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幾人來這小蓬萊境,為的不就是這一場鬥法較量嗎?
為的不就是看看三界定鼎兩百年後,昔日那些驚才絕豔的天驕們,對手們,有了何等手段嘛?
葉文姝眼中精芒綻放:“自無不可。”
法慧亦是眸現佛光:“貧僧亦是如此。”
金瓊皺了皺眉,她著實不想和法慧、葉文姝這樣的妖孽鬥法。
倒不是她沒有爭心傲氣,而是明知鬥不過還要湊上去那就是蠢了,她又不喜歡挨打。
玄一很是隨意的擺了擺手:“貧道隨意。”
孔真也是笑道:“許久不見,論道演法理所應當,合該如此。”
見眾人都有這個興致,江生哈哈一笑:“如此,各位且隨我來。”
一眾煉虛境界談笑甚歡,引得滿殿賓客好奇不已。
方才西天佛門的佛子得勝,道家也好,妖族也罷,都不是那普行佛子的對手,難道兩家不會惱怒嗎?
有熟悉內情的人說道:“小輩們的鬥法,說白了不過是表演罷了,又怎麼可能入得了三教仙真的眼?”
“這些仙真們才不會把小輩們的勝負放在心上,看這樣子,這幾位赫然是要切磋切磋了!”
聽到這話,有人問道:“這幾位真君尊者要是鬥法,我等豈不是很危險?”
上三境較量,動輒糜爛千百萬裡,這一座小蓬萊島,可不夠他們施展的。
此時有人解釋道:“放心吧,上三境的仙真鬥法,又豈是我們能見的?”
“又不是表演給我們看,幾位仙真必然是去其他地方。”
又有人道:“說來三界未定之時,這幾位都是較量過的。”
“那時候,法慧尊者是恒沙界第一,玄女上神是盤封界第一,而靈淵真君,則是山河界第一。”
“三位較量切磋之後,靈淵真君得勝,當時稱為魁首。”
“隻是後來法慧尊者率先破境煉虛,證了佛門的菩提道果;玄女上神也跟著破境,成了應身玄女;而靈淵真君遲遲不曾證仙家太乙,那三界魁首一說,也就漸漸淡了。”
“可今日見三位仙真的試探,靈淵真君手段不遜當年啊!”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稱是。
三座洞天,仙神佛三教碰撞,在神佛兩座洞天的壓製夾擊之下,靈淵真君以先散後聚之法,合三教洞天為一,這等手段著實讓人咂舌。
且看那洞天之中,神道的天光雲海,佛門的黃沙佛寺皆被那風雷水火圍繞著,就知道靈淵真君勝了那法慧尊者和玄女上神不止一籌。
當真不愧是昔日三界魁首,上個千年最為驚豔的存在。
風月聽著眾人的議論,聽著那止不住的驚歎和敬佩,笑著問道:“顏笑妹妹,你覺得,一會兒他們切磋,誰勝誰負?”
顏笑沒有任何遲疑:“江道長肯定是不會輸的。”
“昔日我也曾見過江道長不止一次出手,我也曾設身處地的考量過若是我麵對江道長,或是麵對那等被人圍攻的情景該如何處置。”
“後來我發現,我終究不是江道長,也不是那些絕世天驕們,麵對那種場景,我惟有身死道消。”
“可江道長卻不止一次麵對圍攻,也不止一次斬強敵於劍下。”
“那幾位,都曾是江道長的手下敗將。”
這麼多絕世天驕,每個都有橫壓一代之資,可惜卻擠在了同一時代。
然當下三界定鼎,如此盛世,倒也當得起這麼多天驕登台。
賓客議論之際,江生已經拿出了他早就預備好的切磋之地。
一方卷圖顯化手中,不過一尺大小的卷圖合攏著,四方有風雷水火之痕蔓延錯亂,一朵青蓮綻放封印當中,似是聯通風雷水火,以四象之力供養己身。
這卷圖錄一出現,就讓葉文姝、法慧等人挪不開眼。
倒不是他們沒見過寶貝,而是這圖錄哪怕封著,都掩蓋不住那濃鬱的災劫之氣。
江生見眾人目光彙聚過來,笑道:“這圖錄是我早早就煉製的一方陣圖,裡麵囊括了一方破滅的小千世界。”
“後來我不斷蘊養,將其晉升至真寶行列,施展開來,說是一方小世界也不為過。”
“此番我等切磋,也不過是點到為止,鬥戰鬥法都不會太過出格,用這圖錄再合適不過。”
說著,江生把這圖錄一甩,但見圖錄徐徐展開,不過尺長的陣圖裡,顯化出一方殘破世界的模樣。
法慧打量著這一方圖錄:“那洞天模樣,便是比較這圖錄而來的吧?”
