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羅震是刀口裡得來的龍頭,總覺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順的,也不知是怎麼就知道小老兒這裡有那國姓爺賜予的“漢留”玉印,想著將玉印奪去,好證明是洪門正統,但鬥了幾次,那羅震見小老兒父子刀法了得,折了幾個弟兄,加上羅震煙土的買賣越做越大,滄州城城內的各個堂口都唯其馬首是瞻,幫中地位穩固,也就放下了那奪印的一點念頭,隻是邀小老兒入幫會,算是給他個麵子。江湖中事,不過就是打打談談、談談打打,小老兒為了家人計,就替犬子向那羅震投了個門生帖,算是不在幫的第老,從此之後,他發他的洋財,我賣我的豆腐,也算彼此相安無事,嗬嗬”張喜旺淡然一笑,卻也承認了自己與那清門還是有著聯係的。
“本真人想見見那羅震,你可能安排否?”黎叔兒端著酒杯沉吟了一會兒,忽然提出了一個令張喜旺莫名其妙的要求。
“您要見羅震,倒不是不可以,隻是那清門規矩森嚴,若要見那羅震,需得先向幫中的坐堂投帖子,再由坐堂安排何時見龍頭,這樣吧,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一早,我便去那清門堂口投帖子,想必很快就能見到的。”張喜旺想了一下,很肯定地向黎叔兒保證道。
黎叔兒含笑點點頭,四人又是一番推杯換盞,直到二更天才散了。
半夜,楊億和魏二苟正各自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外麵有人砸門,張喜旺不知發生了什麼,還以為是官府的捕快追緝而來,便先自叫醒黎叔兒他們,好早做準備。
黎叔兒倒不驚慌,聽了一會兒門外嘈雜的聲音,一笑道:“看來你明日不用麻煩了,且去開門吧,肯定不是官差衙役,嗬嗬。”
張喜旺將信將疑地打開房門,外麵來的果然不是三班的捕快,而是一群俱戴著厚氈玄羅帽、穿著大海青色夾縐紗褶子、腳蹬前後彎、絕戶綻的皂靴,一個個舉著火把,橫著牛尾刀,麵相不善地看著開門的張喜旺喝道:“怎地這麼久才開門,莫不是在做甚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張喜旺見來的都是清門中的弟子,不禁鬆了一口氣,語氣有些不懌地問道:“這深更半夜的,你們來此作甚則個?”
那些清門弟子中為首的一個看向站在張喜旺身後的楊億和魏二苟,冷笑道:“咱們來這裡,是奉了刑堂之命,來抓那膽敢咋我清門煙鋪的大膽狂徒回堂口複命的,還請您老行個方便,不要妨礙我們兄弟做事才好!”
張喜旺一聽那些清門弟子是衝楊億和魏二苟他們來到的,不由大感驚奇,但出於保護楊億和魏二苟的心理,將身子擋在門前,看著那為首的清門弟子問道:“你們找他們作甚,你們又怎知是他們砸了你們的煙鋪,莫要誣賴好人,須知老漢我手裡的雁翎刀也不是吃素的!”
那為首的清門弟子見張喜旺喋喋不休的與他們糾纏不休,不由得焦躁起來,將手裡的牛尾刀一抖,刀身發出一陣類似蜂鳴的“嗡嗡”聲,嘴裡恫嚇道:“我們弟兄都是急性子,老叔還是識時務的好,省得一會動起手來,上了彼此的和氣,況且老叔也是清門中人,沒理由幫著外人不幫自己人啊,若是羅前人知道了,麵皮上恐怕也不好看吧?”
“你拿羅震嚇唬老漢我啊?”張喜旺見那為首的清門弟子抬出羅震來壓自己,忍不住一聲冷笑道:“彆個怕他,我張喜旺卻不怕他,今日你們休想從我這裡將人帶走,除非你們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那些清門弟子見張喜旺態度如此堅決,心中都有些惱怒,但又忌憚張喜旺出神入化的刀法,不禁齊齊看向為首的那個清門弟子,看是不是同張喜旺來硬的。
就在那為首的清門弟子正自猶豫不定的時候,張喜旺的身後傳來了一聲蒼老而渾厚的聲音:“喜旺不必為難,本真人正要去見那羅震,這豈不是正合我意嗎,嗬嗬。”
張喜旺一回頭,見黎叔兒正站在自己身後,一臉法相莊嚴、氣定神閒地看著那些清門弟子,那風範,是相當的有範兒啊。
那些清門弟子先前隻是注意了楊億和魏二苟,對於站在陰影裡,影影綽綽看不清楚的黎叔兒並未在意,加之黎叔兒脫下道袍,換了一身平常裝束,那些清門弟子哪裡能認出他是那威名赫赫的黎老神仙啊!直至黎叔兒走了過來,那些清門弟子才赫然認出這個瘦得跟狼狗似的老頭兒竟然是黎老神仙,登時呼啦跪倒一片,磕頭的磕頭,問好的問好,美得黎叔兒兩隻本來就睜不開的小眼睛眯眯縫得都快長死了,嘴裡尤自裝逼道:“莫要如此多禮,起來說話起來說話,這是乾啥嘛,哈哈。”
一旁的楊億和魏二苟見那些清門弟子見了黎叔兒跟見了親爹似的,那頭磕得是“當當”響,心中納悶道,這些人不知道黎叔兒是官府通緝的要犯嗎,這咋還拿黎叔兒當神仙供著呢?
這也難怪,楊億和魏二苟畢竟都沒有在社會底層生活過,哪裡知道這些幫會分子其實最瞧不起也最恨的,便是那些隻會欺壓良善、敲詐勒索的官差衙役們,羅震雖然與沈如潮沆瀣一氣發大財,但那都是上麵的事兒,下麵的清門弟子依舊是瞧不上那些乾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的衙役們,故而但凡是跟官府作對的主兒,他們反倒會心生好感,覺得那些跟官府作對的人是好漢,許多時候還會伸手去幫襯一把,以給官差造成更大的麻煩為樂事。
那黎叔兒是在滄州城內家喻戶曉的神仙人物,而且不計其數的人受過黎叔兒的恩惠,那種影響力,並不是沈如潮令那衙役們貼幾張黎叔兒是妖道的告示就能抵消得了的,所以那些清門弟子一見到黎叔兒就不由自主地跪下也就不足為奇了。
隻不過跪下去之後,那些清門弟子可就為難了:那倆小子看樣子與老神仙有關係,這下可操蛋了,到底抓還是不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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