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命男子說完,黎叔兒、楊億和魏二苟都是半天沒有做聲,因為他們瞬間就想起了恍如噩夢的玲瓏燕、喜神客棧、苗疆術士、羅刹國巫師……而這一切,都與那座令他們魂牽夢縈的滄州城有關係,難道,滄州城注定是他們生命裡避之不開的一道劫數?
沉默了半響,黎叔兒看著那算命男子問道:“你可認識曹通?你的上峰是誰?”
那算命男子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回老道爺的話,我們都是單線聯係,橫向之間是不準相互結識或打探教內秘密的,違者是要受到極性懲罰的,我要做什麼,或是會在城隍廟的香爐下麵發現寫在紙上的藏頭詩,或是有那鬼魂夜半來傳口訊,至於上峰是誰,小人真是無從知曉,還望老道爺明鑒。”
黎叔兒諒那算命男子也不敢撒謊,遂擺了擺手,示意魏二苟將那算命男子捆綁起來,帶到隔壁去監禁起來。
不一會兒,魏二苟回來了,告訴黎叔兒,他將那算命男子已經捆綁好並堵上了嘴,以防其亂叫或咬舌自儘。
“這等賤骨頭,是好死不如賴活著,他才不會尋死呢,嗬嗬”黎叔兒哂笑了一下,隨即看著楊億和魏二苟說道:“你們倆都聽到了,咱們爺們算是和這個叫啥彌陀教的邪教死磕上了,這到哪兒都能遇上他們的黨羽,要說不是成心安排的都沒人信,奶奶個孫子腿的!”
“叔兒,我覺得吧,不是咱們處處能碰上這個叫彌陀教的邪教,而是他們的勢力太過龐大,已經基本覆蓋了直隸、山西等鄰近省份,所以咱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們發生交集碰撞,您說呢?”楊億將這些天的遭遇綜合在一起考量了一下,將自己對當前形勢的判斷講了出來。
“不錯,你肯動腦子,叔兒很欣慰啊。”黎叔兒見楊億能說出如此有見地的話,讚許地點點頭,“看來,這個彌陀教不簡單啊,能在天子腳下、京畿重地發展出如此龐大的地下組織,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而是要靠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苦心經營,隻是,這個彌陀教遍布於直隸、山西甚至是河南等省份的雄厚力量,又如此不避人耳目的將大批銀子運往滄州城,他們意欲何為呢?”
“叔兒,這自古以來,無論是五鬥米教、天寶道教、白蓮教拜火教,還是時下的拜上帝教,無一不是假借天道的名義蠱惑人心,先是傳播謠言擾亂民心,借機斂財,等到羽翼漸豐、財大勢雄以後,就會對國家政權滋生覬覦之心,開始聚眾鬨事,想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我看著彌陀教這樣子急不可耐地斂財,莫非也是想效仿洪秀全玩兒起義?”楊億是刑警,對這些邪教並不陌生,以前還曾協助安全部門打擊過邪教的活動,故而大膽猜測那彌陀教是想積攢財力,伺機起屍事造反,顛覆早就風雨飄搖的大清王朝,過一把黃袍加身的癮頭。
“倒是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不過。”黎叔兒對於楊億的推測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沉吟了一下,說道:“若要是想起事,為何要將銀錢的目的地選擇為滄州城呢,這滄州城地近天津縣,過了天津縣,就是京師,這天子腳下,內有僧格林沁的八萬蒙古鐵騎拱衛京畿,外有各路州府的勤王之師,要是舉事,朝廷大軍頃刻之間就會趕來鎮壓,在這裡舉事,不是茅房卡跟頭,找屎(死)呢嗎?”
黎叔兒這麼一說,楊億也是為之一窘,頓時覺得自己的推論有些站不住腳了,可是,除此之外,對於那些彌陀教的教眾們近乎瘋狂的將銀子運往滄州城的舉動,是在是找不出什麼更合理的解釋了。
“你們往深了想一想,咱們一路上的遇到的那個趕屍的苗疆術士,還有那個伊利亞巫師,以及那無處不在的以銅簪為物禁的控魂術,就連這算命的王八蛋所用的追魂骨秘術,都不可能是他那種微末道行所能煉成的,必定是其上峰煉成後,交與其使用的,那麼,這些在江湖上早已是闖出名頭、可稱是一派宗師的狠角色,為什麼會如此密集地出現在這裡,他們的目的地,是否也是滄州城,如果是這樣,那可就不僅僅是啥造反的事兒了,那個苗疆術士不是接到啥英雄帖了嗎?會不會是他們受到了彌陀教的邀請,到滄州城裡去參加某種邪教術士的秘密聚會呢?再引申一下,聚會的地點選在滄州城裡,是不是這滄州城裡有著不為我們所知的巨大秘密或寶物,才會使這些成名已久的左道高手甘願巴巴地敢去朝聖呢,誒?”
