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淵。”
劉晴反複咀嚼著這個名字,氣靈則神清,虛玉可見淵。
靈淵這兩個字,與麵前的人的確相襯。
劉晴無比確信,這絕對不是三河郡能有的人物,僅僅是簡單的言語談吐就可以看出來。
張小九隻是山野之民,沒見過什麼,所以張小九可能察覺不到。
但劉晴出身三河郡的郡望之家,什麼沒見過?
就是五華洲的上元會她也不是沒去過,無論是各郡的才俊還是他洲的驕子,她都是見過的。
以前那些人物在劉晴眼中都是了不得的存在,可不知為何,今日見了這位靈淵公子後,劉晴感覺以前見到的那些所謂驕子才俊,都不過如此了。
劉晴突然發現張小九真是不一般,有這麼一個神秘的如同天上謫仙一般的師傅,還能帶自己找到九尾貓。
思索著,劉晴上前一步,正色道:“靈淵公子,如今安陽山中迷霧起,乃是有人故意為之。”
“我與張少俠來此的路上,發現了好幾條赤練蛇。”
“赤練蛇是這安陽山中的霸主,連赤練蛇都出來了,說明山中局勢已經到了危機無比的地步。”
“靈淵公子,不妨讓我和張少俠先送你下山,如何?”
江生麵上帶著笑意,一雙眸子僅僅是隨意瞥了眼劉晴,就好似把劉晴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看了個通透。
劉晴一時間隻覺自己在江生麵前毫無遮掩,哪怕是一點點的心思都被看得分毫畢現。
隻見江生微微搖了搖頭:“晚了。”
劉晴心裡一沉,晚了?
張小九也是連忙問道:“師傅,什麼晚了?”
江生輕聲道:“眼下想走,太晚了。”
江生話音未落,劉晴和張小九就聽到了那密集的轟鳴之聲由遠至近。
即便隔著重重霧靄,都能感知到那摧山裂石的沛然巨力。
大片山石滑落的聲音和鬆柏被連根拔起的聲音不斷傳來,同時還伴隨著讓人膽寒的嘶吼與武者們的咆哮之聲。
劉晴僅僅是聽著聲音,心就不由得沉了下去。
迷霧之中,一道道氣血沸騰宣泄,將滾滾熱浪散向四麵八方。
侯崇虎、王子義、墨象言三人的氣血之力激蕩開來,如同三顆小太陽一般,即便是迷霧之中都異常顯眼。
隻是眼下三人的狀態並不是很好。
這三位放眼三河郡也是一等一的年輕才俊,可現在卻是一個比一個狼狽。
王子義那蠶絲錯金的手套已經爛了一隻,透過那破爛的手套可以看到王子義那一雙如玉般的手掌已經血肉模糊。
墨象言的右臂軟塌塌的搭拉著,顯然是已經斷了,那一柄青鋒劍正被他左手拿著,堪堪抵擋著。
至於侯崇虎,他是最先對赤練蛇王發起攻擊的,自然也是受傷最狠的。
修煉騰霄金雕訣的侯崇虎此時雙手都有些不自然的扭曲,腹部的甲衣更是不知被什麼東西給抽爛。
三人像是剛從衝天大火裡逃出來的一樣,全身衣甲都有灼燒和破碎的痕跡,頭發更是被火燎了一片。
但這些其實都算好的,肉身之傷可以用藥石治愈,甲衣破碎可以再換新的,但火毒卻不是那麼好祛除的。
誰也沒想到,赤練蛇王噴出的烈焰裡就藏著致命的火毒,三人猝不及防被火毒侵蝕,此時都在運功壓製著體內的火毒。
否則也不至於被赤練蛇王追的這麼狼狽。
火毒入體,強行運功隻會讓火毒侵蝕經脈臟腑,要想治療,就需運功壓製火毒,再切開血肉將火毒放出體外,最後以藥石相醫。
最後治好了,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休養,因為火毒對臟腑經脈的侵蝕太過厲害,就像是把灼熱的火炭塞進經脈臟腑一樣,因此需要時間去治愈虧空。
但赤練蛇王緊緊追著三人,三人根本沒機會放毒,隻能一邊壓製火毒一邊逃跑,不知不覺就一路跑到了江生這裡。
侯崇虎他們根本不知道這裡有一個懸崖,也不知道這是赤練蛇王為他們挑選好的葬身之地。
侯崇虎他們都是世家公子,是地方豪族,對山中情況本就缺少了解,更何況大霧遮天之下更難分辨方向。
可赤練蛇王不同,赤練蛇王是安陽山的霸主,安陽山裡裡外外它最清楚。
就連侯崇虎他們逃走的方向,都是在赤練蛇王步步緊逼之下慌亂選擇出來的。
赤練蛇王如同最老練的獵人,先是對獵物放血,然後不疾不徐的追逐,最後一步一步將獵物逼入險境。
“小姐!”
影衛顧不得其他衝出來看向劉晴。
劉晴卻是冷著臉搖了搖頭:“靈淵公子說的不差,來不及了。”
“看樣子是侯崇虎他們遇到了赤練蛇王。”“赤練蛇王是安陽山的霸主,哪怕迷霧遮天,對赤練蛇王來說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侯崇虎他們跑向我們這裡,應當是被赤練蛇王逼的,赤練蛇王想把他們逼上絕路,隻是沒想到,我們也在陷阱裡。”
張小九聽得臉色有些發白,赤練蛇王!
