時他若不拚命,便要死!這種感覺和怛欲如出一轍,奐怒感知到了江生身上存在著能讓自己灰飛煙滅的力量。
“狂妄之徒,找死!”
奐怒咆哮著,六根扭曲猙獰的犄角陡然射出血色雷霆,魔焰魔光。
六種神通術法彙聚成一股碎裂天地的恐怖力量,隻見一道漆黑至深沉的魔光對著那飛來的驚鴻轟擊而去。
“六天俱碎!”
奐怒咆哮著,來削弱自己心中的不安。
而在那極致深沉與黑暗的魔光轟出之後,奐怒看到了一道橫亙天地的斑駁劍影。
驚鴻之中,江生的身影陡然顯化,手中三尺六寸五分的青萍長劍上覆繞的七朵青蓮徐徐綻放,清光蕩漾之中,一股淩然天地,截斷萬古的劍意升起。
“截天。”(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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