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的聯盟並不是一個牢不可破的同盟。
從來都不是。
如果說艾澤拉斯生活了這麼多年,卡洛斯學到了什麼,那便是崇高與貪欲絕不是矛盾對立的兩麵。
看似鮮花似錦,底下不過烈火烹油,卡洛斯自己作為結實的大鍋蓋, 摁住了喧囂與沸騰而已。
為什麼每一次的社會變革都會伴隨著戰火。
因為隻有戰爭降臨時,團結才會顯現。
而勝利者從不接受質疑。
所以卡洛斯就整不明白,不就是去接點遭難的德萊尼人嗎,咋就陷進去了呢?
遙遠的潘達利亞,求援一波接一波,卡德加與麥格尼向圖拉楊求援。
遙遠的潘達利亞,求援一波接一波,卡德加與麥格尼還有圖拉楊向卡洛斯求援。
遙遠的潘達利亞, 求援一波接一波,卡德加與麥格尼還有圖拉楊捎帶著熊貓人向聯盟求援。
娜迦上岸了,黑龍搞事兒了,無麵者軍團重現了。
說好的螳螂妖每一百年作妖一次,距離上一次熊貓人的長城守望不過二十年,又來了。
巨獸島戰火喧囂,恐懼廢土陰雲密布,讚達拉是巨魔甚至複活了雷電之王。
然而洛丹倫距離潘達利亞幾千裡的直線距離,卡洛斯怎麼救援,拿什麼救援?
這種明知道上古之神在算計自己,卻不得不往坑裡跳的糟心感覺,太難受了。
最難受的是,想要介入潘達利亞,暴風城是繞不過去的坎兒。
但是暴風城的國王失蹤了。
戰勝亡靈天災保全了人類根基的卡洛斯,終於從驕傲與自滿中感受到了真正的氣抖冷。
這聯盟還能不能好了, 還能不能好了!
終究, 卡洛斯提起了斯多姆卡.滅戰者, 瞧瞧離開了他忠誠的奧特蘭克,單槍匹馬踏入了斯坦索姆城。
白馬非馬,死人非人,洛薩爵士,走好。
一路暢行無阻,亡靈天災有意識的避讓了騎士王,並且引導卡洛斯前往王宮廢墟。
熟悉的議政廳,威嚴的王座前,安度因.洛薩坐在第一階的台階上,安靜的等待著卡洛斯的到來。
覺醒者們壓抑著恐懼與擔憂,卡洛斯.巴羅夫的殺氣沒有絲毫掩飾的意思,強大的聖光刺激著不死者們的靈魂,如果不是安度因.洛薩的命令,要求所有覺醒者不得擅自行動……
戰或者逃,終究該做點什麼才是。
很多覺醒者生前就聽說過奧特蘭克的騎士王很強,但是真正感受到卡洛斯.巴羅夫的殺意,這還是第一次。
熾烈且純粹。
但是安度因.洛薩一點兒都不慌。
聖騎士卡洛斯可以心無雜念的一刀戳死自己,聯盟的大元帥一定會給自己個說話的機會。
隻要能交流,今兒個打不起來。
三句話, 讓人類的至強者饒我一條命。
也為覺醒者尋一個未來。
“好久不見, 卡洛斯。”
“你不該從棺槨中爬起來, 爵士。”
“我也不想啊, 人死了沒有自主權的嘛。”
“那我就送您塵歸塵土歸土吧。”
“真好,可惜不是現在。”
洛薩此話一出,卡洛斯立刻分心感知周圍,一般情況下,反派boss說完這話,就該伏兵儘出展示手段了。
但是洛薩哪兒有什麼安排啊,在洛丹倫城,在不死者覺醒派這,他卡洛斯.巴羅夫才是反派**oss。
隻是卡洛斯這一分心,安度因.洛薩有機會攻心了。
畢竟殺意這玩意兒有個條的,積攢起來還挺費勁兒,隨便一打岔就蹭蹭的往下掉。
“給你說一件應該是你不知道的事兒吧,畢竟當初答應了阿曆克斯,我用生命與名譽保密的。”
洛薩爵士的話語果然引起了卡洛斯的興趣。
“畢竟我已經死了,如今也沒啥名譽了。”
洛薩說完,挪動屁股往旁邊蹭了一個身位,再用手拍拍已經被天鵝絨披風擦乾淨的台階,示意卡洛斯坐下。
卡洛斯皺著眉頭愣了愣,居然真就走過去一屁股坐下。
“當年的你,小看了天下的英傑啊。”
卡洛斯沒有回應洛薩,隻是默默聽著。
“什麼是國王,現在的你肯定比我懂,畢竟我除了一個索拉丁最後血裔的名頭,並無王冠,這搞笑的不死者之王也是被手底下的一幫倒黴催的可憐蟲拱上去的。”
坐近了聽,卡洛斯發覺了洛薩爵士的嗓音比當年比沙啞低沉了不少,但是依然有著那股子嚴肅的風趣。
“所以我沒資格教你怎麼當一個國王,跟彆提皇帝。”
洛薩繼續不急不躁的說著。
“我要給你說的,是你父親當年付出的代價,他肯定不會告訴你。”