江生不置可否,伸手示意:“諸位,請。”
玄一率先進入圖錄,孔真和金瓊也隨後進入其中,他們自然是不擔心江生害他們的。
葉文姝也是哼了一聲,化作流光沒入圖錄之中。
看著眾人都進去了,心裡還有些疑慮的法慧也是搖了搖頭,投身進去。
按法慧的想法,他是不願意跑到彆人家的法寶裡切磋較量的。
但江生的信譽,法慧信得過,隻是仍覺得有些彆扭。
等眾人都進去了,江生也順勢投入其中,隻餘圖錄依舊懸在半空,瑩瑩放光。
此時圖錄之中,江生、葉文姝、法慧、玄一、孔真、金瓊六人分彆占據一個方位。
此番切磋,既是鬥法,也是論道,在這圖錄裡才能討論著實在的東西。
玄一盤坐一方蒲團上,麵帶笑意,神情淡然且瀟灑:“我之道,不過一個玄字。”
“玄者,變幻之道,虛實之象,天機星象,銀河霄漢,皆在一個玄。”
隨著玄一開口,其周遭顯化出一點點熒光。
熒光之輝隨著玄一演法漸漸灼亮,從那瑩瑩之火,化作璀璨繁星。
細細看去,玄一周遭顯化星辰何止萬千?
那萬千星辰忽滅不定,時而彙做星河輪轉,時而化作星雲聚散,其中有數顆大星不斷綻放輝光,隱隱勾勒出一方陰陽天地之象。
玄一笑著,並指一點:“天水之象,玄機自然。”
說話間,一道道星輝彙聚而來,化作濤濤水天,顯化陰陽遊魚。
玄一演法,已經占據一方之地。
隨著玄一率先演法,金瓊也是說道:“我知自身道行不如你們,也就不拖後了。”
“我之道,在風,在金,曰罡風之勢,金戈之行.”
金瓊說著,隱隱天地間有風起,風勢越來越大,漸漸化作鋪天蓋地的炙熱罡風,似是要摧垮山嶽,烤乾江河。
而在那罡風之中,一抹金影若隱若現。
“動,則九天之上,外以罡風,內仗精金,以金風之道,化九天之氣。”
“起!”
隨著金瓊抬手一推,浩渺罡風衝霄而去,其中那點金影陡然膨脹,穿金裂石之唳鳴激蕩四方,一頭通體金色,似有流火而動的大鵬鳥顯化金瓊身前,躍躍欲試。
孔真笑道:“我之出身,諸位也都知曉。”
“我乃五行孔雀一族,自幼精通五行之力,繼而踏足五行之道。”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五行有逆有正,正則輪轉陰陽,逆則倒煉倫常。”
“我之道,化五行為羽,交織己身,化五行為氣,顯朝元之本,化五行為刀,開天地之初,化五行為念,衝刷世間萬物.”“五行者,天地陰陽之根也!”
隨著孔真講述,其一手持扇在身前徐徐劃過,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依次顯化,繼而形成一道五行之輪,在孔真身前不斷轉動著。
這五行之輪內有一縷玄光不斷躍動著,時而化作刀鋒要開天辟地,時而化作羽翼破滅四方,最後,玄光化作一隻小巧的五行孔雀,高貴優雅,振翅耳鳴。
江生靜靜聽著三人的道,看著三人演化的法。
天水虛實之道,星象變幻之法。
金精風氣之道,流火燦陽之法。
五行輪轉之道,玄化朝元之法。
玄一、金瓊、孔真把自己對道的理解,對法的認知展示出來,讓江生頗有感悟。
都是太乙元神境晉升的煉虛,道果便是有差異,眼界也不會差太多。
孔真的五行法,金瓊的金風化陽法,玄一的天象玄機法,都是上上法門,都是其自身參悟出來的天地之道。
江生看向法慧,法慧笑道:“玄女先來。”
葉文姝也不推脫,右手虛握,一柄玄羽長劍便出現在葉文姝手中。
長劍三尺有餘,劍身自是鋒銳無雙,其上滿是錯金羽痕,僅僅看上一眼,就覺神魂刺痛,好似看到了九天之上的淩冽之光。
“我之道,在天。”
“順天勢,踐天命,以天道大勢,順伐不臣,四方自服。”
“天之道,居九天而禦,蒼生淡漠爾。”
“我以劍應道,合天日之昭,施淩萬眾之意,自是堂皇正大。”
說話間,葉文姝周身有無邊清氣翻湧,有煌煌之光籠罩,一時間浩大光相騰空,仿若烈陽一般,高懸於上,傲視四方,那堂皇淩霄之意,直叫人感覺如天地橫壓而來,不可阻擋。