到底是黎叔兒江湖曆練深厚,這一番話講出來,令楊億和魏二苟是耳目一新,同時也油生了一股好奇之心,想知道這滄州城裡還隱藏著什麼能讓這些令陰陽界談之色變的大佬們食指大動的誘惑。
“好了,眼下叔兒也隻是猜測罷了,具體的事兒,還是要等咱們回到滄州城裡再作計較,但是,叔兒要提醒你們,眼下咱們爺們的處境可是不妙啊,一則是咱們這一路上淨和這彌陀教的黨羽們作對,同這彌陀教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二則你們所說的那些神秘的黑衣人,我看他們與這彌陀教還不是一路的,至於他們為啥要襲擊你們,目前亦未可知,可不管如何,總歸要打迭起十二分精神加以防備才是,一定要切記,能在江湖上活得最久的,不是能耐最高的,而是最小心的那個,記住了沒?”
黎叔兒目光炯炯地看著楊億和魏二苟,尤其最後一句話,飽含了一個在江湖上酒久經風雨磨礪的老鳥的滄桑體悟,令楊億和魏二苟也為之動容,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叔兒,我們記下了。”
“好,天也不早了,叔兒乏了,想躺一會兒,你們也會去歇息吧,對了,那個王八犢子一定不要讓他吃飯,要是渴了餓了,就與他些雪水,待其腸胃乾淨了,好與桃丫頭行那換形術,讓他的肉身替桃丫頭受天雷劫,這也算是讓他遭天譴吧。”黎叔兒看著楊億和魏二苟,神情淡然地說道。
“明白,明白,我保證一隻蟑螂都不讓他吃進嘴去,必須地。”一聽要讓那算命的孫子桃木妖扛災,魏二苟是一百二十個願意,當即響亮地答道。
“叔兒,您才是真流氓啊,談笑間,就把那小子給整沒了,服了,服了,嗬嗬。”楊億對於黎叔兒的“借刀殺人”的那份淡定也是心服口服,由衷地恭維道。
“滾犢子,你們他娘的是誇我嗎,是暗著罵我陰狠吧,滾滾滾,滾出去,兩個倒黴玩意兒……”黎叔兒當然知道楊億是明著拍馬屁,暗中擠兌他是屬蔫土匪的,暗地裡下狠手,當即一瞪眼珠子,將楊億和魏二苟嚇得飛快地逃離了黎叔兒的房間。
暫且撂下為即將到來的後天針對桃木妖的天雷劫緊張忙碌的黎叔兒一行不提,但說在石馬鋪城西荒郊裡的一處壁倒牆塌、屋內棺槨散落的廢棄義莊內,黑黢黢的屋內,十幾名黑衣男子以筆直的軍人站姿整齊地排列成兩列縱隊,目光全都朝向一個小蠻腰盈盈一握、儘顯風姿綽約的柔美的女子背對著他們的倩影,經年的蛛網與灰塵密布的義莊內寂靜無聲。
“這一次我刺殺黎仕其行動的失敗,主要是沒有預料到那個愚蠢的太平軍軍官竟然會誤打誤撞地替那老叛徒當了擋箭牌,而你們截擊黎仕其兩個徒弟未果,應歸咎於我們之前掌握的情報信息太過滯後,沒有料到那老叛徒居然已經交給了毫無修煉基礎的徒弟以如此霸道的法術,讓我們是措手不及,功虧一簣!藍鋒,利刃,你們倆馬上回去總部,報告此次行動失利的原因,再將總部的下步指示帶回來。其餘的人最近暫停一切活動,全力跟蹤監視黎仕其那個老叛徒,還有他那兩個徒弟,要掌握他們的活動規律和軌跡,確保下一次行動時,一擊斃命,今天這樣的錯誤,絕對不允許再犯,總部對於失敗者的懲罰手段你們都知道,我不希望那些讓人生不如死的刑罰落到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聽明白了嗎?”那女子背對著身後的十幾名體型健碩的男子,聲音冷得像天山冰封了千載的雪水,乾淨而凜冽,充滿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明白了!”身後的男子們發出低沉的吼聲。
“很好,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那女子沒有回身,口氣依舊不帶一絲感情地問道。
“隊長,我們為什麼不能使用自動武器,而是使用這種原始的武器,要是允許使用自動武器,我們今天絕對不會失手的。”一名男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向那女子發問道。
“你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行動嗎?不要忘了,我們是穿越時空來到這裡的,一旦我們將子彈殼等證據留在這個時空,再被那些一直對總部的存在持異議的老頑固們所掌握,就會作為向最高層建議取消我們這個部門的口實,我們絕對不能冒這種險,特彆是在當前總部被其他部門群起攻之的不利形勢下,挺清楚沒有?”那女子聲音低沉下來,但語氣卻異常堅硬。
“聽清楚了,誓死效忠組織,誓死完成任務!”身後傳來山崩地裂的吼聲,好似一群受傷後變得異常凶猛危險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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