“洛丹倫七國,真正的王冠有幾頂?隻有一頂,米奈希爾家的那一頂。因為在阿拉索帝國時期,米奈希爾家族就出過皇帝。阿基巴德.格雷邁恩立國後為什麼要玩什麼孤立主義,因為他的王冠有瑕疵。艾登稱王,一個被頂上前台的倒黴蛋而已。索拉斯為什麼坐擁激流堡卻不敢稱王,因為他知道後果有多嚴重。人類這種族啊,因為索拉丁大帝而榮耀,也因為阿拉索帝國而被束縛住了未來。洛丹倫如此,在艾爾文也是如此。我為何要幫助萊恩登上王座?因為不這麼做暴風王國必將自行崩潰毀於內亂。”
鋪墊的差不多了,洛薩繼續說著。
“跟精靈一族不同,我們人類沒有漫長的曆史,哪怕把部族時代也算上,人類也就存在了八百多年。”
見卡洛斯沒有回應,洛薩補充了一下。
“畢竟我占著最後血裔的名頭,見識總歸是要多那麼丁點的。索拉丁大帝一生除了統一人類的功績,就隻剩下考古的愛好了。他得出的結論,人類並非自然繁衍進化的,而是很突然的出現在阿拉希高地。因為好奇,索拉丁大帝的晚年沉迷考古,希望通過追根溯源找尋出人類的未來。”
“而這,正是你父親付出的代價。”
“血統論,並非是統治者為了奴役王國而編撰的謊言。我們人類刻在骨子裡的,便是兩種截然相反的特性,服從與野心。”
聽到這裡,卡洛斯突然發現手中的斯多姆卡莫名的愉悅起來。
服從,是鐵維庫從鍛爐中成型就踐行的邏輯指令。
野心,大概是血肉詛咒帶來的副產品吧。
“維持人類最基本社會結構的,恰恰是這不起眼的血統。你看,我都死了,還跟艾登那倒黴蛋一樣被死人給供上了王位。所以你知道當年你父親為了緩和與我的關係,付出了多少嗎?”
“你的老嶽父泰瑞納斯其實跟你是同一種人,都想著複興人類的榮光。但是人類哪兒有什麼往日的榮光。榮光從來隻在現在,就在腳下,在手中,唯獨不在頭頂。你奪國成功,破壞了我與泰瑞納斯之間的默契,你父親知道泰瑞納斯不會放棄重鑄帝國的想法,所以找到了我,要我保你一命。”
“我同意了,然後給拉文霍德莊園寫了封信。”
卡洛斯聽到這裡,有些詫異了,自己的父親還活著,洛薩爵士應當不至於撒這種一戳就破的謊。
當初拉文霍德莊園站在自己“這邊”,居然是洛薩爵士起作用。
不對,應該詫異的是拉文霍德莊園居然是索拉丁大帝埋下的伏筆。
“為什麼我會同意?”
“因為我早就放棄了什麼最後血裔的傲慢,一心隻想光複暴風王國。”
“必須要有一個敵人,必須要有一個敵人,同盟才有價值。”
“巴羅夫家可以成為一個靶子,一根釘子,隻有如此,泰瑞納斯才會需要瓦裡安這顆棋子。”
“如今,你也麵臨著這樣的選擇,這樣的困境。”
“吸納高等精靈,獸人,巨魔,在我看來根本不算個事兒。可是我不能代表其他人。你小瞧了傳統的慣性,小瞧了人類的排外。為什麼我對你的聯盟如此了解,因為許多人主動告訴了我。他們有些心懷鬼胎,有些對你忠心耿耿,但是都希望用我這把刀切除聯盟身上的贅肉。”
“你如今麵臨的困境,那如泥沼摸過鼻梁般的窒息感,真的是因為你想成為人類之主,成為新的帝皇嗎?”
“不,是你的支持者們在互鬥,在猜疑,在編製紛爭的麵紗試圖蒙住你的眼睛。”
“你坐擁大軍,你戰無不勝,可是你壓得住人心的躁動嗎,你壓得住人類與生俱來的野心嗎?”
“你需要一個敵人。”
“你需要一個能夠嚇唬到追隨者緊緊抱住你大腿,願意為了生存放棄些許【原則】的敵人。”
“本來,亡靈天災是個完美的敵人,然而巫妖王不好對付啊,這輕飄飄的一退,就動搖了你的統治。”
“現在,你卻試圖踏碎你統治基礎的堅實階梯!”
洛薩爵士狠狠的跺了一腳,發出一聲悶響。
終於,卡洛斯開口了。
“問題是,我該如何信任你,洛薩爵士。”
懂,卡洛斯都懂,道理誰都懂,可是信任難長存。
但是安度因.洛薩卻露出了長者的微笑。
談條件,正是信任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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