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被打得身子一顫,沒有吭聲,繼續爬起來跪著。下一刻,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落下。她晃了晃身子,已然跪著不動。
“知道為什麼打你嗎?”上官靖羽麵色森冷。
“奴婢……奴婢答應過小姐,不會騙小姐。可奴婢食言了,所以奴婢該死,奴婢對不起小姐如此厚待。”芙蕖淚落。
“你還記得自己答應過我什麼,很好!”她切齒,“這第一巴掌,我打的是你的背信棄義。這第二巴掌,我打的是你的不儘不實。我說過,我等你開口,可是你寧願去求彆人,也不肯對我吐實。”
音落瞬間,芙蕖愕然抬頭,死死盯著上官靖羽的臉,“小姐?小姐在說什麼?”
“芙蕖,我問你,你入府是為了什麼?”上官靖羽冷問。
芙蕖咬唇。
“當年你險些餓死,也不肯離開相府,不就是為了找一個人嗎?”她深吸一口氣。
芙蕖忽然紅了眼眶,差點哭出聲來。
“小姐,奴婢該死!”芙蕖跪在那裡,重重磕頭。
“還不肯說嗎?”她輕歎。
四下無音,一片空寂,連呼吸都變得格外沉重。
“知道為什麼,我任由我爹處置三姨娘,而沒有繼續追究下去嗎?”她道。
芙蕖點了點頭,“小姐想留芙蕖一命,芙蕖謝小姐不殺之恩。”
“魚湯是你換的吧?”她問。
“奴婢……”芙蕖咬了咬唇,“奴婢不敢傷害小姐,雖下了藥但還是……還是後悔了,所以偷偷的把魚湯倒掉,回廚房又換了一碗。”
上官靖羽頷首,她雖看不見,可前世乃鬼醫弟子。縱然不算精湛,卻略懂岐黃之術,豈能被輕易蒙騙。
是故嘴裡的那塊碎布,隻是她以防萬一的。
芙蕖,到底沒能下手。
“你用自己的心慈手軟,換了你自己一命。”她道,“若你真的下手,我必不會手下留情。”
“多謝小姐不殺之恩。”芙蕖磕頭。
但那個人,她始終不肯說。也許每個人心裡,都有屬於自己的禁地。芙蕖不肯言明,上官靖羽也沒有繼續追問。
曆經一世,她所知道的,遠比眼前的這些人,多得多。
所經曆的大起大落,早已超出常人所想象。
芙蕖的事暫且不說,到底自己還是個瞎子,萬一內中真的有隱情,許是真的會害了不少人的性命。
“是誰把藥給你的?”上官靖羽問。
芙蕖抿唇,“是……”
“上官梨香還是二姨娘?”她問。
芙蕖愕然,“小姐你?”
“真當我是瞎子,所以什麼都不知道嗎?”上官靖羽冷笑,“我是眼瞎,不是心瞎了。”
“是……二姨娘。”芙蕖低語。
“她是怎麼出來的?”上官靖羽蹙眉。
猶豫了一下,芙蕖道,“大公子教了二小姐一些東西,所以二小姐能隨時打開鎖,放、放二姨娘出來。”
“真是極好的,恐怕誰都不會疑心禁足之人。機關算儘,果然了不得。”上官靖羽嗤然,“不過現在她也是如願了,除去了橫行無忌的三姨娘,府內就剩下不爭不寵的四姨娘和五姨娘。改日再合計合計,估摸著就能當個丞相夫人。”
“小姐?”芙蕖愕然。
“借三姨娘的手,除去我這個嫡長女,再讓我爹因此遷怒三姨娘,讓爹滅了三姨娘的口。如此一箭雙雕,還半點不沾腥,真是妙計。”她緩步走到案前。
芙蕖身子一顫,萬沒想到裡頭這麼多的名堂,登時嚇得麵色發白,,“小姐,奴婢……奴婢……”
“我爹是你請來的?”上官靖羽沒有忘記,今天夜裡,她爹應該在同六部商議北方大旱撥糧之事,怎麼可能回到家裡。
也正因如此,白芷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選擇今夜下手。
“奴婢該死。”芙蕖忙道,“奴婢沒有主意,又擔心小姐被害,所以偷偷拿著小姐的令牌去了食為天。奴婢原想著,既然重公子喜歡小姐,不管他是不是好人,首當其衝不會讓小姐的清白受損。”
她咬唇,見上官靖羽的麵上沒有怒色,這才繼續道,“奴婢見到了素顏,沒能見到重公子。沒辦法,隻能讓素顏拿個主意。素顏道,此事唯有相爺才能平息,便給奴婢寫了一封信,教手底下的人直送六部衙門。”
“等等,你說素顏寫了一封信,可以直送六部衙門?”上官靖羽駭然蹙眉。
一個女子,何來那麼大的本事。一封信能直送六部衙門?
要知道,尋常百姓越過地縣級的衙門去伸冤,不管有沒有冤情,先挨二十板子再來擊鼓鳴冤。衙門級彆越往上,挨的板子就越多。
是故尋常百姓想要越級上訴,必須冒生命危險。
若鳴冤不成,這板子也就白挨了。
朝廷也是無奈之舉,否則一點芝麻綠豆的事都鬨到上頭,底下的知府知縣就成了擺設,而上麵的衙門則會不堪重負。
芙蕖自然不懂內中關竅,隻重重點頭道,“是,素顏是這麼說的。奴婢卑微,怎麼進得去六部衙門。事後素顏便讓奴婢趕緊回去,請了與小姐交好的六姨娘過去擋一擋,便可等相爺回來。”
“奴婢知道小姐與六姨娘有隙,也不敢直接去請。所幸與六姨娘底下的碧兒交情甚好,所以央了碧兒去請六姨娘過來。奴婢知小姐謹慎,是故請碧兒保密,切莫透露是奴婢所求。”
“素顏還說什麼?”上官靖羽問。
想了想,芙蕖道,“素顏說小姐定然不會深究,讓我……”她垂頭,“回來跟小姐請罪。”
她一笑,“若我要深究,此刻你該跟那些人一樣,被我爹千刀萬剮。”
芙蕖一怔,沒能明白上官靖羽的言外之意。
“還有呢?”她複問。
想了想,芙蕖忙道,“素顏請奴婢轉達,說重公子已經開始準備第二次施針之物,過兩日請小姐去一趟食為天。小姐的眼睛能不能恢複,就在此一舉。”
上官靖羽表情微滯,反倒沒了方才的笑意。
“小姐彆擔心,重公子一定能治好小姐的眼睛。”芙蕖見她不語,而後慢慢數著步子去了窗前站著,麵色極為擔慮。
“聽見外頭的動靜了嗎?”她問。
芙蕖蹙眉。
“今夜那些人……”她頓了頓,苦笑兩聲,“丞相府最不缺的就是人命。今日屠戮,明日被屠戮,也許真的是報應吧!殺的人多了,終有一天,也會嘗到命如草芥的滋味。”
“小姐在說什麼?”芙蕖的身子微顫,眼底充滿恐懼之色,仿佛想起了那個大火燒紅半邊天的夜晚。
上官靖羽重重合上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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