而在這股天地大勢之間,一隻玄鳥高高振翅,其翅若劍鋒,眼似日月,在烈陽之光映照下,恍如神祇。
法慧看著眾人講道,一直帶著笑意。
輪到自己之後,哈哈一笑:“菩提之道,正等正覺,曰三藐三菩提。”
“我觀佛門真經百萬卷,得悟菩提正法。”
“所謂菩提之佛法,心為之重,念為之重”
法慧說得很慢,他知道,葉文姝也好,玄一也好,對佛門之法的理解還不深刻。
因此他要讓眾人知曉,佛法到底是何物,什麼才叫佛心。
隨著法慧娓娓道來,一粒種子,順著法慧的手指沒入腳下,隨後在佛印之中慢慢生根,發芽,繼而是一株幼苗冒出頭來。
伴隨著佛光和禪音,那幼苗不斷生長,漸漸化作一顆小樹,又逐漸枝繁葉茂,長成華蓋一般的菩提樹。
法慧就坐在菩提樹下,講述著自己的菩提之法,正覺光相輪轉,法慧的聲音如同潺潺溪流,悅耳而動人。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靈台佛心定,方寸見菩提。”
“自般若如蜜,般若多羅,般若真如。”
話音落,法慧輕輕一點,菩提樹徐徐而動,一顆青菩提子落下,如同鐘鳴,在眾人心中響起。
演法而天地應,講道而大道鳴,法慧之才情,讓人驚歎。
見眾人都還沉浸在自己的佛理之中,法慧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視線從金瓊、孔真、玄一、葉文姝、江生身上一一掃過。
金瓊的眉心時不時皺起,似是若有所思。
孔真微微頜首,像是認同了部分佛理。
玄一神情淡然,好似聽進去了,又好似隻聽到了兩耳清風。
而葉文姝則是手指微動,不知在琢磨什麼。
法慧看去時,江生麵帶笑意,神情如沐春風。
法慧問道:“靈淵道長,對貧僧的道,有何見解?”
眾人抬起頭來,看向江生。
如今大家都講了自己的道,江生聽了五個人的道,看了五個人的法,也該表達一下意見了。
江生眼中帶笑,但心卻平靜如水:“佛門之法,果然精深,貧道不過粗通佛理,談不得什麼見解。”
“說些粗陋看法,佛門之正等正覺,在跨越苦海,得見彼岸。”
“苦海爭渡,我自沉淪,跨越苦海也好,回頭是岸也罷,心中念定意堅,便可得見如來。”
“而我之法,與佛門之法,神道之法,皆有相通之處。”
說著,江生抬起手來,風雷水火之力顯化手中,青紫朱玄四色不斷凝練著,最後化作一朵徐徐綻放的青蓮。
“我之道,非劍。劍乃傍身衛道之術。”
“非法,法乃鑒道證因之果。”
“我之道,首在其身,在我之本性。”
“本性純質,則見天地無二,自然相生。”
“天地有四象,曰風雨雷電,我亦有四象,曰風雷水火。”
“風雷者,水火者,皆陰陽之化,乃混沌之延。”
隨著江生緩緩講述,那一朵徐徐綻放的青蓮亦是不斷搖曳著,時而散出混沌之氣,時而聚攏璀璨星光。
“故,四象起,陰陽合,摒三災五劫,入上玄之門,得太乙之上”
陡然間,青蓮孕生混沌道果,內化天地自然,星空萬象。
葉文姝問道:“太乙之上,是何?”
太乙,道家至高功果。
亦可稱純陽。
那江生所言的太乙之上,難不成是純陽之上?
江生止住的話頭,讓眾人頗為好奇。
江生回想著《上陽道君說太上洞真明性正法妙典》裡的種種,想著自己的《靈淵道人說陰陽劫滅三化五行妙法》。
太乙者,本源本體,混沌之道也。
江生緩緩道:“太乙之上,又豈是我可得見的,不過是妄言推測而已,算不得真。”
“但,以貧道之拙見,太乙之上,當包羅萬道,無量諸有。”
“然非眼下可見之法,亦非眼下可見之道。”
“大道者,縱萬年歲月亦難窺見真容。”
說著,江生將手中青蓮緩緩一推。
那一株青蓮旋轉著,到了六人中間,到了這方小世界的中心。
隨後青蓮合攏,斂滅星辰混沌,收容萬法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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