生長在山城鎮,生長在安陽山外圍的所有人,誰不是聽著赤練蛇王的故事長大的。
赤練蛇王就是一團籠罩在安陽山之上的陰雲,所有人都在赤練蛇王的陰影之下苟延殘喘。
隻是赤練蛇王一般不會輕易離開安陽山深處,可誰能想到,今天竟然出現在了這安陽山外圍!
而且這裡距離柳河村可不遠!
如果赤練蛇群真的下山了,對柳河村的鄉親們來說就是最致命的威脅。
第一時間,張小九看向了江生,在張小九心中,遇到這種危機情況,師傅絕對有辦法。
就在此時,忽得一道身影衝破迷霧來到斷崖上。
這身影看了看劉晴,又看了看張小九,視線掠過江生看向了江生身後的斷崖,隨後臉色一變,喊道:“公子,這裡是斷崖!”
這身影就是王子義身邊一直跟隨的忠先生。
他率先衝出來給王子義探路,也沒想到赤練蛇王步步緊逼,把他們逼上了這麼一個絕地。
忠先生話音未落,幾道身影先後從霧氣中衝出來,有身披鐵甲的王家鐵衛,有穿著鱗甲的侯家蛇衛,還有墨家的梟衛,隻是這幾人也都是狼狽無比,人人帶傷。
而這幾人,已經是三家帶上山的僅剩精銳了。
王子義帶了四隊鐵衛上山,四十八名王家精心培養的武者,此時隻剩下了兩人。
墨象言帶了三隊手持鴆羽連弩的梟衛,結果三隊梟衛隻剩下一人。
而侯崇虎帶的兩隊蛇衛,眼下也隻剩下了一個。
侯家、墨家、王家加起來上百精銳的武者,平日裡藥浴不斷,血食不缺,這些都是三家的死忠,是底牌。
這些武者身披堅甲手持利器,一隊就可以鎮壓地方,可遇到了赤練蛇王,百人的武者隊伍活下來的一掌不到。
而看這幾人麵上的惶恐和畏懼,就知道他們的傲氣已經被打沒了。
身為武者,被打沒了心氣,就如同被打斷了脊骨,他們這輩子不可能再進一步了。
一旦要突破,他們就會回想起今日,回想起那一道龐大無比的恐怖黑影和那雙如火血瞳。
赤練蛇王給他們留下的心魔,將伴隨他們終生,直至他們死去。
劉晴和影衛看到這幾個武者的模樣也是臉色一變,可不待劉晴發問,隻聽一聲淒厲的破空嗚咽之聲。
好似有什麼東西抽爆了空氣,粉碎了空間,周遭霧氣在這股沛然莫禦的力量之下頓時為之一空。
隨後劉晴就看到了那一條縮回迷霧之中的赤紅如火的蛇尾和一雙猩紅如血的蛇瞳。
而在那蛇瞳周圍,還有三道人影。
侯崇虎、王子義、墨象言強行與赤練蛇王對了一招,隨後快步退到斷崖上。
此時看著斷崖上的環境,看著身邊僅剩的幾個武者,無論是王子義還是墨象言,臉色都是陰沉無比。
就連最豪氣雲乾的侯崇虎也笑不出來了。
然而侯崇虎瞥向劉晴時,卻是看到了劉晴身後的江生,看到了江生雙膝上那隻有六條尾巴的貓。
侯崇虎臉色一變,但眼中卻沒有任何驚喜,隻有無比的懊惱!
他們已經被赤練蛇王逼上了絕路,就算九尾貓在這又有什麼用?
一陣陣蛇信吞吐之聲從迷霧中傳來,那幾個僅存的武者全部露出驚恐的神情:“追上來了,追上來了!我們要死了!”
在這幾人驚恐絕望的呼喊中,那茫茫霧氣之中出現了兩團巨大無比的火焰,火焰在空中懸浮著,如同兩顆太陽。
而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聲,隨著一道巨大無比的陰影出現在霧中,那兩團巨大無比的火焰也漸漸露出了真容:那是兩顆赤紅如火,猩紅似血的蛇瞳,那是赤練蛇王的眼睛。
霧氣逐漸被驅散,赤練蛇王漸漸露出了自己那一身赤紅泛黑的蛇鱗,露出了自己那龐大如山的身形。
迷霧退散,燥熱如火的熱浪滾滾而來。
赤練蛇王慢條斯理的舒展著自己的身軀,向眾人展現著自己那恐怖的壓迫力,將死亡的陰霾投射到所有人頭上。
一時間,無論是侯崇虎、王子義、墨象言還是劉晴,神情都是無比難看。
因為他們清楚,即便是四人聯手,在這狹窄的斷崖邊上,他們也沒有騰挪的空間,最終隻能淪為赤練蛇王的腹中食物。
每次看到這些獵物的神情,赤練蛇王都覺得無比有趣。
直至赤練蛇王看到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消瘦身影,看到了江生的雙眼。
一時間,赤練蛇王遲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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